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被褥潮濕,散著異味。春蕊心里膈應,翻來覆去睡不著。后半夜又起了山風,風吹打著窗,嗚嗚咽咽的。 春蕊黏著嚴文征講話,問他在北京的生活狀況什么時候好點的,北漂那段時間住在哪里,一些瑣碎而細小的事情,嚴文征挑挑撿撿可著體面的話說。后見她喋喋不休,大有刨根究底的架勢,找機會轉移了話頭,他不是陷入過去顧影自憐的人。 他問她以往的戀情,是有心的探聽,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以前遇到的人怎么樣。 “大學談過兩次戀愛。”春蕊不藏掖,睜眼望著天花板回憶,“一次在大一,一次在大三。” “你是在高中壓抑太久了嗎?”嚴文征嘲笑她:“一進大學的門就想著戀愛。” 春蕊委屈地說:“是老師鼓勵我們談戀愛來著。” “嗯?”嚴文征感到好奇。 春蕊解釋:“有一次電影賞析課的楊老師帶我們拉片子,一部愛情片,女主失去男主時哭得撕心裂肺的,他當場問了我們一個問題,在座的各位同學有誰體驗過在愛情里盡情的放縱和瘋狂的歇斯底里。我們以為他套話抓早戀呢,紛紛搖頭,他一臉惋惜,隨后語重心長地鼓勵我們,趁著青春年華,大膽去戀愛吧,沒有不受傷的戀愛,百分之八十的文藝作品都在講愛情的傷,換句話說,受了愛情的傷,就懂得了百分之八十的文藝作品。” 一個大膽的倡議,但嚴文征不意外,知識分子總有他特立獨行的一套,“然后呢?”他問。 春蕊語氣輕松道:“我一聽還挺有道理,正好當時因為社團的事,認識劇管院的一個男生,同屆的,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 嚴文征問:“看上他什么了?” 春蕊頭蹭到嚴文征的枕頭沿,眨巴著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距離,判斷他是不是在吃醋,嚴文征兩臂抱于胸前,澄清:“沒那么小心眼,不至于。” 春蕊嘁一聲,說:“合眼緣,笑得好看,但在一起沒兩個星期就分手了。” 嚴文征問:“為什么?” “因為他不起床。”春蕊現在想起來,尚有些憤憤然,“我一大早爬起來出晨功,每天被老師罵個半死,本來心情就不好,下了課還要幫他到食堂搶飯,去他大爺的!不伺候了,耽誤我進步。” 到是沒想過她以前還是個隨心隨性的人,嚴文征樂了,總結評價:“沒聽出受傷,倒憋了一肚子的火。” “可不么。”春蕊只恨踹他踹得太心平氣和,導致心里尚留有一股余火未消,喘了兩口粗氣平復一下,主動提起了另一段戀情,“大三又認識了一個導演系的學長,人很不錯,但我倆認識的不是時候,他臨著畢業,要去美國留學,決定在一起的第二天,他就飛去大洋彼岸了,聚少離多維持半年,架不住他天天勸我也過去深造,我不愿意,就掰了。” 嚴文征輕攏著眉,雖說她沒有遇人不淑,但運氣也著實談不上好,兩段過往像極了小孩子過家家。“工作之后呢,沒再遇到合心意的人?” 春蕊晃晃腦袋,“確實有人追,但我嫌他們追人的手段太小兒科了,看不上,只好……”她故意停頓,扭著臉往嚴文征脖頸埋,吐著熱氣,誘惑地說:“親自來追了。” 黑燈瞎火,嚴文征不敢亂動,怕沒輕沒重地碰到她受傷的肩膀,由衷地警告:“你老實點。” 春蕊沒老實,反而得寸進尺地又拱了兩下,蹭得嚴文征避無可避。 她軟著嗓子喊他“嚴老師”,撒嬌地問:“你現在心里裝著我了吧?” 有一份小心翼翼,還有一份后知后覺回神后的不敢確定。 她還在求證。 嚴文征神智異常清醒,睹著這一室的黑,整顆心都被泡軟了,他微微側身,手臂攬過她的腰肢,將人拖進懷抱中,嚴絲合縫地對貼嚴實了。 “裝著了,早就有你了。” 春蕊徹底安了心,嗅著他T恤衫上古龍水的清冽香氣,打起瞌睡。 嚴文征閉著眼睛聽窗外的風聲,不知何時昏沉起來,等感到手臂酸麻,再睜開眼,已是黎明將至。 走廊傳來鞋底刮蹭地板的響動,有游客起床看日出了。 他搓把臉清醒一番,瞧著春蕊睡得熟,沒喊她,悄么聲地起身,抓了外套套上,甩著手臂走出民宿。 空氣清涼,吸入肺腑感覺挺爽。 他抻個懶腰,到車后備箱拿了瓶水,倚著車門慢慢喝。 漫山遍野的霧氣宛若仙境,山間的日出來得早,蘊藏著磅礴的氣勢,等到六點天已經徹底亮堂了。 六點半的時候,嚴文征摸出手機,埋頭編輯短信。 母親改嫁,父親過世,他一早便沒有人管束了,北京漂泊的十幾年,幸得一些業內長輩的喜歡和照拂,又結交了幾個摯朋好友,十分珍惜這些情與義,既然還有人在關心他的情感狀況,而今一段親密關系明朗化了,就該有個交代。 春蕊不是那種可以隨便對待的女孩,因此更加不能隱瞞。 他措辭很認真,行文之間有獨屬于文藝工作者的浪漫氣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