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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 中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惑國毒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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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如練,清風徐來。

    泉州原來的知府府門前一片熱鬧。

    “等一下,不要那么著急,那牌匾都歪了,往右邊一點!”

    一名聲音尖利的半老頭兒一手叉腰,一手揮著個小手絹使勁地在底下晃著,指揮幾名家丁掛紅燈籠。

    “左邊,左邊一點!”老甄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忍不住伸出蘭花指指著其中一個家丁,一邊跺著小步子,一邊惱道:“哎呀,你這個笨小兔崽子,又歪了不是!”

    這什么破天氣,三月份就覺得熱了,連著心情也不大好!

    幾名家丁瞅著老甄臉上的白粉融在汗水里直掉,唇角忍不住抽了抽。

    這甄管家果然不愧是宮里出來的公公。

    “好了,老甄,不要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你有沒有看見大人,國師正在尋她!”一白從門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老甄一邊擺著手里的小帕子,耷拉的細長眼里注意力還是在那燈籠上,隨意地道:“大人和寧春那丫頭說要去買些大紅袍,一會就回來了!”

    “買大紅袍,咱們府邸里不是有么,武夷山的大紅袍。”一白有些奇怪地挑眉。

    老甄一愣,終于把注意力轉回一白身上,兩人對視了一眼,皆齊齊往府里而去。

    ……

    百里初澤一直站在一幅碩大的地圖前,一邊專注地將手里的小旗幟插入地圖上的一個個小坑里,一邊聽兩人說話。

    聽完之后,他也將最后一面小旗插入那小坑里,淡淡地道:“老甄去把寧秋喚來,一白帶著一隊鶴衛準備一下。”

    “您是擔憂大人出事了?”老甄瞬間一驚。

    一白頓時顰眉:“但是咱們泉州是大人從嶺南回來以后就開始暗中經營的大本營,咱們風行司的人也出了不少力,黑衣軍也早就在這里駐扎開始海訓,大人能出什么事兒?”

    百里初澤轉過臉,看向窗外的一輪如玉明月,好一會,才輕嗤了一聲:“也許不至于危險,不過是明月照清風,似是故人來。”

    老甄到底是老油條,反應極快,梭然瞪大了眼:“您是說那位……那位……曾經和大人并肩作戰的故人?”

    百里初澤輕笑了起來,銀眸幽涼:“我那小皇弟能忍了這么久才來,也算是他有定性了。”

    一白也若有所覺,有些遲疑地道:“您是說那位……這……您怎么能肯定。”

    他實在有點不相信那一國太子能這般莽撞,何況那位殿下就不是莽撞的人,否則怎么做得上大將軍王?

    百里初澤輕勾起唇角不言語。

    一白瞅了他一眼,遲疑著道:“您……國師……還是殿下……。”

    他習慣性地覺得國師還是有點蠢。

    一道冰冷涼薄的目光掃了過來,如二月寒鋒冰刀,森然凌冽,頓時讓一白也不敢多言,立刻轉頭去尋寧秋去了。

    這肯定是殿下,不必說的!

    寧秋原是正心情不安地在房間里四處踱步,忽然聽見百里初澤宣召,心中有些心虛,又不知何事,這會子忐忑不安地來到了百里初澤面前,正要請安,就聽見百里初澤幽涼淡漠地聲音響起:“不必多費時間,把東西給我罷。”

    寧秋一愣,瞬間明白了什么,她遲疑了一會,但還是將那封信從袖子里拿了出來奉上:“四少讓我晚一個時辰給您,但是既然您已經知道了,這事兒也沒什么好瞞著的了,四少說她要去見一個故友,請您晚些去接她歸家。”

    她雖然不知道國師或者說殿下是怎么知道這件事兒的,但是既然殿下已經知道了,她不希望殿下因此誤會四少什么。

    四少不將此事告訴國師,她覺得雖然四少前去有些不妥,但是情有可原,八殿下,不,太子爺能孤身進來,也說了希望單獨見四少一面,事關重大。

    四少也是不得已為之的。

    她頓了頓,復又道:“小七和寧春都跟著去了,您不必擔憂四少的安全。”

    一白見寧秋說了這些話,頓時才覺得百里初澤料事如神,忍不住感嘆:“殿下早就知道了。”

    寧秋一愣,有些詫異地看向百里初澤:“殿下怎么會……?”、

    百里初并不答話,只是輕笑,笑聲冰涼。

    倒是老甄嘆了一聲:“能讓大人冒著身子不適去見的人必定不是尋常人,而且不帶一兵一卒,可見是信任之人,放眼這紅塵之中,能讓大人信任的人都在泉州,只除了一人。”

    他頓了頓,又看向百里初澤,繼續道:“丫頭不想讓你操心,也不想讓你誤會,所以讓你一個時辰之后去就接她,也不算辜負了那位的情誼。”

    百里初澤靜靜地看著窗外,清冷皎潔的月光落了他滿身,也落在他絕麗精致的容顏和那月光海一般的銀眸之上,神秘而幽遠,讓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淡淡地道:“走吧,去接我的娘子歸家。”

    ……*……*……*……

    竹林茶館

    “殿下,難道不是您讓屬下等在這里的么?”停云細長的眼里閃過幽冷的光。

    百里凌風看著他,瞬間顰起兩道劍眉:“停云,不要以為這些日子你家主子稍得了勢,便忘乎所以,肆無忌憚地編織謊言。”

    這梅蘇到底在搞什么鬼?

    停云輕笑了起來,仿佛一臉無辜的模樣:“殿下,我們都是您的最忠誠的屬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您交代的,不是您說了,要不計一切代價擒下秋葉白,以此瓦解義軍么,不也是您告訴我,她百毒不侵,唯獨水母毒等烈性麻痹之物才能起作用么?”

    百里凌風神色梭然一變,銳目忽然觸及桌上精致的青瓷杯,他的手瞬間微微顫抖起來。

    他心中微緊,不敢去看身后之人的表情,只怕在上面看見錯愕失望,甚至憎惡!

    方才,葉白用了他的茶,她信任他,才獨自前來,像是赴老友的約,而且她很可能身懷有孕!

    百里凌風梭然轉身看向身后的人,卻見她正低頭靠在桌子上,以手掩住唇,肩頭微顫。

    他大驚失色:“葉白,你……!”

    他話音未落,秋葉白已經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地看著他,只是面容之上卻很平靜,并沒有任何驚慌失措。

    可是她表現得越平靜,他心中便越是緊張,只緊緊地盯著她,伸手扶著她的肩頭,喑啞著嗓音道:“葉白,我沒有,我真的……。”

    他可以不是她心中眷顧的那個人,卻不可以是她憎恨的那個人,就算問心無愧,但是在這一刻,他卻忽然心中苦澀無比,只怕百口莫辯。

    “我知道。”

    她打斷了他的辯解,神色蒼白而顯得有些倦怠,但是目光卻清冽無比:“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會做什么事,不會做什么事。”

    她和他互相敵視過,甚至欲取對方性命過,卻也并肩作戰,同生共死過,一同面對朝野上下的如晦風雨過,雖非愛侶,卻也算惺惺相惜的知己。

    他有謀略,有野心,但是更有一顆赤子之心,驕陽似火,坦蕩如風,他若真是如此不擇手段之人,在宮里的時候,就不會如此不避嫌,一而再再而三,不顧一切地在所有人的面前,承諾會保護她這個反賊。

    縱然來年他日,他和她在戰場之上再兵戎相見,生死相搏,他也絕不會做這種陷害知己之事。

    “凌風,你只怕是著了別人的借刀殺人,引蛇出洞計了。”她輕嘆了一聲,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百里凌風聞言,看著她如此信任于他,心中一震,托著她的手,忍不住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臂:“葉白……。”

    他看著她看著自己的眸光清澈明麗,映照出自己的模樣,心中似悲又似喜,世間女兒多嬌,但敏銳*知他,懂他之人,也只得她一個,再沒有第二個。

    只可惜,她的心中,她的眼中只得那個人……

    他的兄長,那個翻云覆雨的魔與佛。

    雖然在那人的眼中,從來沒有真將自己當成兄弟,他卻記得如果不是那個人給了他機會前往邊關歷練,提點了他,他又何來今日風光,甚至也許早已死在了杜家人的手里。

    而如今,她腹中甚至很可能有了那人的骨肉。

    他的心中仿佛被掏了一個大洞,空落落地,一片蒼涼,卻又為她擔憂到了極點。

    “葉白,你剛才喝了那茶水沒有!”他看著她蒼白的容色,神色焦灼。

    隨后,他一轉身,神色陰沉暴戾地看向停云:“拿出解藥來,若是葉白有三長兩短,本宮必定要將你家主子千刀萬剮!”

    停云看著百里凌風的模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本所謂的敬意早已沒有,他索性靠在門邊,模樣看起來輕佻無比:“哎呀,真是感天動地啊,太子殿下愛上反賊女,真是有趣,有趣之極,不知道這事兒傳出去,那些說書人又能編出多少香艷的段子。”

    “停云!!!”百里凌風心中一片火氣,目光森然地盯著他,抬手就是將那茶壺朝著停云狠狠地砸了過去。

    停云不防一下子被砸中了額角,滾燙的茶水潑了他一頭一臉,痛得他“啊”地叫了一聲,雖然那茶水這么一耽擱已經涼了些,但是他手上拿下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見了血。

    “狗奴才,你若再放肆,本宮現在就取你的狗命,把解藥交出來!”百里凌風厲聲道。

    但是停云看著自己滿手的血,卻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

    “你笑什么!”百里凌風冷道。

    這個人莫不是瘋了?

    同時目光警惕地掠過周圍,心中有些莫名地覺得不對,他讓平寧選了這一處安靜雅致的江邊茶館,就是看上它非常的安靜,人也很少,安全而曲徑通幽,原本是大戶人家用來觀景的,只是聽說家主生意敗落了,所以勉強維持經營。

    他雖然沒有帶幾個人,但是也都是精銳,讓他們在外圍警戒著,在葉白來之前,他們都仔細檢查過,所有的出入口全部都有人把守,可是停云這般大喇喇地進來,卻沒有一個人發現!

    這太不正常了……

    “太子殿下,您不要緊張,我沒有瘋,只是覺得您為了來見這個女人,竟然連武器都不帶,如今也只能拿個茶壺砸人,可真是癡情一片,!”停云似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額頭上的傷,只隨后掏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

    秋葉白聞言,梭然一愣,怔怔地看向百里凌風,果然他身上并沒有帶著武器。

    “你瘋了么!”她忍不住低聲道。

    百里凌風轉過臉,淡然一笑:“來見故友知交,為什么要帶武器?”

    她怔怔地望著他那清淺的笑容,如陽光一般溫暖,不禁啞然:“你……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他怎么這么傻?

    再坦蕩,再無忌諱,他也是堂堂一國太子,怎么能連防身的武器都不準備?

    他和她,就算曾經并肩作戰,曾經同生共死,但是如今卻是敵人。

    或者說,他們注定會在不同的陣營,彼此早就明白,那些惺惺相惜,那些朝堂上互為依靠,那些屋上睡雪共話江湖的曾經,一定會成為不可追溯的曾經。

    總有一日,你我都會在戰場兵戎上,生死相見,生死相搏。

    只因為,想要守護的人,想要守護的信念——不同。

    秋葉白看著他深邃的眸子,清麗的眸光有些復雜:“你不帶武器,可我卻帶了。”

    她到底……還是有戒心的,只身赴會,也是因為這里是泉州,是她暗中經營良久的地界。

    百里凌風不以為意地一笑:“那又如何,你是江湖人,何曾見過不帶武器的江湖人,我是太子,執筆為鋒。”

    “不。”她看著他,輕聲道:“你除了是太子,還是大將軍王,誰見過不帶武器的大將軍?”

    百里凌風啞然,與她對視片刻,隨后淡淡地笑了:“我寧愿,我永遠是大將軍王,你永遠是我的監軍。”

    秋葉白看著他,心中一震,閉了閉眼,喑啞著嗓音:“凌風……。”

    堂堂大將軍王,什么時候變成這般自欺欺人的人了?

    “不要擔心,我沒有帶武器,但是平寧他們帶了,我一會就召他們過來,不會讓這些宵小之輩傷到你和你……。”他打斷了她的話,仿佛不愿聽她說出那些‘真實’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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