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微朝收銀臺走去,曾毓卻叫住了她,“你還愛他嗎,鄭微。如果愛,就那么結婚你會后悔的,歐陽根本不喜歡男人,在國外時,同學的圈子里大家都知道,她是有愛人的,只不過是同性。阿正只愛過一個人,還需要我告訴你她是誰嗎?” 購物小票在鄭微手里驟然被捏成了一團,那個讓她終于決定永不回頭的晚上,陳孝正用絕望之前的狂熱抓住她的手,他的話猶在耳邊,“如果我說我跟歐陽之間有特殊的理由,你會不會再相信我?” 這就是他的“如果”。 鄭微不是沒有試過為他想盡各種理由,為他開脫,也讓自己好過,然而當她終于從曾毓口中得到了一個答案,這才發現,真正的答案原來早已在自己心里生根。她笑著看向曾毓,“這對于我來說有區別嗎?” 是呀,有區別嗎?即使有,這區別也只是屬于陳孝正,而不是屬于鄭微。他們都不懂,讓鄭微徹底斬斷來時路的原因,從來就不是他不愛,也不是他的離開。 “謝謝告訴我這些,曾毓。”鄭微對若有所思的曾毓說,“其實我想說,當年我也一樣恨過你?!? 曾毓的笑容終于也釋然,她用小女人特有的俏皮調侃道:“那現在呢?” 現在?一笑泯恩仇。 鄭微一年的公休用完之后,正式回到二分,她帶去的還有自己的辭職報告。鄭微并非不愛自己的工作,她曾經滿腔熱血地一頭扎進中建的深水里,嗆過幾口,也有人拉過她一把,最后漸漸地習慣,變得游刃有余,也想過在這里奮斗到她職業生涯的最后一分鐘。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萬萬沒有想到一向視為良師益友的周渠會出了這樣的事,更難堪的是,即將成為她丈夫的林靜恰恰是這個案子的直接負責人。 在這場糾葛里,鄭微分不清誰對誰錯,也不想去分,不管林靜對二分做了什么,他對她的心意都是真的,同樣,不管周渠是不是有罪,都沒有辦法改變鄭微對他的感激。說她放棄了也好,厭倦了也罷,她只是不想再卷進這些男人的爭斗里,更不愿意為此背上莫須有的黑鍋,再加上她和陳孝正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也許離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其實在從北海回來之后,鄭微就正式有了這個決定,她跟林靜商量過,林靜的意見是尊重她的選擇。辭職手續辦得相當順利,周渠仍然離職接受調查,張副經理看了鄭微的報告,說了幾句客套挽留的話,很快還是簽了字。接下來各方面的交接都沒有大的問題,只是鄭微最后在人事部辦理檔案轉移時,人事部主任告訴她,按照程序,所有的正式職工在離職時都必須得到分管人事的公司領導簽字,才能在人事部辦理手續,繼而到總部人力資源中心將檔案轉出。二分分管人事的公司領導正是陳副經理。 鄭微站在陳孝正的辦公桌前,看著自己的檔案調出函在他指尖顯得削薄而蒼白。他很認真地在那張紙上端詳了幾分鐘,而上面地所有文字加起來還不到100字。 “聽說你辭職是因為打算結婚了,恭喜你,嫁給了年輕有為的檢察長,有了一個好歸宿,工不工作都無所謂了?!? 他的平靜頗有些出乎鄭微的意料,不過這對于鄭微來說是好事,現在她只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一切了結,所以她也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無瀾。 “謝謝。陳副,麻煩您在上面簽字?!? “簽字?容易。”陳孝正揚起那張檔案調出函,當著鄭微的面,微笑著緩緩將它送入辦公桌一側的碎紙機。 鄭微聽著紙張被刀片粉碎的聲音,說道:“不要緊,陳副你不喜歡這一張,我還有備用的復印件。” 直到檔案調出函的末端也消失在機器里,陳孝正才抬頭看著站在對面的鄭微,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簽字的。” 鄭微笑出了聲來,“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可以讓我的離職手續辦得沒有那么順利,但是你阻止得了我結婚登記?要做到那一步,只怕攀上一個歐陽小姐還遠遠不夠?!? 要激怒眼前這個人是那么輕而易舉,陳孝正隔著桌子探身將鄭微拉近自己的時候,額角的青色血管都在脈脈跳動。在他的作用力下,鄭微的腿用力撞上了桌沿,她低叫了一聲,面露痛楚之色。 陳孝正的表情遠比她更疼,他問:“疼嗎,微微?如果你覺得疼,那應該知道我現在的感覺。你是不是還打算在婚禮的時候發請帖邀請我參加?” “我很榮幸,如果你愿意來?!编嵨阂种曇衾镆蛱弁炊鴮е碌念澏?。 “你說,你要結婚只是氣我,說呀,你不會真的嫁給林靜。”他的聲音就這么慢慢地低了下來,猶如他的一顆心,終于學會低到塵土里,“微微,我沒愛過別人,歐陽和我之間除了一個約定,什么都沒有,她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