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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難得肝膽識友朋-《風姿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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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拔起的剎那,下方響起了清脆的聲音,蘭斯順勢一看,只驚的差沒連頭發也豎起來。

    在下方,一個瓷甕裂成兩半,看樣子,適才鋼刀就是插在那上面,給自己魯莽一拔,登時破裂。而那瓷甕的形式,似乎便正是昨晚所見的骨灰甕。

    蘭斯這一驚非同小可,所謂“鬼是女的厲”,自己弄壞了人家的遺骨,倘若就此惹得女鬼纏身,那只怕沒命離開暹羅城了。心驚膽跳之下,便要跪下祝禱道歉,忽然又覺得眼前有些不對,定睛看來,卻見那甕中并無骨灰遺骸那類的東西。

    “這是怎么回事?”蘭斯蹲下身來審視。既然甕中裝的并非骨骸,那蘭斯大爺膽子便大的多,舉指撥開瓷甕碎片。在碎片之下,是一些細碎物件,一只荷包、一根簪子、幾封紙包,與一柄團扇。

    “奇怪,這不是骨灰甕啊!”蘭斯嘖嘖稱奇,一時間忘了離去,想起甕上好像有字,便試著將碎裂的骨灰甕拼好。

    這瓷甕埋地已久,而蘭斯拔刀時手勁又大,如今裂成粉碎,哪里拼的回去,但從地上的碎片中,還是可以看到殘馀的一些字樣,“愛女病弱”“早亡”“生平愛物”“最愛庭園”“遠眺”“長思”……,拼湊起來,大概可以明白原先的意思。

    記得昨晚看見這甕上有個大大的“沈”字,這么說來,是當初不知道哪一代的沈家主人,有個女兒病逝,他傷痛之馀,將女兒平時愛用的小東西,埋在這庭園中,故而才有這瓷甕的存在。

    蘭斯心道∶“我就說嘛,哪有人把骨灰葬在自家院子的,原來是這么回事。”這些小東西值不了多少錢,便算是價值連城,此情此景下,他也不敢妄動。恭恭謹謹地禱告了一遍,將東西拾回碎瓷片中。

    待得拾起那團扇時,扇面似乎有字畫,輕輕將灰塵拂去,扇面上是一副仕女梳妝圖,旁邊題著一款小令。

    “今年花信又匆匆,為誰開,雪中高樹?

    鬢影云絲,孤燈白兔,鏡里風華處。

    鵲巢空筑,流星徒墜,只有月相憐!”

    筆致柔順嫵媚,是出自閨秀之手,清簡數筆間,別有一種凄涼意味,再配合詞中意義,當時的情境更是昭然若揭。蘭斯雖然不通文墨,但“鵲巢空筑、流星徒墜”中所流露的病中自傷寂寞之意,這點他是可以咀嚼出來的。

    取餅幾封紙包,蘭斯湊近一聞,果然,雖然味道已經變淡,但依舊可以分辨出來,是某種山草藥。紙包封口隱然有胭脂香氣,看來,這應該是團扇主人當年服用的藥草吧!

    蘭斯回望所來之處,在重重梅林的盡頭,是一座獨立式樓閣,恰好可以眺望整個梅林,那么,是不是在許久許久之前,有一名深閨少女,長年纏mian於病榻,對鏡感傷年華。在百般寂寥之下,她望著園中的梅花墜落,猜想自己來日無多,提筆填詞。

    那份寂寞、無奈,這時想來,真是想想也覺得凄涼,而那女孩卻“只有月相憐”。

    蘭斯把玩著團扇,在梅樹下佇立不語。有一種很哀傷、很哀傷的感覺,無聲地灑遍了他的精神大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當他注視團扇,想像一個妙齡女子,在藥爐燭火下,靜臥病榻,蒼白著臉,舉帕輕咳的景象,突然間,一抹紫影在腦際劃過,跟著,胸口整個痛起來。

    “怎么回事,舊傷不是已經好了嗎?怎么突然又發作起來,真他娘的。”蘭斯撫著胸口,皺起了眉頭。下山之後,與蒼月草相會之前,自己的胸口,曾經受了莫名其妙的傷,傷愈,結了近寸長的傷疤,而後,每當夜闌人靜,跟著,便是極劇烈的頭痛。

    “可惡,又來了,下次見著阿草那臭女人,一定要她徹底檢查一次,不能再用風濕的爛理由搪塞過去了。”

    他非常厭惡這個時刻,不光是為了快要裂開的頭痛,更是因為在頭痛之馀,有另外一種想落淚的沖動,重新涌上心頭。

    就像現在。

    蘭斯深深吸了口氣,把那份感覺壓抑下去。此刻他心情大壞,而刀既然已經拿了,就該早點離開這里,該做的事還很多呢。

    把東西放入瓷甕,重新埋好,蘭斯便欲離去,方要舉步,瞥見地上散亂的梅花瓣,心中一動,打個哈哈∶“人說禮尚往來,今天本大爺從你這邊把刀拿走,總也該留點什么做補償,可別給人家說,蘭斯大爺欺壓婦孺。”

    他這么說,一半是因為心情惡劣之馀,很想開些玩笑自我消遣,另外一半,卻是有些異想天開,想說人家寂寞已久,自己既然從她“墳上”取走刀子,總得另外留個什么東西陪陪她才是。

    在懷中左掏右找,尋不出個適當的物件,他個性豪邁,素來不愛細小玩物,現在突然說要找,一時之間也還真變不出來。翻了幾翻之後,忽然眼前一亮,喜道∶“有了。”

    從懷中掏出一塊絲絹,樣式很是美觀,送給女孩子正合適。蘭斯挑了根較細的樹枝,把絲絹縛在枝頭上,笑道∶“你是深閨怨婦,本大爺是無德浪子,說來也算是一對,這帕子是不是算作定情禮物呢?”

    炳哈一笑,邁開步子,覓路出園了。

    微風輕輕拂過枝梢,吹弄手絹,沙沙聲響,如初雪般的梅花瓣,重新又灑遍了一地。暗香襲人,冷光疏枝中,似乎有一道素白身影,在梅樹下若隱若現。

    “唉……”

    一聲低語,合在風中輕輕響起,不知是風聲,抑或是嘆息?

    蘭斯來到了一所廢棄的大屋前,這所大屋位置偏僻,又因主人搬走已久,故而以荒廢了好長的一段時日,雪特人口耳相傳,往往成為了在暹羅城中的棲身所。

    在入城之前,有雪提供了這場所,作為四人入城後,暫時的歇腳處,哪想到事隔不到幾個時辰,當初約定的伙伴已經死散零星了。

    步進內堂,荒置的廳堂內散發著一股霉味,四周死寂,僅有遠方偶爾傳來的風吹聲,地上狼籍一片,看來不知是幾天之前,另有他人在此生火煮食過,這屋子是雪特人常用的聚會所,那么來此的應該也是雪特人吧!

    此情此境,蘭斯格外感受到孤單,他本就是個愛熱鬧的人,這時卻連個可以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想到入城以來事事不順,剛結交的幾個朋友也遭遇橫禍,不由得仰天長嘆。

    “咦!是蘭斯大哥嗎?”

    蘭斯嘆息未畢,左首方桌下的乾草堆中,突然竄出一人,長發布衣,面目清雋,卻不是源五郎是誰。他一把抓住蘭斯,高興的拉住蘭斯直搖晃,喜道∶“太好了,太好了,還能看到大哥,真的是太好了……”

    蘭斯乍逢故友,也是大喜過望,一時間什么隔閡都給忘了,握著源五郎的手,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看他身上綁了好幾條繃帶,顯然在掩護自己逃走時受了傷,又想起在危難之時,這人不顧自身安危,只是一個勁兒掩護自己逃走,蘭斯真是感動的熱淚盈眶。

    好一會兒,蘭斯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患難見真情,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源五郎似乎也極為感動,清了清嗓子,道∶“當初是大哥助我脫離火坑,小弟欠大哥的太多,根本都還不完,這點東西又算的了什么呢?”

    蘭斯道∶“自家兄弟,說什么欠不欠的。”又道∶“對了,你是怎么逃出來的?其他人呢?”在蘭斯推想,花次郎武功最高,最有希望殺出重圍,而源五郎和有雪這兩人幾乎是不會武功,在那情形中等若是九死一生,而今源五郎在此,那其他兩人呢?

    源五郎黯然道∶“是花二哥拼了死命救我出重圍的,那時候情況危急,他一個人打二十個,身中十八刀,渾身是血,還拼了命掩護我,唉……可憐的花二哥,我離開時最後一眼,只看到他被團團圍住,恐怕兇多吉少了。”

    蘭斯聽得目瞪口呆,很想說∶打死都想不到那陰陽怪氣的家伙這么有義氣,但是又覺此話不便出口,於是改問道∶“那有雪呢?他也逃出來了嗎?”

    源五郎遲疑道∶“那時候場面很混亂,煙霧又濃,我們與有雪大哥失散了,不知道他……”話聲未落,門口傳來一聲呻吟,兩人一齊望去,只聞門口血腥味大盛,一個血紅色的肥胖身影,跌跌撞撞的摔了進來。

    “哇!表啊。”“哇!血人李煜來了。”蘭斯、源五郎驚叫聲中,那道人影已經跌倒在地,呻吟出聲。

    “哎呀……”

    源五郎驚道∶“咦!大哥,是有雪大哥啊。”蘭斯亦是一驚,再一看,果然便是有雪,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全身是血,弄得跟個血人似的。

    “有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哎!我……我身中八十三刀,那些……守備兵一定看我是雪特人,特別多砍的。”有雪躺在地上,聲音有氣無力,奄奄一息。

    蘭斯胸中一陣激動,將有雪抱入懷中,悲痛道∶“都是為了掩護我,你才變成這樣的,有雪,你真是個頂天立地的雪特漢子。”源五郎道∶“大哥,您的衣服……”蘭斯道∶“沒關系,他是我們的兄弟,染上兄弟的鮮血,是一件光榮的事。五郎,能有這樣的兄弟,你應該覺得驕傲。”源五郎應道∶“是,大哥,小弟非常驕傲。”

    “是……是大哥嗎……?”有雪勉力睜開眼睛,神光渙散,已是入氣少,出氣多∶“能……能掩護……您……平安……平安脫險,我……我……已經……已經……”

    蘭斯心中悲痛,雖然覺得有雪的身體尚溫,說話的中氣也還頗足,但想來也是回光反照之象。想不到卻是這樣的忠肝義膽,自己能有這樣的兄弟,也不枉在人間走這一遭了。

    看他滿身鮮血尚未凝結,顯然創口是既多且深,他一個逃跑的雪特人都身中八十三刀了,那深處敵陣,與敵人堅持到最後一刻的花次郎,豈不是被砍的血肉橫飛,連腸子都流出來了。

    蘭斯望向源五郎,源五郎會意,嘆道∶“花二哥武功高強,又是吉人天相,我想,我想他會沒事的……”蘭斯聽得直搖頭,在那種情形下,能有多吉人天相,至多不過是粉身碎骨變成大卸八塊而已。

    “是啊!幾位好兄弟,個個都吉人天相,百靈庇佑,我區區花次郎蒙其庇蔭,又怎么能不逢兇化吉呢?”夕陽照映下,花次郎無聲地出現在門口,眸子里神光懾人,原本的醉意一掃而空,一頭長發隨風飄動,看上去很是有種教人怦然心動的神采。

    他緩步踱進來,一雙劍目先是與源五郎別有深意地對看了一眼,繼而望向蘭斯,笑道∶“蘭斯大俠無恙否?”

    蘭斯給他瞧得一呆,實在想不起來,眼前這人和早上的那個醉鬼有什么關連,唯唯諾道∶“你……你不是給砍了十八刀,身陷重圍嗎?”

    “哦,我那么糟糕嗎?”瞧了源五郎一眼,後者一副笑嘻嘻的模樣,花次郎笑道∶“大概是我體質特殊,好的快吧!”說罷,不待蘭斯發問,逕自對地上的有雪道∶“有雪大俠平時定是喜歡小雞小鴨這類的動物了?”

    蘭斯聽不懂這天外飛來一語,道∶“什么?”

    “不是嗎?”花次郎冷笑道∶“不然為什么喜歡在身上涂滿雞血、鴨血來裝睡呢?小心感冒啊。”

    蘭斯先是一呆,繼而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狂怒,怒喝聲中,一拳就往有雪身上打去,要活活扁死這假死偷生的雪特人。沒等他打到,有雪已經翻身逃開,對著花次郎嚷嚷道∶“你個死花次郎,扯老子的後腿,老子可跟你沒完沒了……咦!你的身上為什么有油膩味?”

    花次郎一笑,淡然道∶“吃了肥雞燒鴨,當然有油膩味。”

    “肥雞燒鴨?”有雪一愣,怪叫道∶“哇!你這家伙真沒良心,不但扯我的後腿,還吃我辛苦偷來的雞腿,來來來,我們斗三百回合分個輸贏,我要打的你連豬腿都做不成……”話沒說完,已經被蘭斯撲倒在地,霹哩啪啦地就是五個巴掌。

    花次郎曬道∶“我是看你人不在,雞鴨又快被燒焦了,這才好心代勞,你這雪特人真是不識好人心。”轉向源五郎,嘿聲笑道∶“五郎兄弟好厲害的高腳啊,頃刻間跑得不見蹤影,累得花某事後搜遍了暹羅的大街小巷,把什么蒼蠅蚊子通通趕上了天空。”

    源五郎報以微笑,欠身一揖,道∶“多虧了花二哥冷里飛來一劍,小弟才有機會逃出生天,還要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了。”

    花次郎嘿了一聲,摘開葫蘆蓋子,咕嚕嚕地又灌了幾口酒。這個源五郎的確不簡單,利用自己與人過招時心神稍分,把氣息隱藏至灰飛湮滅,就此甩脫了“鎖魂”的追蹤,逼得自己大耗心神,用思感搜遍了整個暹羅城,最後還是無用,要不是因為記得蘭斯曾提過此處,說不定就此給他甩脫了。

    既然要玩,大家就來玩玩看,且瞧是誰的手段高明些,反正,就算撇開其他的不算,光是剛才街上的那一下,大家還有一筆老帳可算呢。

    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人是面帶微笑,聽的人也是詼諧應對,但言語中的機鋒卻銳利至極,直讓聽的人為之捏把冷汗。當然,如果有人在聽的話。

    而事實上是沒有的,在另一邊,蘭斯已經把有雪痛毆的不成人形,越揍越是生氣,這小子貪生怕死,定是不曉得溜到哪去,然後涂了滿身雞血鴨血回來騙人,還騙的自己幾乎掉下淚來,真是想想也有氣。

    痛揍了半天,馀怒未消,而手也揍累了,正在想是否做罷,還是乾脆拿刀將這雜碎劈成兩半,有雪已經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別……別再打了,其實我是私下去查探情報,是為了辦正事,不是逃跑啊!”

    “情報?你還能有什么鬼情報。”

    “是很重要的情報啊!真的很重要,是有關於東方家那批紅貨的最新消息。”

    蘭斯一驚,與源五郎、花次郎對看了一眼,就此放下拳頭。

    “喂!五郎、次郎,現在這算是什么情形。”

    “我不知道,大哥,不過我肚子好餓。”

    “呃……兩位,你們要繼續呆下去,我是不反對啦,不過,你們真的確定我們有必要那么躡手躡腳的嗎?”

    在街角的一端,蘭斯等四人黑巾蒙面,偷偷窺視著前方的那所巨宅。

    有雪剛才報出了驚人的消息,不知道為了什么,本來已該遠去的東方家禮隊,如今仍滯留在暹羅城,而且似乎沒有離去的打算。這消息一傳開,當然再度引起了震撼,讓目睹昨天惡斗的江湖豪客又開始竊竊圖謀,為的,當然是那份價值連城的財寶。

    “窩鑿賒額士氣渣但經報,泥悶邊別印。(我早說我去查探情報,你們偏不信。)”臉腫成大餅似的有雪,仍在為了自己的行為辯解。

    花次郎曬道∶“豬臉大俠比手劃腳,意欲何為啊?”

    為了查探情報,蘭斯決定立刻起身,到東方家禮隊棲身的驛館去搜集資料,由於早上的風波,蘭斯下令全組人遮掩面容,免得又給人當柳一刀追殺。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驛館前人來人往,看來似乎只是些普通行人,但稍有江湖閱歷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些人個個兵器放在及手處,擺明是來踩盤子的,而為此特意蒙面的蘭斯,不但沒收到原本的效果,反而成為全場最矚目的焦點,不少人都在奇怪,“哪里來了這樣一個笨賊?”

    源五郎道∶“大哥,我覺得自己這樣好糗,如果人家問起,我該怎么解釋啊。”

    蘭斯不耐煩道∶“就跟他說,你是魔導師,誰有意見你就咒死他。”

    四人入城後波折連連,如今已是傍晚時分,他四人都已一整天未進食,肚子早餓的咕嚕直叫,只是因為蘭斯的堅持,才一直在這里蹲著看。

    有雪道∶“大哥,我覺得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來。”蘭斯道∶“胡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不睡的鳥兒吃的更多,現在天色已晚,正是查探情報的好時機,等一下天色更黑,我們就設法溜進那屋子去,看看能不能……”

    他講的全是如意算盤,完全沒考慮過實行的可能性,只是他話才說完,那屋子的大門就“呀”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相貌頗為清秀的小僮,腰間橫插著柄赤色小矮,衣飾華貴,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一群精壯漢子推了幾輛小車跟著,一時間瞧不清是什么東西。

    小僮站定身子,向周圍打了個四方揖,朗聲道∶“各位英雄豪杰請了,暹羅城是主,我東方家是客,自來強龍不壓地頭蛇,也請各位英雄自重。”他模樣討喜,此刻稚氣未脫的臉上,強充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實在是使人莞爾,但有鑒於他代表的身份,話中又自有一種威嚴氣氛。

    小僮又說了幾句,最後道∶“倘若還有什么人心懷不軌,想要夜間來擾人清夢的,這幾位仁兄便是榜樣。”

    說罷退身回宅中,而那群漢子則是將推車一倒,幾名江湖人士,或缺胳膊或缺腿,如滾地葫蘆一般,狼狽的滾下了車子,看來就是早先潛入大宅,給東方家拿住,然後被變成這樣來殺雞儆猴。

    此舉令群眾嘩然,哪里還趕圍觀,不一會兒就散的乾乾凈凈。只剩那幾個男子,傷處淌血,在地上輾轉呻吟,狀極哀憐。

    蘭斯瞧得一股涼意直透脊背,很自然的想到,倘若自己晚上真的潛入,不成功還好,倘若成功進了去卻出不來,那……

    “大哥,我想,咱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聽到有雪的要求,蘭斯默然地點了點頭。

    夜闌人靜,晚風吹拂,一行人又回到了先前的廢屋。因為這一天實在很累,所以在勉強啃了有雪僅馀的口糧果腹後,蘭斯與有雪立刻倒在乾草上呼呼大睡,看來大有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打算。

    花次郎在屋外挑了根大樹,選了較粗壯的一根枝干棲身,橫躺其上,隨著樹枝擺動,靜靜閉目。

    源五郎似乎也是常露宿野外之人,熟練地在那棵樹前生了火,鋪好墊布,把背往樹干上一靠,就這么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令人想不到他這么一副公子哥的嬌貴樣,能夠這么吃苦耐勞。

    “喂!人妖小子。”

    “哦,花二哥還沒睡啊。”

    源五郎才一坐下,頭頂響起了花次郎的聲音。

    “我想問問你,你這么跟在那兩個雜碎的身邊,到底是想作什么?”

    “哪有為了什么?”源五郎笑道∶“報恩啊,我無處可去,兩位大哥肯收留我,我自然應該感恩圖報,這樣作,花二哥認為很奇怪嗎?”

    “哼!”花次郎冷哼一聲,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兩個雜碎睡的跟死豬一樣,這里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不必再裝下去。”說完,他沈吟道∶

    “嗯!昨天東方家的那場混戰,雪特人抱起你狂奔之際,小子你發了三招,兩劍一指,第一招是白鹿洞的『天光云影』,第二招是白鹿洞的『河山鐵劍』,這兩招隔空劍指,打亂了東方家在花轎旁的護衛,也讓東方家預伏的高手措手不及,所以場面才失去控制。”

    花次郎道∶“『天光云影劍』、『河山鐵劍』,都屬白鹿洞三十六絕技,你這樣年輕的年紀,兩樣兼修,不簡單啊!”

    源五郎微笑道∶“白鹿洞是當今武學正宗,一向廣為流傳,或許小弟誤打誤撞,偶然學得了一招半式,那也不足為奇啊!”

    “那白衣小子趁亂逼近花轎,可是卻被圍住,闖不出來,你又發了第三道指勁,蕩開左右兵器,助他脫險,這一指可不尋常啊!”花次郎聲音忽地一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與西王母族有何關系?西王母族千多年未現人間,你又怎地會使『繞指柔紅』?”

    源五郎一笑,女孩子氣的臉上,出現了慧黠的笑容,“唉唷!這可得問我師傅了,他老人家只管教,我作徒弟的在一邊學,哪知道師傅教的是什么?又怎么曉得還有這么多典故?”

    花次郎一怔,道∶“你師傅?”隨即想起這小子狡猾多詐,他說有師傅,說不定只是推托之詞,三十六絕技向來非白鹿洞嫡系門人不傳,能同時兼修任兩門絕技者而有成者,當世不過二十人,自己可說無一不識,可是哪有白鹿洞門人會兼學西王母族武學,又會教出這等鬼徒弟的?

    沒等花次郎開口追問,源五郎已經反客為主,笑問道∶“沒想到花二哥懂得這么多,了不起啊了不起,如果不是看您的打扮不對,小弟還真要以為您和那柄名劍有關系咧?”

    “什么名劍?你又知道了什么?”搖晃的樹枝忽然停止了擺動,花次郎的語音整個冷峻了起來。

    無視於頂上直逼而來的寒意,源五郎如頑童也似的笑道∶“哈哈,您既是姓花行二,劍法那么了得,又是這等英俊風劉人物,小弟自然將您與花家那柄風劉名劍聯想在一起了。”

    花次郎聽了這一句,面色轉和,冷哼一聲,過了好一會兒,緩緩道∶“你既然不愿說,那也由得你。你既然與東方家結下梁子,到時候自有東方家本門來找你算帳,至於我們的份,就看看到時候我有沒有心情追打落水狗了。”

    花次郎心中想到,這源五郎周身透著古怪,白鹿洞對於上層武學向來防守得極嚴密,這人居然運用自如,就連已經成為傳說武學的“繞指柔紅”他也會用,而且行運間大見馀力,這等功力,絕對是當今世上的特級高手。

    這么樣的一個人,卻故意裝出一副不會武功的拙樣,跟著那兩個雜碎瞎混,又故意破壞東方家的行動,內中定有驚人圖謀,反正自己無聊已久,很想找些事來活動筋骨,那就用這小子來開刀吧!大家不妨耗一耗,看看誰才是老狐貍。

    源五郎笑道∶“花二哥哪的話,咱們既是一黨,便會禍福與共,他朝小弟要是有什么麻煩,還望您像今天這般,多多拔劍相助啊!”

    樹上,花次郎微微冷笑,閉上雙目,再不答話。

    微風吹過樹梢,在兩人一齊閉目沈眠後,今日暹羅城中的最後一場戰爭,終於告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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