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想你要我!-《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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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闌捂住額頭,不動。
“我看看?!比莩跉怆y得有點焦灼,伸手去掰她的手。
太史闌想避讓,頭暈眼花的哪里抵得過他的力氣,手一讓,一股鮮血順著額頭緩緩流了下來。
鮮紅的血跡自光潔的額頭蔓延,一縷黑發(fā)蔫蔫地被泡軟。
景泰藍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烏黑的瞳仁里,漸漸彌漫上血色和無限驚恐。
他似是想撲上前,又似是想逃避,張開雙手不知道該干什么,身子大力向后一仰,砰一聲后腦撞到抱住他的侍女的下巴,侍女痛呼,他卻好像全無感覺。
太史闌張開眼,正對著景泰藍的眸子,看見孩子的巨大驚恐。
她原本不想嚇著景泰藍,此刻忽然覺得,讓他直面她的流血,也好。
但她也不打算矯枉過正,往后一倒裝被打死好加深印象——教育也有其限度,任何時候都不該給孩子種下恐懼的種子。
她注意力都在景泰藍身上,沒注意到容楚的眼神。
或許容楚自己這一刻都沒注意,他看著那道并不算大的傷口時,眼神竟然是焦灼的。
“來人!”他道,“快拿藥箱來……”
他的話被太史闌止住。
她松開手,面對景泰藍,景泰藍捂著眼睛拼命向后扭身子,太史闌從侍女手中接過了他。
景泰藍一落到她懷里,僵硬繃緊的身子忽然就軟了下來,放下?lián)踔劬Φ氖?,驚惶地仰望她的傷口,伸出小肥手試圖去堵住流血的傷口。
傷口本來要停止流血了,給他這么一碰,頓時又綻出鮮血,容楚想阻止,太史闌用眼神阻止了他。
景泰藍驚慌地發(fā)現(xiàn),自己堵不住流血,眼淚忽然就一串串滾落了下來。
只是瞬間,長而翹的睫毛上便霧蒙蒙掛滿晶瑩的水珠,他開始抽噎,“……你要死了……你被我殺了……”
“景泰藍?!碧逢@將頭擱在他小小的肩膀上,“不,我不會死。”
“真……的……嗎……”
“我不會死。”太史闌道,“但是如果傷口往下一點,到達眼睛,或者往上一點,刺入太陽穴,或許就真的會死?!?
景泰藍激靈靈打個寒戰(zhàn),眼底有慶幸也有畏懼。
“你記住。”太史闌緩緩道,“人的生命可以很強悍,也可以很脆弱,癆病鬼可以咳喘著活幾十年,壯漢卻可能因為一拳而倒斃。但無論如何,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尊重它。”
景泰藍似懂非懂地望著她,沙啞著嗓子道:“……她們說我可以殺……”
“剛才我有沒有錯?”
“沒有……”
“那么你覺得你做得對嗎?”
“不對……”聲音小如蚊蠅。
“你讓無辜的我流血了?!碧逢@道,“以后還希望發(fā)生這樣的事嗎?”
“不……不……”景泰藍大頭亂搖,看得太史闌頭暈。
一雙手在她身后輕輕扶住了她,芝蘭青桂香氣淡淡,是容楚。
太史闌身子有點發(fā)軟,也懶得掙扎,向后靠了靠,依在容楚的胸膛上。
嗯,娘娘腔看起來不咋強壯,但這胸口倚著還是挺舒服的,太史闌眨眨眼,想著難怪那許多女子,貪戀男子寬厚的胸,男人給予的包容和保護感,會讓再堅強女子的心,也瞬間沉溺,恍惚間似尋到港灣。
容楚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景泰藍。”太史闌抱住那孩子小小軟軟的身體,在他耳邊輕輕問,“告訴我,你很討厭失去,是嗎?”
景泰藍身子忽然大大一震。
他抬起眼睫,淚痕未干,眼神里驚恐初去,又泛上因世事涼薄導致的黑暗。那黑暗突如其來,遮蔽他的明亮,他像是被一支真相的箭擊中,泛出滿目的傷。
太史闌按著他毛茸茸的腦袋,將他貼近自己,聲音輕得不能再輕。
“有人曾搶去你愛的東西……是嗎?”
景泰藍僵僵地坐在她腿上,愣了好半晌,忽然一頭撞入她懷中!
他撲得如此用力,像要將自己揉進她的胸中,在她的懷抱里撞散自己,或者撞散他幼小心靈里,長久以來一直無法承載的沉重。
幾乎太史闌在感覺到他撞過來那一霎,就覺得下巴一涼。
那是瞬間飛濺的淚水。
身后的容楚動了動,似乎要擋住那一撞,然而最終他停住,只是將太史闌扶得更用力了些。
“……我的狗狗……”景泰藍在太史闌懷中輾轉(zhuǎn),沒有痛哭,然而每聲嗚咽都是山間最幽咽的泉,屬于孩童無法自救的悲傷,“……她殺了……”
“……小寶兒……陪我玩……她殺了……”
“……翠翹……教我練身……她殺了……”
“……我的玩具……她都燒了……”
太史闌胸口漸漸冰涼,被淚水一層層浸濕。
觸及肌膚的那處布料,承載的不是淚水,是一個坐擁天下、人人以為必然幸福無倫的孩子,曾經(jīng)最絕望最寂寥的失去。
他是那宮廷的主人,是天下的主人,是萬物的主人,然而那個小小的主人,坐在景華殿高闊的藻井下,赤腳貼著冰涼的金磚,一遍遍聽著那些屬于他,愛過他,他也愛過的人和物,離去的慘呼和嗚咽。
從此他憎恨失去,并因此不敢再愛。
因為幼小的心,漸漸知道,他愛了,喜歡了,在意了,便會有一雙冰冷的手,一個冰冷的聲音,奪去那些溫暖的、美麗的、可愛的一切,讓黃金龍座冰冷的把手,告訴他什么叫——寡人。
景泰藍貼在太史闌胸口,淡淡的血腥氣讓他想起那些赤腳貼著金磚的冰涼的夜,那樣的夜似乎漫長永無止境,在噩夢的那一端。
他的眼淚無聲無息滾滾而出,似乎永無休止,他并不十分清楚為什么要哭,只是莫名地覺得悲傷。
太史闌胸口冰涼,貼在她臉頰的孩子的臉冰涼,身后扶住她肩的容楚,手指也冰涼。
玉階如雪月光寒,幔帳重重里,相擁的三人,似一座彼此相攜不愿分離的雕像。
容楚再次發(fā)出一聲嘆息,有些恍惚般輕輕道:“我怎么忽然覺得,這一幕屬于我……”
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像很多年后,一家三口……”
因為知道荒唐,所以他不說。
太史闌也沒聽懂他的意思,她關注景泰藍,看他哭到抽搐,小身子一抽一抽,回頭望了望容楚,容楚衣袖一拂,點了他睡穴。
發(fā)泄過頭也會傷身,這樣正好。
抱起熟睡的景泰藍,慢慢拭凈他的淚痕,太史闌始終默不作聲,一邊擦一邊走神,完全忘記自己腦袋上還在流血,直到容楚忍無可忍地道:“你可以讓我給你包扎了吧?”
太史闌頭也不回,順手從身邊侍女手中抽出一塊白布,擦了擦。托盤上有金創(chuàng)藥,她仰起頭,藥粉倒在手心,準備按上傷口。
容楚忽然拍掉她的手,一手拿過金創(chuàng)藥,一手按住了她的脖子,“放手,你這樣不怕留疤?”
“放手,不準掐我后頸!”太史闌最討厭別人抓她后頸,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就像被掐住脖子的貓,下一瞬容大爺或許就能將她拎起來甩啊甩。
容楚的手指還可惡地觸及了她的耳后,她渾身顫了顫,幾乎立即,耳廓就紅了。
容楚此時注意力卻不在她的敏感處,理也不理太史闌的抗拒,撥開她被血濡濕的亂發(fā),他語氣不太客氣,動作卻極細致,頭發(fā)被血粘住,有些靠近傷口,他怕撩起頭發(fā)牽動傷口,便用指甲先一絲絲將亂發(fā)理順。
傷口位置很巧,當真下一分到眼睛上,上一分到太陽穴,只怕將來難免要留疤,不過可以用鬢發(fā)遮住,容楚搶過金創(chuàng)藥自己親自處li,也是因為想要將傷口盡量處li得平整收斂,將來疤痕不明顯。
要像太史闌那樣隨便撒撒包扎,估計難免就是一條紅蚯蚓。
真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么不注重容貌!
她是不把自己當回事,還是不把自己將來當回事?
容楚心情不豫,動作依然輕柔。兩人靠得極近,彼此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可再怎么屏息,屬于容楚那種無處不在的芝蘭青桂香氣,還是氤氳在了太史闌鼻端,太史闌睜著眼睛,正看見近在咫尺的容楚的臉,這么近,居然依舊找不到毛孔和任何瑕疵,屬于肌膚的細膩光輝,如珠如月,如世上最精美的綢緞。
而他微微垂下的眼睫,刷出一彎淡淡的弧影,像世外最寧靜的島嶼,漂浮在煙云的盡頭。
太史闌閉上眼睛。
美色惑人,不過骷髏。
好丑,好丑。
容楚淡淡地瞟她一眼——嗯,剛才那個角度他自認為最美,這僵尸女抵受不住了么?
“好了?!彼种篙p輕按了按傷口,在旁邊侍女遞來的手巾上拭凈手,一低頭看見太史闌仰起的臉,淡粉色薄唇,正在眼前。
他的手,忽然停了停。
一直都知道她唇形長得好,薄而誘惑,然而這個角度,淡淡光線下,那微抿一線,輪廓分明,介乎柔軟和明朗之間的唇的弧度,和那一層光潤的淡粉色澤,突然就讓他心一蕩。
心蕩了,意識也在蕩,幾乎毫不猶豫,他忽然,飛快低頭——
------題外話------
說件不開心的事讓親們開心下。話說去年千金完結休息期間,我改稿改煩了,就去寫些別的,寫最多的就是要月票的詞兒,各種要—哭著要、打滾要、文藝要、搶劫要、綠茶要、女漢紙要、唱著要、吼著要、夾充氣娃娃裸奔要…要得眉飛色舞樂不可支,亂七八糟存一大堆,準備以后開文,每月初輪流派用場,每天都換新花樣,要出風格,要出水平,要出時代新水準,不在第一天把兜掏光決不罷休…
結果,瀟湘改版了……改版了改版了……
我那一大堆白瞎了……白瞎了白瞎了……
月初還有毛的票啊!
月初還要毛的票??!
月初要票等于叫讀者額外掏錢啊!
月初還是蹲那好好寫字吧您哪!
哭瞎……
(賣萌完正色曰:曉得改版啵?不要有壓力。順便感謝月初就掏票的神人們,活活亮瞎了我的鈦合金近視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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