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沈湖安去南城的路上不怎么太平,畢竟他們要做的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總不能慢悠悠跟春游一般。 一行人都騎著馬匹,日夜兼程,一晚上只休息兩個時辰醒了顧不上別的先往口中塞點東西,才能一邊吃著飯一邊坐在馬上。 老實說,別看沈湖安父皇不愛兄長警惕宮妃冷漠好像活的很憋屈一樣,實際上作為皇宮中唯五的皇子之一,他的吃穿用度自然無一不精。 能夠讓他一門心思的憋著一股氣要參與奪嫡之爭,除了兄長們小時的欺辱和大了的看不起與隨便利用之外,就是想要給長姐撐腰。 他又不傻,上面的四個兄長都不是什么好貨,一個比一個小心眼,他什么都沒做還尚且被幾次三番算計,硬生生把本來只想著等到長大出宮開府做一個閑散王爺度日的沈湖安逼得成了每天挖空腦子想著老子一定要做皇帝把你們踩在腳下的中二少年。 反正不管是哪位兄長上位,他和姐姐都沒有什么好下場,那還等什么。 掃清障礙,趕走兄長,獨享皇位。 一切都很完美,只是理想很大,要實踐起來卻十分困難。 曾經的沈湖安為了自保已經在小時就做出不愛讀書的模樣來,之前還是裝的,等裝久了,他就真的不愛讀書了。 皇子們奪嫡可依靠的除了父皇寵愛就是母親外家,只是他生母早逝,外公雖然是大儒卻也早早去世,現在只剩下外婆與舅舅在南城生死不知。 姐姐匆促被指婚,雖然他前日清晨就去點兵沒瞧見未來駙馬的模樣,卻也知道那是個寒門子弟。 光是外力這邊,就是沒有可依靠的。 那么,就只能靠自己。 這一次出發南城,其實沈湖安是不怕的,他自然知道每天安然在皇宮中度日肯定是得不到皇位的,因此雖然擔憂姐姐和恨父皇心狠,對著這趟出行心中卻還是有點期待的。 至少,他可以率先救了外祖母與舅舅家人。 想的很美好,日夜兼程終于到達目的地時,沈湖安是被扶下馬的。 誰都知道騎馬快,只是騎馬卻不能時間長了,否則兩側大|腿就要被磨的又酸又疼,而且因為傷處位置,若是為了讓自己不那么疼的話,就必須要岔開腿走路。 岔開腿,等同于不雅。 他堂堂五皇子,就算是疼死,也絕對不會岔開腿! 沈湖安冷著臉,一手接過身旁下屬遞過來的佩劍,左右看看大|腿都稍微有些分開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到的下屬們,不屑的收回了視線。 果然,不光是他疼,別人也疼。 沒走兩步,他也把腿稍微分開了一些。 沈湖安一進了南城就差點沒吐出來。 本來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他還覺得味道有點古怪,只是因為城門關著,他們下馬的地方離著也不是很近,腦子里沒想到這股味道居然是從南城城內冒出來的。 味道很古怪,總體來說,就是燒焦的尸體味、腐爛的肉味以及部分人體排泄下來的東西。 盡管臉上蒙著為了防止傳染的白布遮擋住了口鼻處,可那味道還是一個勁的順著風飄到了沈湖安鼻中。 他本來以為這就是極致了。 結果一低頭,地上除了一些亂七八糟零零碎碎的東西之外,竟然還有滿地“黃金”。 此刻的他還是一個從小到大除了自己的東西都沒見過穢物的天真小皇子,雖然為了登基成皇逼著自己學了看了不少東西又在長姐面前露出一副穩重可靠的模樣,但本質上,他還是一個沒出過皇城的皇子。 好在雖然好奇,沈湖安也沒去找那些不熟悉的兵將問,而是問著一直跟隨自己的侍衛,“他們為何不找個恭桶?!? 就這么大咧咧的擺了一地都是真的好嗎? 侍衛面色稍微有些尷尬,同樣小聲的回道“殿下,想必,這里是沒有恭桶。” 沒有恭桶也不能這樣直接拉在地上啊。 沈湖安心中充滿了對南城人民不講衛生的悲傷。 他只能一邊小心避過一邊目視前方盡力擺出一副自己壓根就不在乎地上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模樣來。 眾所周知,南城是有兩道城門的。 他們現在所站的位置便是第一道城門與第二道城門的夾縫中間,就這么帶著身后統一蒙著白布的兵將下令讓里面人打開城門后,更加濃重的味道立刻侵襲了站在這里的所有人。 沈湖安卻顧不上譴責南城百姓多么不愛衛生了。 無數穿著混雜著泥沙和穢物灰撲撲衣服的百姓們有氣無力的倒在地上,靠在墻上,每個人臉上都毫無生氣,除了低低的仿佛再高一點便發不出來的哀嚎聲,竟然無一人對打開城門進來的這群京城派來的兵馬們有什么反應。 沒人迎接,也沒人高興,因為他們就要死了。 不光是他們,還有他們的親人。 沈湖安呆呆的站在原地,望著這稱得上是一地人又滿目狼藉的景象,腦海中認識的謀士那輕飄飄的一句“若是陛下下令引流,原本就遭受過了天災的南城百姓再遭**,必定無人生還”才算是徹底的撕扯下了那層輕描淡寫的皮,赤|裸裸暴露在了他面前。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朝廷報上來的那一個個死了多少的數字。 他被嚇到了。 此刻沈湖安甚至想要回到京城去,去找姐姐,姐姐一定會安慰他,讓他不要害怕。 可他不能。 沈湖安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走過一個個面如死灰的百姓,走過他們那沒有任何情緒的視線。 一直走到了兩個孩子面前時,他的腳步突然頓住。 那是兩個平民孩子,大一點的看起來七八歲,小一點的四五歲,應當是姐弟關系,因為那小一些的男童一直在喊“姐姐我疼”,大一點的女童嘴唇干涸卻還是努力的抱著弟弟安撫,手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后背。 他們二人臉上都有著麻點,顯然正是有了此場瘟疫病癥。 一旁侍衛疑惑地問了聲“殿下?” 沈湖安定定望著面前一幕,“太醫不是說要找人試藥嗎?去問問他們可愿意?!? 侍衛答應一聲,上前問了兩句,弟弟年幼只知道喊疼,姐姐卻也算是個半大孩子,她抬起滿是灰塵的臉,一雙黝黑瞳孔看了看面前盡管身穿鎧甲也依舊華貴的眾人,抱緊了弟弟,點頭答應下來。 就算是不試藥,最終也還是一個死字,還不若一試。 帶著這對姐弟,一行人這才前去太守府,太守府門口沒有人站崗,大門緊閉,顯然也是遭這場瘟疫災難所致。 一直努力讓自己面上顯出冷肅好不讓身后兵將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看待的沈湖安難得有些緊張的頓住腳步,握緊拳示意身旁下屬去敲門。 南城太守,正是他與姐姐的親舅舅。 只是南城地小,又恰好挨著邊界,就算是過年太守也不能去參加皇帝,舅舅無詔不可入京,舅母這些女子卻是可以,只是外臣婦沒有宮妃宣詔也不能入宮,沈湖安生母早逝,哪里還會有宮妃會這么好心想著幫二人外家召進宮,因此沈湖安長這么大,竟然還未見過母親這邊的人。 姐姐倒是與他說過在他小時母親還未去世時,舅母曾經進宮看過他們,還抱了他,只是他早已記不清了。 他與姐姐又因為還未成家住在宮中,每年年底外面的臣子們都能收到四處來的禮物,如他們這些住在宮中的皇子皇女卻是壓根收不了禮的,因此,這么些年來,別說是外家舅舅長相,他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收到過。 方才看到災民的感懷此刻稍稍褪|去,沈湖安心中有了些許即將見到未曾蒙面親人的緊張。 他曾經聽姐姐說起過,外公是當世大儒,在他還在世時門下弟子無數,雖然不愿入朝為官,弟子卻個個都是官,稱得上是十分威風。 只是外公本人卻淡泊名利,對這些并不在意,姐姐說,外公有著白色長須,花白頭發,總是身穿長袍,兩袖飄飄,雖然年老卻精神極好,只是有些不茍言笑,對他們姐弟卻十分關愛,還曾經親手教導她習字。 雖然外公已經去世,但舅舅是外公親子,想必相貌處世風度都差不多。 眼看著門打開,沈湖安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不要在眼中露出好奇與期待神色,大踏步走進太守府。 “大人正在書房,請殿下隨小人到這邊來?!? 按理說皇子來到太守府,太守府里的所有人都要出來跪迎,只是據說太守府染病眾多,府中的主子們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之前沈湖安的舅舅還想著勉強被未生病的小廝扶著來迎接,只是實在是難以支撐,這才不得不失禮一會。 沈湖安神情有些緊張“舅舅身子可好?” 那小廝顯然也是知道面前皇子與自家主子的關系,諾諾幾下,小心翼翼道“大人三天前在處置病死百姓尸身時不慎染病,此刻正是最兇險的時候?!? 沈湖安腦海中立刻冒出了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男人臥床不起面色蒼白不??妊哪?。 他臉白了白,也顧不上擺自己那個威嚴冷靜皇子的派頭,連忙催促著小廝帶他去書房。 打開書房,果然見床上躺著一人。 他虛弱無比,勉強靠身旁侍候人扶著跪在地上,“臣,柳青仙拜見五皇子?!? 沈湖安僵硬的看著面前男人。 是的,他的舅舅叫柳青仙,一個聽上去就能讓人充滿對著如玉美男期待的名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