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巧別】-《浮生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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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表情很快恢復了正常,搖搖頭:“不啊,我是被你的反應嚇了一跳。我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呢。既然警察都說他沒入境,那他肯定沒有到英國。”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也真怪,你們既然是親姐弟,居然都不是一個姓呀。”
又一個希望的肥皂泡破掉了,她垂下抓住他的手,說:“我是跟媽媽姓的,他是跟爸爸姓。”
他若有所思地站直了身-子,認真道:“我覺得,你應該去別處找找看。”
“不!”章三楓堅決地搖頭,抬起臉,一字一句對他說,“他在這里!”
“憑什么這么肯定?”他一挑眉。
“感覺。”她看著他的眼睛,毫不心虛,“我們是雙胞胎。”
對視半晌,他聳聳肩,說:“好吧,我會幫你去內部檔案室查一下,看看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自己都覺得幫你這個忙是多余的。”
她喜出望外,絕處逢生的激動,讓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出來。看著失控的她,男人忽然問:“如果你永遠也找不到你弟弟呢?”多煞風景的一個問題。
“最壞的結果……”章三楓喃喃,然后直視他,“就算我弟弟被困在地獄,我也會用自己換他回來。”
“真是好氣魄呀!”他啪--啪地拍了幾下手,看定她,問,“為什么這么不顧一切?”
“因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的感情,已經深到了彼此的生命里。”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點點頭,掏出個舊舊的小本子,在上頭寫下:感情癥狀第51種——奮不顧身。寫完,他轉身離開。
她自己已經是怪人了,可這個懷特老師,比她還怪。
那天之后到今天,他們再沒見過面,也沒在學校里碰到過他,他不是說他是老師么,難道不用上班的?還有他承諾過要幫自己的事,不會只是敷衍吧,她忍不住向貝爾太太打聽這位懷特老師,說起他,老太太一臉不屑,說這家伙不過是仗著長了一張好臉孔,彈得了幾首吉他曲,便賴在學校里混吃的米蟲。只有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女生才拿他當寶,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頭犯花癡。
看來貝爾太太真是十分不喜歡這個男人。
此刻的露臺上,看著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的他,章三楓再是不喜歡他,仍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走到他面前問:“你的調查結果呢?”
他仍然舒服地靠在墻上,修長的手指懶懶地撥動琴弦,愛答不理地說:“沒有結果。”
“那,再見。”她不想再求他幫忙了,貝爾太太說得不錯,這家伙根本不靠譜。
“等等,里頭的內容是什么?”他的琴聲突然停住,他看著她手里的黑信封,“今年的試膽會,她們想出什么更有技術性的題目了么?”
“你作為老師,難道不該禁止這種無禮又無聊的行為么?居然還對里頭的內容有興趣?”章三楓狠狠瞪了他一樣,拔腿就要走。
誰知他動作更快,一下子跳下來,擋在她面前,不由分說搶走了她的黑信封,抽出信箋讀了出來:“在本周末的夜里,潛入玫瑰十字最著名的前任校草白玉糖的家里,取出他臥室里那個獨一無二的,繡著一對鴨子的枕頭。如果失敗,章三楓同學以后的生活,會越來越艱難坎坷。我們保證。——玫瑰十字女生會。”
章三楓幾次想把信搶回來都未遂,這家伙個子又高,動作又靈活,氣得她牙癢癢,厲聲道:“你太沒禮貌了!”
“拜托,我這是在幫你的忙呢!”他吸吸鼻子,問,“你真要接受這場試膽會?”
“我覺得,讓女生會的人一次性閉嘴是最好的。”章三楓冷冷道,“我要讓她們明白,她們永遠也沒辦法讓我坎坷。”
“嘖嘖,看來中國姑娘要發飆了!”懷特笑道,“可你知道那個白玉糖是誰,住哪里嗎?”
“我會查!”她白他一眼,“我要走了,讓一讓!”
“白這個姓氏,翻譯成英文,就是white,懷特呀。哈哈哈。”他不讓,反而叉腰大笑。
章三楓一陣猛咳,指著他:“你……”
“歡迎章三楓同學今晚潛入我的臥室!”他一本正經地走上前,又對她附耳道,“不過友情更正一下,我枕頭上繡的不是一對鴨子,是鴛鴦,外國小姑娘搞不太清楚。呵對了,我家地址我留給你,寫在信箋背面的哦。”
“你……”章三楓咳得眼淚直流,最后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
當天深夜,她猶豫再三,本來想放棄,可一想到如果不給女生會一個下馬威,以后少不了被她們繼續騷擾,何況,白玉糖這家伙本身就像塊磁鐵,吸引著她最終騎上了自行車,匆匆奔行在學院外頭那條包圍著整個玫瑰十字的白色馬路上,這條路夾在學院外墻與片片樹林之間,萬巖盤旋。照白玉糖留下的地址,他的家,就在這條路的盡頭。
3.
雪白干凈的實驗室內,飄蕩著奇怪的味道,像紅酒,又像咖啡,有時又像香奈兒五號。一高一矮兩個人,套著寬大的無菌服,站在一個接近而是平方米的玻璃四方體前。這完全密閉的空間的中心,懸空燃燒著一團紫焰紅邊的火,足有兩米直徑,火焰中心漂浮著一個模糊的黑影,耀眼的火光下,很難看清其端倪。而這團火焰不知被什么力量控制住,竟十分規矩地在劃定的范圍內燃燒,不外侵分毫。一條呈U字型的傳送帶,從火焰中穿過,勻速運作著,一排拳頭大笑的特制玻璃瓶被放置在傳送帶上,每個瓶子里都有一塊普通的巧克力,它們排隊穿過火焰,毫發無損地從傳送帶的另一端出來。
幾個同樣罩在無菌服下的工作人員,在距離火焰五米外的地方,專心致志地調整著一排燈光閃爍的儀器,其中兩人戴著造型特殊的墨鏡,小心翼翼觀測著火焰燃燒的情況,在他們身側,有個五層高的合金架子,與傳送帶的末端相連,那些玻璃瓶則被只送傳送到架子上并列的凹槽中,而最頂端架子上的瓶子卻跟下層不同,它一直固定在那里,魚缸般大小,里頭蕩漾著滿滿的鮮紅液體,仔細看,才會發現,有無數條跟頭發差不多細的觸角般的白色“管子”,從這個瓶子里伸出來,注入到下層每一個玻璃瓶里,隨著時間的推移,瓶子里的巧克力上冒出了暗藍色的氣泡,整個巧克力像是活了一般,不斷在瓶子里變幻著怪異的形狀,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分鐘,工作人員旋即朝瓶子里注入一種類似冷卻劑的白色氣霧,然后,所有的巧克力都恢復了正常的模樣,被取出瓶子放進了另一臺機器里,幾秒鐘后,從機器的出口“吐”出一塊塊包裝完好的巧克力,囊括了世界上各大常見品牌。這些看起來毫無異常的巧克力,被小心地收到早就準備好的手提箱里,一個工作人員忙著給箱子貼標簽,標簽上寫著“4Echocolate2”。
“如何了?”玻璃體外的高個男人,對著放置在外墻上的微型話筒問道。
擴音器里傳出里頭某人的聲音:“中和劑不夠,需要補充,否則上頭規定的數量無法完成。”
聞言,外頭的兩人走到一旁,低聲交談著,末了,高個子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她到了沒有……嗯,很好!按原計劃進行。”
說罷,高個子滿意地對矮個子說:“新的中和劑很快會送來,這次如果能順利完成情人節任務,將軍一定會嘉獎我們的。”
矮個子搓著手道:“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次的實驗結果了,我一想到那些沉浸在甜蜜情人節里的人,突然發現吞進肚子里的巧克力變成了活蹦亂跳的妖怪,然后疼得滿地打滾,最后死于非命,笨警察一輩子也找不到兇手的場面,就興奮得睡不好覺!”
“將軍真是個可怕的天才。”高個子嘖嘖道,“他竟然可以將妖怪的靈能與世上的物體,乃至人類結合,創造出嶄新的妖怪品種為我們所用,簡直是本世紀最偉大的創舉!”
“不過姓白的小子也挺厲害啊,要不是他制造出提取中和劑的工具,將軍的實驗恐怕也沒這么順利。”矮個子看著合金架最上層的瓶子,“沒見過像他這么聰明的。要是有一天,他有什么壞心眼……”
“不會的。雙胞胎監視著他呢。再說,他能有今天,也全拜上頭的恩賜,他不會對自己人亂來,除非他想過回從前那種悲慘的生活,哈哈。”高個子篤定道。
4.
“這樣的膽識會太沒意思了。”白玉糖坐在沙發里直搖頭,“我起碼應該讓你像個小偷一樣爬窗戶進來,而不是高高興興跑到門口去接你,”
章三楓只顧著打量眼前這座富麗堂皇,有西方皇家之風的“白府”,這家伙確實在大門那里刻著中文的“白府”二字,跟這整座西式風格的建筑物完全不搭調。但不管怎么說,當她在這條路的盡頭看到他家時,確實驚嘆了一把,難道玫瑰十字里的老師的工資已經富裕到這個程度了?!
捧出香濃的奶茶,章三楓打量著這所房子里的每一處,發現這里除了日常擺設之外,客廳的東面還立著一個巨大的玻璃柜子,里頭布置著人造的山石與樹木,幾只腳帶絨毛的大蜘蛛在山石之間爬來爬去,一條紅底白紋的小蛇一動不動纏在樹上,看得她背冒寒氣,趕緊轉過臉。
“別介意,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寵物愛好。”他看出她的不妥,嬉笑著安慰。
她白了他一眼,把目光移到別處,這房里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從沒見過的機器,她好奇地走到一個呈漏斗狀的機器面前,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這些都是我自己設計的各種機器。這臺是用來做巧克力的。”白玉糖走過來,從漏斗旁邊的小盒子里取出一小瓶琥珀色的液體,用小指尖沾了一些,出其不意地點在章三楓的嘴角,笑瞇瞇地說,“嘗嘗。”
這小動作有些曖昧。章三楓紅了臉,把眼睛轉向別處,舌-頭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
好美妙的甜味!仿佛把世上所有甜味食物的精華都溶在了一起,提煉,升華,小小一滴,卻讓人的味覺與心靈都沉浸在細膩但又不單一的甜蜜中,秋天豐收的果園,收到人生第一封情書的少-女,久別重逢的至親,在燭光與搖籃曲中安睡的嬰兒,這些毫無聯系的畫面,從她舌尖的甜蜜跳進了腦海。
“我偶爾會自己做巧克力。”他又取了另一個小盒子來,里頭是一些半凝固的褐色物體,絲綢般光滑。往里頭倒入了幾滴剛才的甜液之后,他把盒子整個放進了漏斗及其下方的空間內,關上蓋子,按動上頭的紅色按鈕。
一陣嗚嗚的響動之后,伴著一股香濃的味道,漏斗的出口落出了數顆光滑圓潤,色澤誘人的巧克力球,十分可愛地擠在下頭呈花瓣狀的玻璃碗中。章三楓看得呆了。
“來,試試味道。”他拿過玻璃碗,拈了一顆巧克力送到她嘴里,又把整個玻璃碗都放到她手中,笑道,“下周就是情人節了,這些就當禮物送你了。”
章三楓肯定自己從沒有吃到過這么好吃的巧克力,帶著熱度與能量,卻又細膩如絲的甜美,不滿了所有味蕾,小小一顆巧克力,卻讓她深陷進被溫柔擁抱的安全與滿足之中,而末了的那一絲微微的苦味,又像一滴從傷心的情人眼里掉出的眼淚,轉瞬即逝,卻刻骨銘心。
“好厲害……”她從奇妙的回味中醒過來,又迫不及待地吃了一顆。
“為什么情人節要送巧克力呢?”他好笑地看著她的饞樣,擦了擦手,坐回沙發里。
章三楓-舔--舔-嘴,說:“據說這是上帝賜予的禮物,巧克力承載了世上最飽滿甜美的感情,而科學解釋是巧克力里含有的可可堿等成分會刺激大腦皮層,讓人產生熱戀般的興奮與熱情。”
“巧克力的本味是苦的,原本是印第安人的藥飲,后來才被西班牙人改良。他們加入各種甜味的東西,最終把巧克力變成了人見人愛的甜美食物,但不管如何改變,也不管加入多少甜的輔料,巧克力的苦味永遠都在。但為什么每個人都忽略苦味,只記住巧克力的甜美呢?”他像個認真的孩子,在思考一道很簡單卻老算不出答案的問題,“不怕你笑話,每年情人節我都會想這個問題。”
章三楓已經吃掉了一大半巧克力,隨口道:“有感情的食物,怎么都是甜的。就像小說里說,不管你做的菜多難吃,在深愛你的人的嘴里,也會變成美味。食物本身不是重點,重點是加諸在里頭的感情。”
他又想了好一會兒,掏出那個小本又寫:感情病癥第52種——苦也是甜。
“聽你這么一說,你很了解,也很擅長感情啊。”他突然冒了一句,“你可以跟我說說,到底感情包含了什么?”
一個身為老師的大男人,跟一個十七歲的學生討論感情,本來很詭異,可是他認真坦率的表情,又讓氣氛變得嚴肅。
“包含得太多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從來都是基于各種感情,愛恨喜惡。”章三楓說著心里話,“反過來,我們自身的感情,也決定了我們怎樣去看待他人,做出相應的行為。總之,感情是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我覺得。”
“果然是最難學習的啊。”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覺得以前,我的感情里只有害怕吧,沒有別的了。”
“你怕什么?”
“怕被辭掉呀。”
“嗯?”
他一笑,話鋒一轉:“你的感情學得怎樣?”
“學?”她一愣。
“你的感情,能讓你正確看待,以及判斷他人嗎?”他的笑容漸漸淡去,“我看是不能吧。”他從衣兜里摸出一張黑色的信箋,跟試膽會信封里裝的一模一樣,說:“這張才是女生會給你的試題,讓你去教堂地下室,我想他們現在肯定做好了準備在地下室等你吧。”
她頓時糊涂了。
“我幫她們替換了測試內容,只為把你順利帶到你該去的地方。”
章三楓猛地站起來,卻發覺自己看不清他的臉了,不止是他的臉,整個房間都開始搖晃,模糊,越來越快地退入一個虛無的背景。
漂亮的玻璃碗,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個粉碎,沒有吃完的巧克力,四散彈開。
5.
姐姐!回去吧!快回去吧!焦急的聲音從黑暗伸出傳來,她的雙手拼命朝前摸索,哭喊著:是你嗎?
微微的亮光從漩渦里照出,弟弟的身影就在那亮光的中心,蒼白到透明的臉,仍然掛著她熟悉的笑容。
“跟我回家!”她努力朝他跑,腳下的路卻靜止不動。
“你并不希望我回家,對不對?”光亮里的人影在搖頭,“沒有我,你才會幸福。”
“不!不是這樣!你聽我說,那些話不是我的本意!我必須跟你道歉!”她聲嘶力竭地辯解,“你是我最愛的弟弟,我什么都可以與你分享,包括我的生命!”對方再沒有回應,那一束光越來越弱,里頭的人,越飄越遠。
“別走!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連你也不要我了嗎?!”她哭著驚醒,當視線穿過模糊的淚水,神智重歸本體時,她看清面前站的,并沒有弟弟,只有兩個戴著墨鏡,一高一矮的陌生男人,還有白玉糖,以及……貝爾太太跟尼克先生。
“你們……”話剛出口,她詫異地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冷汗從額頭冒出,她徹底清醒過來,轉動眼珠一打量,發現自己整個被困在了一副透明的棺材里,一股奇怪的無形力量縛住了她的四肢,固定著她的身\_體,近似白水晶的四壁里,流動著水一樣的波紋。
棺材外面,只是一個四方的房間,墻壁上安著星星一樣密集的燈,交織的白色燈光晃得人眼睛發疼。
“樓下已經準備好了。你這里也快開始吧。”高個子對白玉糖說著,又看了看章三楓,皺眉道,“可惜這只的純度已經被淡化了,就算取出她全部的血,也不能制造出理想的數量,先把情人節的產品應付過去吧。”
“好的。”白玉糖點頭,從衣兜里掏出一個火柴匣大小的金屬盒子,從里頭拉出幾條導線,接駁到棺材旁邊隱蔽的方孔里。
“你……”章三諷又驚又急,一個念頭電光石火閃過,“我弟弟……我弟弟是不是也被你們這樣關在這里!”
“你看,我說雙胞胎之間一定會有感應的呀!這女孩一來就到處在學院里找她弟弟,好像能聞到她弟弟的味道似的。”貝爾太太不屑地對尼克先生說,“就像你跟我一樣,你一抽煙我就覺得肺里難受!你真該死!”
“老女-人,你吃那些甜得膩死人的食物時,我的胃也很惡心!”尼克先生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轉回頭,色迷迷地看著棺材里無助的小女孩,“啊,還是這些花朵一樣的年輕人好看又好吃呀!”
章三楓又驚恐又糊涂,慈祥的貝爾太太,如今飛揚跋扈且毫無同情心的神態,真真與惡毒的老巫婆無異。還有那個尼克,說什么“好看又好吃”?!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她大吼。
“別激動,姑娘,其實不會很痛苦。”貝爾太太上前,撫摸著冰涼的棺材,干笑著,“作為世上存數稀少的血妖,我們一定將你物盡其用,就像你弟弟一樣。你們自己永遠無法想象,你們為了一個偉大的計劃,做出了怎樣的貢獻!”
血妖?!物盡其用?
“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們這群瘋子在說什么!我弟弟呢?他在哪里?”章三楓死命掙扎,她此刻完全確信,弟弟的失蹤跟這群瘋子有關,她沖著白玉糖怒吼,“姓白的,你這個騙子!”
“你的弟弟……十分漂亮的中國男孩啊!”尼克哩著嘴,似在回味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味道十分不錯呀!鮮甜細嫩。”
“哼!你就知道吃獨食!連塊骨頭都不留給我!”貝爾狠狠給了尼克一拳頭。
尼克戳著她的心口道:“我吃不就是你吃了嗎!這個也要計較!你還拿我當弟弟看嗎?”
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動起手來。一陣白煙從他們身上冒出,散盡時,貝爾太太跟尼克先生都沒了蹤影。房間里,只有一條巨大的雙頭黑蛇,兩個腦袋一邊爭執一邊互相攻擊,駭人之極。
章三楓如遭雷擊,兩個活人,變成了一條雙頭蛇!這種奇幻電影里才有的場面,竟真實擺到了自己眼前。
如此,她終于明白尼克說的“好看又好吃”是指什么了。她的弟弟……
她瘋了一樣尖叫:“怪物!你把我弟弟還給我!”
白玉糖會身邊發生的一切,專注于手上的工作。很快,他按動金屬盒上的開關,幾股電光從棺材底部閃現而出,內壁上頓時生出一根小手指般粗細,乳白色的觸手狀物體,快速穿過章三楓的校服,狠狠扎進了她的心臟。
一陣觸電般的麻痹,從心臟擴散到全身,她渾身顫-抖,所有神經都失去了作用,已然分辨不出此刻是疼還是不疼,唯一能看到的是,鮮紅的血,從自己的心臟中,透過那根觸手,源源不斷地輸送到了外頭,短短時間,這棺材的底部竟變得血紅一片。
白玉糖又摁了另一個開關,停滯在棺材內壁中的血液,順著接好的導管,徐徐流到他手中的瓶子里,很快便裝滿了大半瓶。他仔細地擰緊瓶蓋,又檢查了幾遍,走過去將瓶子交給了高個子,說:“一小時之后再來取第二瓶。”
高個子接過瓶子,他點點頭:“情人節一過,任務完成,將軍必然會獎勵我們所有人。”說罷,他叫上矮個子一起出了房間,往樓下的實驗室而去,雙頭蛇還在互毆,主題變成等到章三楓的血流干之后,她的軀體該是誰的美餐。白玉糖安靜地站在棺材旁,擺弄著他的金屬小盒子,時不時還看看手表。
章三楓半閉著眼睛,嘴唇發白,拼盡僅有的力氣說:“你這個混蛋……這么殘忍的事都無動于衷,你是個沒有感情的石頭嗎……”
“我一直在學習。”白玉糖面不改色地說,“我學什么都很快,天文地理,所有的知識我都過目不忘,且善于使用,我制造的東西,只怕百年之內都無人能超越。”他抬頭看著她,“可是,我就是永遠都學不好感情。抱歉。”
是的,一顆巧克力哪里會有感情呢?
十幾年前,他跟無數同伴一起,被放置在中國某個城市某個超市貨架上,每天都看著自己的同伴被買走,然后吃掉。如果說一只微不足道的巧克力小妖怪也有感情的話,那他的感情里就只有恐懼。
他很伯自己也被人送進嘴里。可這一天還是來了。情人節那天,一個年女-人把他帶回了家,他以為自己快死了,可她只是把包裝袋打開,把里頭所有巧克力拿出來,放在一個男人照片前,說親愛的,情人節快樂。
照片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跡——摯愛無邊。白玉糖。
那時候他不識字,可他記住了白玉糖三個字的寫法,他想,這可能就是這女-人的名字吧。
這個情人節的晚上,他看到照片中那個男人的靈魂,就在她身邊,依依不舍地徘徊。
那晚,他逃走了。作為一顆基本沒有法力的巧克力妖怪,他從她家滾到了街上,好幾次差點被踩扁,他不知道自己要滾到哪里,天快亮時,他被街角一個男人抓住了,他的臉藏在陰影里,問他愿不愿意做個有手有腳,可以自由變幻的,真正的大妖怪。
當然愿意,這樣就不會被吃掉了。
于是,男人將他帶到了一間木屋里,放進注滿藥水的水缸里。三天之后。三天之后,,他成了現在的莫言,成了一個真正的妖怪,有靈能,會變幻,會飛翔,更不用擔心被吃掉。
男人也讓他學習,給他找來了老師,教他各種知識。他十分聰明,過目不忘,一學就會,尤其對于各種機械儀器的制造最在行。幾年時間,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完全不一樣了,但有一點他一直困惑。
教他文學的那個女老師,—看到電視或者書本里那些悲歡離合的場面,就會淚流不止:教他物理學的男老師,因為女友嫁給了了別人,難過得吃不下一口飯。可是,他完全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問他們,他們說動了感倩的人,就是這樣。可是,沒有任何一個老師教他感情這一課。
那些催人淚下的情節與場面,對他而言就像白開水一樣,毫無觸動。他不為任何悲傷,也不為任何高興,沒有憤怒,沒有同情情緒永遠像一條直線。
作為一個好學而聰明的巧克力妖怪,他隱隱覺得這樣不太對。當他把該學的東西都學得差不多時,男人來看他,說,你可以跟我走了,你會成為最適合那項工作的人。”
他卻說,他學的還不夠。
男人奇怪了,你已經學盡了天下知識,還有什么不夠?他說,我沒學會感情。
男人大笑,說,這正是我選中你,并將你培養到現在的緣故。他不解。
男人從兜里摸出一盒巧克力,說,世上這么多巧克力,能機緣巧合聚了靈性變成小妖的,真不多,你是個幸運兒。
他把其中一顆放到壁爐前,巧克力很快就融化了。
感情也是一種熱量,巧克力天生怕熱,所以,你的本能注定了你不會有感情,不會有熱量。
聽完,他很久也沒說話。男人拍著他的肩膀道,這樣的你,是最好的,感情這東西,很多時候會變成一種負擔,擋住正確的路。你應該慶幸你的本能。
是這樣嗎?為什么總覺得還是有點遺憾呢。
不久之后,他被帶到了英國,交給了高個子。剩下的時間,他見證了玫瑰十字的誕生,從學生到老師,他再也沒有離開過Fleet鎮。
從此之后,他的生命,跟“試驗”結合成了一體,十年來,他跟他的“同事”,按照“上頭”的指令,進行一項又一項的試驗,無數有生命或者沒有生命的物體在這個位于玫瑰十字地下的實驗室中被改造,然后消失。而試驗所需要的儀器機械,包括這臺能從血妖身上完美采血的工具,都是他的杰作。除了制造工具之外,上頭也只要求他負責采血這項任務,別的事倩,從不讓他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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