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索愛-《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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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容楚正被李家老家主抓住說話,背對他們這邊,而四周其余人,甚至好像都沒看見這點光。
這光突如其來,瞅準景泰藍抓了就走,目標性極強。誰也想不到,站到離大殿那么遠那么安全的地方,竟然也會出這事。
趙十三跌跌撞撞奔過來,稟告了容楚一聲便要往大殿沖,容楚怒聲道,“十三!站住!”一轉頭對李家老家主噴出一口氣。
李家老家主下意識一讓,便聽容楚陰惻惻地道,“世叔,我這奪命香如何?你盡管抓住我,站成白骨。”
李家老家主不信,知道容楚詭計多端,可也知道真要觸怒容楚,日后李家也永無寧日,只好嘆氣放手,自己掠向天池。
他一放手容楚就縱身而起,撲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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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擄走景泰藍的亮光,太史闌看見了。
那亮光是從那黑洞洞的大殿深處射出來的,經過太史闌身側好像還居然停了停,太史闌瞬間感覺到那光似乎睥睨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這種感覺太詭異了,連她都汗毛豎了豎。
她想起先前聽韋雅說,乾坤陣是天地靈氣所生,乾坤大殿是李家先輩在乾坤陣的陣眼上,以異術建立而成,天長日久,乾坤陣和乾坤大殿都有了自己的靈。神圣不可侵犯。而乾坤大殿深處,據說很少有人進去過,最里面是禁地,這一代無人知曉里面有什么。
難道剛才那一道白光,就是乾坤陣的靈?
太史闌并不太相信怪力亂神的東西,但不信不等于不敬,這世上還是有很多事,確實無法用科學來解釋。如果對此過于輕視或抗拒,很可能會因此受到懲罰。
她看見白光直向外頭人群而去,隨即又回來,回來的時候還似乎帶著什么東西,一個手舞足蹈的小小影子。
她一驚——此時這山上,孩子只有一個,就是景泰藍!
白光眼看就要經過她身邊再進入里面,她來不及考慮,忽然躍起,伸手就去抓。
她抓到了景泰藍的手,心中一喜,正要將他拽下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將她一吸,連她一起裹了進去。
這一刻的響動驚動了殿中人,紅光一閃,李扶舟撲了出來,白光一亮,照見他的臉,他臉色蒼白如雪,眼神驚異,眼眸深處血色紅光一閃。
只是這么一亮,隨即又看不見,太史闌只覺得身上一重,似乎有什么人抓住了自己,然后又一重,似乎又有什么東西掛了上來,然后又一重,又爬上來一個……
太史闌一急——這滾葫蘆一樣越滾越多,她還拽著景泰藍膀子呢,可不要把他膀子撕裂了。
她只好放手,此刻那白光似乎也覺得帶的人太多了,速度一緩,砰一聲,一個人落了下來,又砰一聲,落了一個人下來,隨即太史闌覺得身子一輕,也砰一聲掉落。
正在這時白光又是一亮,似乎有怒氣一般,一道閃光擊中最后一個還不肯放手的李扶舟,李扶舟身子向后一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直線墜落。
白光呼啦一下又往里頭去了。
太史闌眼瞧著白光去的方向,再一看上頭李扶舟正砸向自己,這砸中了砸暈了她還怎么救景泰藍?急忙往旁邊一滾。
她滾開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撲過來,正撲向李扶舟落下的方向。
殿中一聲悶響,不同于先前幾個人跌落的時候**撞地的聲音,而是**和**碰撞的聲音,隨即有人一聲悶哼,是女子的聲氣。
太史闌忽然回頭——她覺得她好像聽到了一點聲音,但是太模糊,遙遠得像是隔了光年。
是不是她在恢復?
太史闌心中歡喜,張張嘴想說話,可是還是沒有聲音。
她也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隱約看起來是一間房屋。也是,這是大殿深處,里面自然是一間間的屋子。
屋子很大,很空曠,充滿久無人住的空曠寂寥氣息,不過卻沒什么灰塵。太史闌揣摩著門應該在的位置,試探著摸了一遍,卻發現根本沒有門。
沒有門她剛才怎么進來的?
太史闌再回想剛才進來的情形,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殿內隱約有一點點光線,可以辨認人的輪廓,太史闌一回頭,就看見了屋子另一角有兩個人。
一個好像是李扶舟,一個好像是個女子。
她想起先前飛進殿里,被她順手推出去的女子。想必就是這個了。隨即她發現只有這兩人呆的角落她還沒去查看過,或者門戶就在那里。
她心急找景泰藍,雖然她感覺到剛才那白光似乎對景泰藍沒什么惡意,但也沒什么好意,何況這殿中幽深神秘,可能危機處處,景泰藍在里頭受驚或被害怎么辦?
太史闌走了過去。
她忽然停住。
濛濛光線下,她剛發現李扶舟口角溢血,臉色慘白。眉宇間甚至微微露出青氣,死亡一般的慘青色。
隨即她忽然覺得冷。
陰森的冷。
殿內好像忽然被放進了無數塊冰,氣溫瞬間下降,一股瘆人的陰寒之氣逼來。她搓了搓手臂。皺皺眉。
這感覺……
不僅僅是冷,還有點熟悉,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種淡淡的肅殺,淡淡的悲涼,以及濃濃的怨氣……
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她在云臺山的萬人坑里,就是這樣的感受。
那股氣息在李扶舟身上更明顯,他那紅衣在此刻看來也更加濃艷如血,充滿妖異。
太史闌瞧著李扶舟不好,趕緊在身上摸藥丸,她身上一向常備傷藥,此刻卻摸不著——滾來滾去的把瓶子給滾沒了。
那女子也在打戰,縮在李扶舟身邊緊緊貼著他,此刻聽見他的呻吟,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抱住了他。
太史闌這才看清這女人是韋雅。
韋雅先前推她入了大殿,結果又被她給推著代替了拜堂,這世事輪轉,太史闌忽然覺得奇妙。
韋雅卻好像看不見她,只是緊緊抱著李扶舟,太史闌隱約聽到一點她的呼喚,“主上!主上!”
李扶舟暈迷未醒,呼吸急促,臉上青氣不斷閃過,似乎體內在和什么東西進行對抗。韋雅瞧著焦急,將自己身上帶的傷藥往他嘴里塞,李扶舟忽然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
韋雅一呆。
正要走過來的太史闌也一呆。
這種情況……
“太史……”李扶舟在昏迷中囈語,聲音很低卻清晰,韋雅跪在他身邊,怔怔地低頭看著他,并沒有抽開自己的手。
太史闌聽不清楚,看嘴型也看得出,她忽然覺得尷尬,只得退后一步。
李扶舟一直皺著眉,他很少有這樣嚴肅的表情,太史闌瞧慣了他溫和微笑,翩翩風雅,此刻看皺眉凜然的他,忽然感覺到以前不曾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殺氣和威重。
威重,是他自加冕武帝就有的,是另一個真實的他,但殺氣,卻好像是剛剛才有的。
他渾身肌膚都似乎在微微顫抖,靈魂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披堅執銳,浴血和敵人作戰;一個深情款款,在夢中和心上人低訴。這使他臉上神情有些怪異,柔情而又鐵血,惆悵而又凜冽。
“太史……”他握緊韋雅的手,問她,“你……你不愿和我拜堂,是嗎?”
韋雅低頭瞧著他,不知何時她眼底已經滿是淚,顫顫地要落下來,然而她立即一偏頭,把淚水甩落塵埃,隨即緩緩擠出一個微笑,手指輕輕在他臉龐撫過,柔聲道:“不……怎么會不愿?我是歡喜……太歡喜……真的。”
她語氣真摯,任誰也可以聽得出她是真心慶幸和歡喜。
太史闌靜靜抱臂站到一邊,背對著兩人,她現在實在沒有辦法若無其事走過去,從兩人身上跨過。
她忽然有點恨自己怎么會在這時候,稍稍恢復了聽力?
身后李扶舟吁了一口長氣,氣息里吐出的是積郁,留下的是歡喜,“……太史,你知道我剛才什么心情嗎……我又為難……又歡喜……我心里一萬個愿意,卻覺得你會一萬個不愿意……我不想勉強你,乾坤殿前的誓言不能違背……可你如果不喜歡我,一定不會把拜堂當回事,一定會違背……那豈不是害了你……我解了你的穴道,又忍不住試探著想控制你……既不想為難你,又覺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可惜……”
“主……扶舟,你想太多了……”韋雅忍住淚,露出一個凄涼的笑容,“天下沒有女子不愿意去愛你,你不知道剛才……我多歡喜……哪怕是……”
“哪怕是什么……”李扶舟微笑,“不……不用怕……從今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今天委屈了你……頂著挽裳的名義和我拜堂……我欠你一個最堂皇光明的婚禮……等我補給你……”
“有這樣的機會,便是頂替我也樂意。”韋雅淚珠滾滾而下,一滴滴都滴在她自己衣襟上,落淚無聲。
太史闌背對著他們,仿佛和墻壁有仇,手指狠狠地在墻壁上摳啊摳。墻皮簌簌落著,她的心也似被剝了一層又一層,不是疼痛,也不是失落,而是覺得荒涼。
這人生路上,無數錯過和無奈,最終換一片茫茫大雪真干凈的荒涼。
曾經在最想聽他這么說的時刻沒有聽見,再回頭聽他娓娓說來,恍如隔世。
或許真的已經隔世,最初萌動,不過是前一世的因果。
她也不知道她的一個無意舉動,對韋雅和李扶舟,是傷害還是成全。
李扶舟在輕輕吁著長氣,微帶憧憬地道,“我一生兩大愿望……已經完成了一個……”
韋雅不答,雙手撫緊他的臉,“扶舟……你的臉好冷……”
“可我……熱……”李扶舟皺眉,眉宇間忽然火紅氣息一閃而過,隨即他一聲厲喝,“什么東西!給我滾開!”
韋雅和太史闌都嚇了一跳,韋雅轉身四顧,太史闌東張西望,都沒發現什么東西,但李扶舟聲音如此真實,連憤怒都如此真實,兩人忽然渾身汗毛豎起,覺得驚悚。
太史闌發現韋雅還是沒看見她,心中忽然明白,韋雅是真的看不見。而她能看見,只是因為她的眼力因為修煉攝魄,特別好些而已。
“走開!”李扶舟似乎還在和什么東西糾纏,霍然挺身而起,太史闌瞧見他眼神混亂,眼睛直直盯著虛空之處,眉心間紅氣越閃越烈,臉色卻越來越蒼白,心中一驚——他不會是要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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