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空手套白狼的容楚-《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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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忽然有人策馬搖曳而來,笑聲朗朗,驚破了這一刻肅殺而凄艷的氣氛。
“紀家少帥,好生雄心壯志,卻不知要翻越誰家舊山阿,占了誰家江山如畫?”
“……畫……呀……”最后一句忽然一顫,紀連城霍然抬頭。
前方轅門處,有人夜色中策馬而來,他身后數(shù)十騎如一騎,敲擊出同樣的步調(diào),黑色的披風向后高高卷起,露一點背上長劍青色的劍尖,光澤幽冷。
最前面的那個人,卻是一身的珍珠白,那般騷包招眼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不覺得輕浮,只令人覺得珍珠白色竟然也如此適合男子,隨即發(fā)現(xiàn)他的肌膚也如此輝光熠熠,也是一顆深海里,珍貴無倫的珍珠。
那人快馬而來,人還在遠處,聲音已經(jīng)清晰傳到眾將耳中,而當眾將抬頭看去,他已經(jīng)到了營門前。
紀連城看清他的那一刻,眉頭一挑,一句“攔住”還未及出口,那馬上人已經(jīng)長聲笑道:“一別久矣,少帥安否?”
笑聲里,他手中長鞭一甩,已經(jīng)擊開了關閉的橫木轅門。
“站住!”守門士兵撲過來,橫槍就對來者馬腹刺去。
馬上人鞭花輕輕一卷,兩柄槍打著轉(zhuǎn)兒飛彈出去,奪奪釘在地下,那人俯下一張宜嗔宜喜的如畫容顏,似笑非笑盯著趕來的諸將,“好大威風,連我也敢攔?”
“大帥……”一名將領脫口而出,隨即醒悟失言,急忙改口,“見過晉國公!”
紀連城的遙遙望著那頭的容楚,英俊蒼白的臉瞬間扭曲。
“牛將軍,好久不見,難為你還記得我!”容楚暢然一笑,馬鞭一揚,縱馬而起越轅門而過,他身后,黑衣龍魂衛(wèi)們一陣風般卷進,所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容楚已經(jīng)闖入了天紀軍大營。
那位牛將軍下意識想追,步子剛抬就停了下來,四面望望,周圍的同僚們都臉色古怪。
古怪是有原因的——誰都知道天紀少帥最恨的人,就是晉國公容楚。
也難怪他恨,天紀少帥,天下三軍之一的少主,最應該是無可爭議的青年名將,偏偏上頭有個年紀輕輕就掛主帥,當年帶領南齊大軍橫掃西番五越,號稱南齊第一名將的容楚,哪怕容楚繼承國公之位后便交出兵權,淡出政壇,但屬于他的名將光輝,依舊照耀在南齊所有軍人的頭頂,他是所有南齊軍人的光,那自然便是籠罩在紀家少帥頭頂?shù)臑踉疲瑝旱盟贿^氣,而又無力回天。
紀連城此生最大愿望,就是容楚重回戰(zhàn)場,好讓他將這南齊年輕軍神擊敗,登上南齊第一青年名將之位。容楚一日不回,他就一日屈居他之下,沒有翻盤機會,可眼見著容楚嬉戲悠游,無心政事,也斷無再掌軍權可能,紀連城的恨,早已滿坑滿谷,足夠填幾萬個容楚。
迎著無數(shù)人驚訝好奇仰慕擔憂的目光,容楚衣袂翻卷,策馬長驅(qū)于天紀軍營,所經(jīng)之處,無人敢攔。
“晉國公!”驀然一聲大喝,紀連城終于忍無可忍,大步奔來,“此乃我天紀軍大營,西凌北軍事重地,你便貴為國公,也無權亂闖!”
“紀連城!”容楚高踞馬上,并不駐馬,“本國公前來你軍營,為何不大開中門迎接見禮!”
紀連城怔了怔,才想起論起品級,容楚遠遠高于自己,按南齊律,就算容楚擅闖軍營觸犯軍律,他紀連城見上官不參拜同樣有罪。
紀練成咬了咬牙,握拳半晌,終于還是低頭參拜,“下官見過國公!請恕下官甲胄在身,不能全禮!”
他低著頭,卻梗著脖子——暫讓容楚一步又如何,容楚再抓不著他把柄,他便可以抓容楚把柄!
“免了!”容楚在馬上揮揮手,左右顧盼,神情贊嘆,“少帥麾下,軍容嚴整,兒郎如鐵,好本事!”
紀連城蒼白的臉瞬間漲紅——哪來的軍容嚴整?輕輕松松就給容楚闖了進來,一大堆守門衛(wèi)士沒能追上,現(xiàn)在跟在容楚護衛(wèi)馬后跌跌撞撞,一派狼狽,這容楚,當真跋扈囂張如此,一定要打他的臉么?
“晉國公。”他吸氣,袖子下的拳頭握緊又松開,不接容楚的話,陰惻惻地道,“您半夜闖營,難道就是為了這句廢話?”
“當然不是。”容楚一笑,“天紀軍重地,可不是我一個閑散國公可以隨意進入的。”
“國公知道就好!”紀連城咬牙道,“那么,國公應該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觸犯軍法!”
“所以我不是隨意來的呀。”容楚就好像沒聽見他的話,笑吟吟接上,“我尋少帥,有要事相商。”
紀連城怔了怔,狐疑地看了看容楚——他重掌軍權了?
隨即他否定了這個可能,朝中動向都在他掌握中,有康王在,斷然不會讓容楚再次掌權,再說容楚就算以國公身份來擔任監(jiān)軍,相隨而來的必然有朝廷傳旨太監(jiān),不會半夜三更帶一批護衛(wèi)這樣闖來。
這么一想他心中一定,冷笑一聲道:“國公現(xiàn)在貴為朝廷超品大員,一方勛爵,瀟灑悠游,不問世事,我這區(qū)區(qū)天紀小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讓國公自麗京連夜奔馳六百里,前來相商?”
他語氣諷刺,容楚就好像沒聽出來,自馬上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看,又偏頭聽了聽那邊審訊的咆哮和鞭子聲,忽然道:“夜半何人執(zhí)法?”
“與你何干?”紀連城氣得臉色發(fā)紫。
“本來無干,現(xiàn)在嘛……”容楚悠然玩著馬韁,忽然一指那處審訊大帳,道,“把人給我?guī)С鰜恚 ?
他的黑衣龍魂衛(wèi)轟然應是,二話不說便提韁策馬。
“放肆!”紀連城勃然大怒,眉心一點紅菱都在微微抽搐,“容楚!你瘋了!我?guī)ぶ熊妼ⅲ彩悄銊拥玫模 ?
“我動不得。”容楚慢慢一笑,在紀連城露出喜色那一刻,忽然手掌一翻,“可西陵行省總督府,動得。”
火把灼灼,映亮他掌心六角形黑色令牌,上書“西凌行省”,其下有“行省工器司督造”字樣,暗金色字體熠熠閃光。
“便是總督令又如何?”紀連城眼底閃過一絲驚異,卻不以為然,“西陵總督和我不過平級,他的令牌如何能命令我天紀營?”
“誰要命令你?”容楚淡淡道,“不過是發(fā)現(xiàn)天紀營中有涉嫌賣國通敵要犯,前來傳喚偵辦而已。”
“賣國通敵?”紀連城眉頭一皺,隨即冷笑,“你是指常副將涉嫌青水關埋伏告密一事?此事我天紀已經(jīng)在偵辦,無須總督府插手!”
容楚敲著馬鞭,微微昂首,并不看紀連城,悠悠道:“君不聞,軍事規(guī)避乎?”
紀連城身子一僵。
軍事規(guī)避,是指軍隊中發(fā)生的違紀案件,如果涉及地方安全,所在軍隊應當避嫌,交案犯于所在地總督府,會同京師所派三法司官員審理,而不能自己私刑審結(jié)。
但此刻所謂“常先鋒通敵泄密”案件,他自己心里有數(shù),證據(jù)全無,案情不清,說到底只是他自己為了鞏固勢力,清除異己,而強自栽到常先鋒上頭而已。
可是容楚竟然咬住了這個機會,及時趕來,以軍事規(guī)避理由奪取審判權,要帶走常先鋒,人一旦被容楚帶走,他一番心思付諸流水,還要顏面掃地,保不準還會失去常先鋒麾下那一支力量。
更要命的是,向來軍營獨大,不容地方干涉,他在自己營中怎么折騰常將軍,都是他的本事和威風,但如果給一個外人橫插一腳,把自己的將領帶走審判,他就是個連手下都護不住的懦夫!這讓他以后還怎么帶兵?還怎么坐穩(wěn)天紀少帥的位子!
紀練成又惱恨又忍不住要佩服——這容楚,果然好生厲害!不過輕輕一招,便給他出了一個進退不得的難題!
心中同時有疑惑一閃而過——所謂泄密事件剛剛發(fā)生,又是在他自己軍營內(nèi),容楚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但此刻哪有心思慢慢思考這個,他眉頭一挑,厲聲道:“案情未清,你如何能將我的人帶走!”
“正因案情未清,才該會同有司審理。”容楚慢吞吞道,“本國公不辭辛勞,少帥不必謝我。”
“便要審理,也是西凌總督府的事,不勞國公過問!”
“西凌總督府失火,總督必須坐鎮(zhèn)首府主持大局,正巧本國公路過,總督拜托我代為處li。”容楚笑得可親,“作為天下觀風使,本國公走這一趟,也是應該的。”
紀連城這才想起,好像容楚前不久領了一個觀風使的閑差,去安州一帶視察當?shù)剀妭洌沁@么久了,他又已經(jīng)回京,怎么還沒交卸差使?
他不知道容楚遇上水患導致腰疾發(fā)作,回京后在家養(yǎng)病,容楚倒是打算去交卸差事,但宗政惠聽說他生病,親自下令無須他前往吏部和宮中卸差,如今倒正好給了容楚絕好的借口。
紀連城瞪著容楚,一番口舌交鋒,于容楚好像全無影響,他高踞馬上,輕敲馬鞭,閑閑張望軍營布置,那模樣看得好像是他的軍營。
更讓紀連城惱怒的是,他麾下將士,無一人對容楚呵斥,甚至外頭一些士兵還在探頭探腦,看容楚的眼神充滿敬慕好奇。
這眼神著實讓紀連城刺心,忽然醒悟不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和容楚斗口,贏了不算本事,輸了更是顏面掃地。
再說這容楚搭著架子,始終不下馬,他這堂堂天紀少帥還得仰頭才能和他說話,氣勢早已輸了三分,還談什么公平對話?
紀連城醒悟過來,定了定神,勉強扯出笑,正要想辦法將容楚拉到帳中去,忽然人聲喧鬧,腳步雜沓,先前去提常先鋒的容楚護衛(wèi)又一陣風般卷了來,中間正護著常先鋒。
那漢子袒露胸膛,一張紅臉漲得發(fā)紫,大步過來,先冷冷瞪了紀連城一眼。隨即又傲然對容楚道:“老常既然已經(jīng)是階下囚,也不必再和國公論什么朝廷禮節(jié),老常的膝蓋骨頭先前已經(jīng)被踹壞了,跪不得,自向國公領罪。只是有一條,我那些蒙冤的部下,還請國公不要濫用私刑!”說完又瞪紀連城一眼。
紀連城給他瞪得心火直冒,勉強忍住,冷笑看著容楚——常大貴性子桀驁,你也生受下!
誰知容楚一見常大貴,也不倨傲了,也不裝叉了,也不橫眉冷對了,也不高踞馬上了,立即下馬,微笑上前,伸手攙住常大貴,誠摯地道:“常將軍說的哪里話?您便是如今微有些嫌疑,但在審定之前,您還是實打?qū)嵉挠⑿郏俏夷淆R軍人楷模,是曾經(jīng)參加過對五越戰(zhàn)爭,親手斬過一名大酋長頭顱的國家功臣!當初沙梨寨戰(zhàn)役名動天下,容楚那時還未從軍,未能得見前輩風范,實在憾甚。如今可算一遂心愿了!”
一邊絮絮安慰常大貴,一邊順手解了被綁來的幾個常大貴手下的繩索,唏噓道:“各位都是軍人好兒郎,百戰(zhàn)沙場的英雄,英雄,不該被這么對待!”
常大貴熱淚盈眶,一眾屬下渾身顫抖,其余軍眾觸景傷情,面色戚然。
紀連城臉色鐵青,氣得幾乎暈去。
這混賬容楚,竟然跑來他的地盤,公然做好人!
口口聲聲稱人家是英雄,口口聲聲英雄不該被這么對待——當面打臉,啪啪作響!
“國公。”紀連城已經(jīng)不想再和容楚多說一句話,不想再讓容楚在他的地方多唱一句戲,冷冷道,“英雄你也見了,仰慕也道完了,那么,請吧!”
他眼神陰鷙,掃視一眼四周,暗暗壓下一瞬間涌起的殺意。
今晚如果可能,他不惜留下容楚性命!可是偏偏今晚審判常大貴,常大貴麾下群情激憤還沒來得及安撫鎮(zhèn)壓,這時候?qū)θ莩啡怀鍪郑y免消息泄露,謀殺當朝國公的罪,他也擔不起!
“多謝少帥。”容楚再次上馬,笑吟吟看著紀連城,“那么此案一干有嫌疑人員,本國公便都帶走了?”
“走吧!”紀連城現(xiàn)在只恨不得容楚立即消失,語氣森冷,“但望事后,西凌總督府和國公,能給我天紀軍一個滿yi的交代!”
容楚就好像沒聽見他的威脅,滿yi地點點頭,“那么,所有涉嫌通敵案的軍員,本國公都帶走咯?”
“不送!”紀連城不耐煩地轉(zhuǎn)身。
隨即他聽見身后容楚哈哈一笑,大聲道:“如此,很好!便煩勞常將軍,點齊你麾下人馬,一并和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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