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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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間狹小,一張床、桌,再無其他。
墻面是最原始的水泥狀態(tài),幾道水漬蜿蜒在墻上,細看還有點兒漏水,風拍打著脆弱的玻璃窗,嗚咽聲尖銳綿長。
盛星從左至右,掃過這張床。
一個枕頭,一張被子,怎么看都擠不下兩個人。
她悄悄瞥了眼江予遲,他的目光落在那床被子上,神情難辨,一時間猜不透這男人在想些什么。
短暫的寂靜后。
江予遲下巴微抬,指了指床,又瞥了眼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桌椅,說:“你睡那兒,三哥坐這兒。”
盛星抿抿唇,輕聲道:“三哥,你還淋雨了,不睡覺會生病的。”
江予遲輕挑了挑眉,自然地走到桌側(cè)坐下,這椅子四角不平,微一動還發(fā)出點兒聲響,他懶聲道:“什么時候見我生過病?”
盛星暗自撇撇嘴。
起初在老宅,這男人為了不和她同床,可什么理由都用過,后來拿老太太沒辦法,他便找借口讓她先睡。
聽了這話,她沒接,猶自走到床邊坐下試了試,床板單薄且硬,床單和被子也不厚,想來這兒是他們午休的地方,暴雨過夜只是偶爾。
坐在床上看江予遲的視角少有。
盛星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穿著款式陳舊的針織衫,里面是件白襯衫,對他來說有些大,褲子也顯短,灰色的襪子短得可憐,一截腳踝暴露在空氣中。
許是為了避免尷尬,江予遲正拿起桌上的書翻看。
是本建筑史。
略顯黯淡的燈光下。
男人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垂眼捧著書,詭異地中和了他身上散漫的氣質(zhì),這會兒看起來倒有點兒清俊斯文的感覺。
平時斯文這兩個字,可半點兒和他沾不上邊。
盛星瞧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往里一鉆,沒再繼續(xù)看他,轉(zhuǎn)而扒拉起手機,下午的信息都堆積著。
陳漱回了幾條,她直接劃過去,點開經(jīng)紀人的信息。經(jīng)紀人可比她和陳漱“激動”多了,情緒起伏之大令她心虛。
[哪兒來的弟弟?]
[節(jié)目給錢嗎?你知道自己多貴嗎?]
[陳漱?那個陳漱?]
[過兩天你最好老實交代清楚,我可不想以后你平白無故挨罵。]
[還有,工作室的小姑娘都讓我問你要他簽名,記得多要點兒。]
盛星:“......”
往下翻,李疾勻居然也發(fā)了幾條信息。
[錄音怎么回事,故意的?]
[臺詞可以再琢磨琢磨。]
[接了校園電影?過段時間去看你演戲。]
盛星:“......”
這人耳朵怎么長的,兩句話就能聽出來她故意那樣說的,還批評她的臺詞!批評完還要來探班,探班還是為了看她演戲。
這男的心里除了電影還有凡塵嗎?
盛星喜歡打字鍵盤有音效,回復的時候便格外熱鬧,噼里啪啦地惹得江予遲往她身上瞧,她和誰聊得那么開心?
盛星可不知道江予遲的想法,回完自然地登上小號,繼續(xù)記錄心情。
[2月28日:被窩好冷,想把三哥騙上來睡覺。]
屋子里冷,外頭又下著暴雨,盛星玩了一會兒非但沒暖和起來,反而覺得自己躺在冰窟窿里,不免貪戀起江予遲的體溫來。
她側(cè)了個身,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整個人蜷縮起來,對著江予遲這邊,巴巴地往他身上瞧,可瞧了半天他都不往她這兒看。
“三哥,我想睡了。”
盛星躲在被子里,悶聲道。
江予遲不緊不慢地合上書,眸光微動,看向盛星。許是覺得冷,她縮成小小的一團,小臉只露出半截,鼻尖紅紅的,唇色微白,盈潤的眸間帶著點兒水意,看起來好不可憐。
片刻后,屋內(nèi)唯一的光源熄滅。
盛星睜著眼,只覺得自己融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里,體溫越降越低,似乎外面的凄風苦雨也蔓延到了屋內(nèi),她翻了個身,面對著墻,不去看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輪廓。
暴烈的風掩蓋了呼吸聲,一時間屋內(nèi)沉寂無比。
江予遲在暗里長久地注視著滾至墻側(cè)的那一小團,她怕冷又怕黑,指不定心里怎么委屈或是在罵他。
他闔眼,如困獸般掙扎著。
這牢籠,他進是不進?
...
盛星思緒亂糟糟的,腦袋里什么想法都有,一會兒想暗室,一會兒想讓江予遲為她“守身如玉”的白月光,越想越氣。
她脾氣并不好,平日里多是裝得溫順。
這會兒氣性上來,竟有些不想裝了,蹭得一下直起上半身,想轉(zhuǎn)頭質(zhì)問江予遲,話還沒出口,一道身影忽而朝她逼近。
話倏地噎住。
盛星抿抿唇,看著那道影,有片刻的怔然。他立在床前,俯身湊近,低聲道:“三哥陪你睡,挪個位置給我。”
“...你冷了?”
盛星捏緊了被子,莫名緊張起來。
江予遲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嗯,三哥冷了。”
就一張床,兩個人都冷怎么辦,當然是抱在一塊兒取暖。盛星抱著這樣的念頭悄悄往墻面靠,可才挪了一點兒,就聽江予遲道:“我睡里面。”
暴雨似是能穿透這四周的墻,墻面滲透著寒意。
盛星怔了一瞬,反應(yīng)過來,忙起身給江予遲讓位置,他沒有脫衣服的打算,就這么上了床。
單人床,當只有一個人的時候,還不怎么覺得小,一旦有了第二個人,你會發(fā)現(xiàn)連翻身都難。
江予遲是個高大強健的男人。
往床上一躺,幾乎占了三分之二,盛星差點兒被擠下去。
江予遲頓了頓,問:“三哥抱你?害怕嗎?”
盛星在黑暗里緩慢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往他敞開的懷抱里靠去,觸到他堅硬的臂膀,小聲應(yīng):“不怕。”
江予遲寸寸收緊手,繞過她纖細的頸,自后將她抱入懷中,直到兩具軀體毫無縫隙地貼合在一起。
她柔軟似水,而他堅忍如石。
水滴石穿,不外如是,他想。
后背緊貼著男人的胸膛,盛星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原本冰冷的身體漸漸熱起來,心跳仿佛也在此刻活了過來,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敲擊著她的胸膛。
他的呼吸聲,和平時不一樣。
他們同床數(shù)次,從未這么近過。
盛星試著蜷起腿,慢吞吞地挪著小腿,挪到一半,腳掌忽然踢到江予遲的膝蓋,她一僵,又慢慢挪過去就當無事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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