26、開席-《遇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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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軒還待說什么,屏風外被冷落在椅子上的嬰孩突地又大聲啼哭起來,嗓門嘹亮,音量大的驚人。
沈清軒雙肩一垮,嘆道:“早知道先前不該給他喂得那么飽。”說是說,整了整衣物,還是出去了。等看到那小肉團子赤條條的被擺在冰冷椅子上時,沈清軒又覺得心疼,這世上也只有失了父母的孩子,才會這樣孤單單的被丟在一旁,連件保暖的衣物都沒有。
將孩子重新抱起,沈清軒將它放到床上,又找了幾條自己冬天護膝的小被子出來,做了個襁褓將它裹住,重新抱在懷里哄著。伊墨遠遠地一邊站著,也不幫忙,顯然是不喜歡孩子,沈清軒到覺得,比起不喜歡這孩子本身,他更討厭的是小家伙沒完沒了的哭鬧。心里不由得好笑,想起曾經床笫之事中那句“你要給我生小蛇”,忍不住默默腹誹,我即便給你生了,你怕是也要跑到天邊去的。腹誹歸腹誹,低頭看著懷中嬰兒,沈清軒真的犯難。
并非他不想養,他今年這個歲數,同齡人早就做了父親,哪個不是有了一兒半女,惟他膝下寂寞。
曾經倒是有過孩子,結果剛剛成形,又被老天收回去了。心疼也好心痛也罷,都盡力忘懷了去,否則還能怎么樣呢?
早就對孩子的事死了心,現在卻又送了個孩子到他懷里。慶幸之外,更多的是擔憂吧。
他早已今時不同往日,也不知還能活多久,若是養它幾歲,撒手人寰,這小東西豈不是更可憐?再說沈家深宅大戶,如是他親子,他死后自然會悉心照料,不必擔憂。這卻是個撿來的孩子,將來異于常人之處必定會被發覺,到那時他一死,再無人護著這孩子,又不知道平白要添多少罪。
況且到底是狼母所生,骨子里的狼性是抹不掉的,他活一日,尚可教導一日。他死后,誰又愿意平白無故不計較他的野性,淳淳教誨?
這世間冷暖,他這樣一個成人有時尚且不寒而栗,怎么能把這孩子撫養著,愛護著,又在他年幼仍需呵護的年月里,最終遺棄?
沈清軒想了又想,心中仍是無法做出決定。
倒是活這么多年,頭一回在責任面前望而卻步。
有些責任他能一肩挑起,有些則不能,尤其是對這樣一個稚嫩的生命時。沈清軒不知道能照顧他多久,不知道能給他怎樣的生活,不知道能為他鋪出一條怎樣的路……而往往有時,這個無辜的生命的所有未來,都押付在他一瞬間的決定上。
孩子又被他哄睡了,沈清軒抱著嬰兒,長久沉默。
伊墨一直在等他決定,卻并未等到。只能開口詢問,到底在猶豫什么?
沈清軒仍是沉默,低頭看著懷里睡得香甜的嬰兒,睫毛又長又翹,淚痕未干,呼吸比成人短而快,帶著濃濃奶香。
又不知過了多久,沈清軒才打破沉靜,低聲道:“伊墨,我還可活多久?”
“……問這做什么?”
“我想養他,又怕中途死掉,到那時他要吃更多的苦,我舍不得。”沈清軒也不隱瞞,將自己心思和盤托出:“若是還能活個十幾年,我就養了他,教他如何與這世界相處,受了欺負如何反擊,心情不好時如何排解……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能再照顧他幾年,教他排除雜念,平和性情,那就更好不過了。”
伊墨看著他的側臉,低沉著嗓子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沈清軒垂頭不語。
兩人安靜著,各有所思。
最終伊墨走過去,站在抱著嬰孩的男人面前,神情冷漠的命令:“張口。”
沈清軒不知他要做什么,卻也聽話的張了嘴。伊墨指尖一彈,一粒閃著金光的丸粒飛入他口中,順著咽喉滑入食道,沈清軒下意識的閉上嘴,問:“什么?”
伊墨望著他,又移開視線看了看那襁褓里睡著的嬰兒,看了一會,重新移回視線停留在沈清軒臉上,沉聲道:“權當過年賀禮了,這藥雖不能讓你恢復如初,卻也不會再減你壽命。往后多做善事,累積功德,你還能延長幾年壽命。”
沈清軒這才知道他給自己吃的是什么,心中其實并無太多訝異,就如他說的那樣,他就拿這命賭伊墨何時心軟,解了這歡好出精的折損。倒是從來不曾想過,萬一伊墨真的解決不了怎么辦?這一點,沈清軒干脆一點沒想,在他心里,這蛇無所不能。也只有這樣無所不能,不可動搖的存在,才讓他心生愛慕,心甘情愿的匍匐下去,不顧一切也要將這妖留在身邊。朝夕相對,長相廝守。
沈清軒笑了,微紅著臉問他:“往后,可是再怎么盡興都無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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