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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是人,還是神?-《鳳傾天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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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不知道,但卻明白,她若以大燕為敵,那絕對是大燕的不幸。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能再將太史闌放回去,該想盡辦法將她留在此處。

    但所有人也知道,便是想盡了辦法,也不能留她在此處。

    山崖上,太史闌輕輕一彈,落了下來。

    她向下落,大燕士兵們卻開始拼命向上爬。

    不知為何,看見這女子一動,所有人就忍不住心底恐懼,無法抗拒的無力感深深涌起。

    首領已死,無人指揮,大燕方開始撤退。

    太史闌也沒阻止,她不知道上頭山石還有沒有,再纏戰下去,畢竟己方地形不利,難免要有死傷。

    她不喜歡自己的人死,她一直希望自己擁有一個“零傷亡”的隊伍。

    直到確定大燕方真的全部撤走,她才帶著所有人慢慢攀上山崖,另尋他路。

    上到山頂時,正逢日出,金光滟滟千萬里,瞬間在天地間炸開,而她在日光正中。

    所有人站在她身后,仰望她筆直的背影,想著這一夜驚魂,被這女子素手輕松翻轉,只覺得心胸浩蕩,似要狂歌大笑。而這一霎天地松海,江河萬物,都似呼嘯而來,撞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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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崇慶宮收到了來自邊境的快報。

    皇太孫將那快報仔細看了三遍,隨即慢慢在火盆中燃盡,火光在皇太孫的臉上躍動,皇太孫面沉如水。

    幕僚們惴惴不安地看著他的舉動,不敢多問,心里都明白,行動,失敗了。

    萬無一失,多方推算,看似簡單其實耗費了無數人無數心力精力的一個計劃,一個眾人覺得皇帝都能殺掉的完美計劃,竟然還是失敗了!

    霎時所有人心底涌起同樣的念頭。

    她是人……還是神?

    納蘭君讓緩緩起身,想著密件里描述的戰況實情——太史闌的指揮、她不僅要逃生還要立即反攻、以及她最后,以詭奇手段,在山崖之上,殺大燕方的首領。大勝。

    這世間太多奇女子……

    良久,他深深嘆息一聲。

    “天意如此,罷了。”

    “殿下……”幕僚們心有不甘,上前一步。卻被納蘭君讓揮手止住。

    年輕俊逸的皇太孫回身,面容平靜,眼底卻有為國事操勞的深深血絲。

    “該來的逃不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不出十年,她必將為南齊的中流砥柱。但望將來,大燕不必再次以她為敵。”

    ==

    景泰元年十月初。

    麗京西北,永慶宮。

    此時已將半夜,平常這時間皇帝早已就寢,宮殿除了少數必經道路燃著照明燈火外,其余地方都沉沒于黑暗中。

    今晚看起來也沒什么異常,皇帝的寢殿里,一點燈火幽幽地亮著,朦朧地映著月白底飛龍探海屏風,屏風后影影綽綽是龍床,一個小太監在屏風外席地打著瞌睡。

    屏風后的紗帳里,那個本該睡著的小小人影,此刻卻是坐著的。

    景泰藍不僅沒躺下,甚至穿著全套朝服,周周正正的地坐在龍床上,眼珠子大而黑亮,盯著殿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老孫三躬身陪在他身邊,默不作聲低著頭,好似睡著了,只眼神偶爾向景泰藍一溜。

    他眼神里有點困惑,覺得皇帝太鎮定了,不像個三歲娃娃。

    今早老孫三收到了三公傳來的一封信,當即壓在托盤下給景泰藍送了上來,景泰藍在后殿讀了,順手就給燒了,之后他讀書,看那些已經批復過轉呈他的奏章,寫字,還畫了幾幅他看不懂的古里古怪的畫兒,又抽出幾個自己裝訂的本子寫什么“地理作業”,也是到晚間酉末上床,和平時做的所有事情一樣。神情姿態也沒什么異樣。

    老孫三瞧著,還以為三公傳遞來的不過是普通的問安折子,有點好笑陛下連這折子怎么也燒了。誰知道上了床,景泰藍沒有換寢衣,直接讓他拿來了全套朝服,連以前戴著嫌重的寶冠,都端端正正戴上了。

    老孫三頓時覺得不對勁——瞧這架勢,今晚有事?

    他立即命令自己親信的徒弟守在殿外,把平日里不太把握住的宮人都打發了出去,其余燈火都如常,自己陪著皇帝靜靜地等。

    孫三現在已經是景泰藍的忠心宮人,這也是當初三公選擇永慶宮讓景泰藍暫住的原因,一方面好讓景泰藍不引人注目地順利回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永慶宮的宮人jiē觸皇宮黑暗傾軋少,相對簡單些,主事大太監孫三是個老實厚道的,不然也不會當初被從宮中被排擠出來,在這冷清枯寂的偏宮一呆多年,想當初孫三,可是比李秋容品秩還高。

    三公在景泰藍回來前,親自到永慶宮來看過,發現這么多年,永慶宮還是整齊干凈,管理有度,不見衰敗之氣,對孫三很是滿yi。正巧景泰藍一回來,就救了孫三和他的徒弟們一命,老太監的感激自然無以言表。再加上景泰藍在太史闌身邊混了半年,和各色人等打交道,練了一身油嘴滑舌銅皮鐵骨,又生得玉雪粉嫩,硬是把個上個年紀膝下空虛的老太監哄得貼心貼肺,恨不得隨時為他丟了老命去。

    老孫三瞇著老眼,瞧著端坐床上正裝肅服的皇帝,眼神里滿是欣慰得意——有樣兒!誰見過三歲孩子穿龍袍這么有樣兒!瞧這小眼神,瞧這滿身氣度,真真是我無可超越的南齊大帝,誰也越不過去!

    有樣兒的南齊大帝,正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睛,賊兮兮地摸著自己的小靴子,小腰帶,甚至頭上的冠,手上的扳指,腰間的腰帶……盤算著什么時候用上里面的好東西?

    更鼓敲響夜色,天色黑濃得似要滴下墨汁,遠處隱隱傳來車馬的響。

    孫三做了一個手勢,外頭看似昏昏欲睡的小太監,立即一骨碌爬起來出去,過了一會兒回來,沖孫三點點頭。

    景泰藍沖著西北院子一努嘴,問:“最近安分些了么?”

    他問的自然是被貶去給宮人們看澡堂子的西局太監們。

    孫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輕輕道:“今早喬大人說身子不舒服,讓傳太醫來。”

    “哦?”景泰藍眨眨眼睛,“你怎么不回報朕?”

    “喬大人的人攔著,不讓老奴走,老奴便讓請王太醫來,喬大人卻說她是老毛病,吃慣了宮中劉太醫的方子,不愿隨便吃別人的方子引發藥性抵觸,讓去請劉太醫來。”

    “然后呢?”景泰藍眼睛彎彎的。

    “老奴讓人去請劉太醫,西局的大人們說他們去,在門口卻給武衛攔了。喬大人無奈只得讓老奴的人去,之后……”老太監笑了笑,瞇著眼睛道,“咱們帶回來一張方子,是劉太醫開的,順便還拿了很多藥。”

    “喬大人吃了?”

    “喬大人讓人熬藥,自然是咱們的人去熬,藥罐子卻翻了,喬大人大怒,把那個熬藥的小太監狠狠打了一頓,鞭子重了點,人當時就沒了氣息。”

    景泰藍皺皺眉,嘴角一撇,眼神里一抹厭惡。

    “這種身死宮人按例是要拖出去尋亂葬崗埋了的。”孫三垂下眼睛,忽然說得很模糊,“不過老奴另外處li了。”

    景泰藍睜大眼睛看著孫三,老太監嘴角微微垂著,紋路剛刻,微帶無奈。

    再忠厚老實的宮人,在宮中年月呆久了,處li起這種叛徒來,也一樣是心狠手辣的。

    景泰藍心里模模糊糊地知道,這個小太監不會被拖出宮,但也不會有可能再活過來給喬雨潤送信了。

    他覺得有點冷,卻沒有發抖,麻麻說過,宮廷最骯臟最黑暗,每個角落里都染滿了層層疊疊的鮮血,想要不死在這里,就得先讓別人死,想要以后少死一些人,就得先死上一大批該死的人。

    小小孩子耷拉下眼皮,輕輕道:“喬大人最近也是操勞過度,該好好歇息的。”

    “是的。”孫三笑瞇瞇地答,覺得陛下的反應真是怎么瞧怎么令人佩服。

    這才是個三歲的孩子啊,就已經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看西北方向,眼神很冷。喬雨潤在這段時間內,用盡方法想要遞出信息去,但內有和她有仇的永慶宮人,大多收買不成;外有受三公節制的武衛,她無法伸手;正殿里還坐了個和她更不對付的皇帝,動不動就指派一大堆雜事給她做,什么幫他在厚厚的字典里翻找一個冷僻字啊,什么讓西局太監給他找一只跳到草叢里的蛐蛐啊,整天折騰得人仰馬翻,想做什么都沒功夫。

    喬雨潤一直不想用裝病的方式來試圖送信,她知道裝病也不能出宮更不能請來想請的太醫,更怕一裝病反而讓對方更有借口將她困住,直到今天她才使用了這個辦法,但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請來太醫,而是知道之后讓早已收買好的熬藥小太監裝死出去送信。

    不過這最后一招,還是被關鍵時刻足夠心狠的孫三給堵住了。

    此刻車馬聲響,直入內殿廣場,一條人影跳下來,匆匆進入寢殿,正是大司空章凝,他半夜親身前來。

    他一路匆匆而行,神色凝重。轉過屏風,在御榻前一停。

    景泰藍端坐不動,抬眼對他看去,他粉嫩的小臉仰著,眼睛亮得似乎儲了水,滿眼的信賴,卻又隱藏著一點不安,那些畏怯很符合這個年紀孩子遭逢大事時應有的狀態,卻又因為那努力隱藏的表情而顯得讓人心疼。

    章凝迎著那樣的目光,心中一軟又一熱,搶上一步要行禮,景泰藍早已跳下來將他扶住,親手攙起他來,在他耳邊奶聲奶氣地道:“大司空你可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章凝心潮洶涌,有點忘形地拍拍他的背,道:“陛下,放心。”動作充滿愛憐。

    景泰藍靠在他肩上,揉了揉臉皮子,覺得剛才的表情擺得很好,不枉他對著鏡子修煉了很多遍。

    “我等了好久了。”他道。

    同樣一句話,意思卻截然不同,章凝自然聽得懂,微微一笑,道:“是。我們們也等了好久。”

    他的字音在“好久”兩字上著重落了落,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宗政太后,這個懷孕的時間,確實好久……早已超過了常規的十月懷胎時間,外頭百姓不清楚太后是什么時候懷孕的,三公自然知道,先帝駕崩前幾天,太后傳出有孕的消息。先帝子嗣艱難,宗政惠先有了景泰藍,后又懷孕,算是宮妃中頭一份。而先皇后早逝,宮中原本是靜安皇貴妃位分最高,她跟隨先帝多年,感情深厚,據說先帝原本是打算在那幾天封她為后,卻因為宗政惠忽然懷孕而作罷,之后先帝忽然駕崩,宗政惠自然而然做了太后,隨即將靜安皇太貴妃等人都遷入別宮。

    就算診出有孕的時辰早,也早該生了,這孩子遲遲不出來,漸漸自然要有流言,流言說了一陣子忽然又變了風向,開始往神神怪怪方向發展,說是青峰山的張真人為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推命,算出他有真龍之運,只因天無二日,真龍也無一雙,所以遲遲不出,怕引動天下局勢之變云云。

    這樣的話,很難想象一個道士敢說出去,更難想象還能大量流傳而不受官府阻止,這里面要說沒人默許并故意推動,誰信?

    章凝有時候不得不佩服宗政惠,這樣的事情,她居然也能扭轉劣勢,膽子大,心機深,難怪能在宮中幾經起伏,最終掌握天下。

    真龍么……

    章凝的嘴角微微往下一撇,隨即抱起景泰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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