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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沈策帶她去看新春馬。

    她想看個熱鬧，擠在人潮里，看請來的年輕女風(fēng)水大師做新春活動。她這回和沈策一起過春節(jié)，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些風(fēng)水命理，各種討喜的意頭，尋常在家聽不到。她留意到不少人舉著相似的風(fēng)車，金色的細(xì)棍上有紅紙做的三角小旗子，彩色或是金色的小風(fēng)車點綴在兩旁，像同一個地方買來。

    “初三不宜拜年，大家都喜歡去廟里燒香拜佛，再來買馬。”他說。

    風(fēng)車是車公廟的，買來討吉利，新年轉(zhuǎn)運。

    “早知道我們也去了。”想買給他轉(zhuǎn)運。

    沈策笑，耳語：“以后年年有機會。”

    倒也是。

    她甘心做人海一粟，趁四周都是陌生人，環(huán)抱他：“哥。”

    “嗯。”他在算時間，想帶她上去看十二點的新年首場。

    “離上回求婚一年多了，答應(yīng)也答應(yīng)了，只會帶我吃吃喝喝，看賽馬賞花，不拿出點實際的，”她忽然和他玩笑，“這里人多，你再說一次？還會不會嫁給我了？”

    “……”沈策拿她沒辦法，“嫁。”

    今天一共十一場。

    他們沒時間看全程，還要回澳門，只能看十二點的開場。她到貴賓包廂，興致勃勃要報紙看，想看馬經(jīng)。沈策問人要給她。

    “你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同報紙一起來的竟是梁錦華兄弟，跟在后頭的是幾個和沈策相熟的朋友，還有帶來的女朋友。梁家的人有消息，曉得他在病著。外人不清楚，幾位公子哥見到沈策極為稀罕，追問他在忙什么大事，數(shù)年不露面。

    沈策難得心情好，回應(yīng)他們說：“終身大事。”

    他是個不喜歡談男女事的人，冒出這句，自然引來更多追問，卻再挖不出多的話。

    眾人來前，她從身后抱著沈策腰，眾人一來，兩人不得不分開。她撿了張報紙在沙發(fā)旁，翻看著，和圍攏自己的幾個男孩子閑聊。

    “你哥藏，你也藏。還記得我嗎？”梁錦榮上次見她是香港機場外，已是驚艷，今日再見險些不敢認(rèn)。

    昭昭比高中畢業(yè)高了許多。沈策立在幾個公子哥里是最冒尖的，她比沈策矮半頭，兩兄妹一起不突顯她，等她單獨和梁錦榮面對面，竟是差不多。

    她點頭，對梁錦榮一笑：“記得，你是開車接過我的人。你哥哥倒是去過蒙特利爾，見過兩回。你要是去——”

    “昭昭。”沈策突然叫她。

    她一聽他叫，拋下身邊圍攏的人，回到他身邊。

    兩人目光交匯。

    沈策身邊是梁錦華。

    梁錦華有葡萄牙混血，生得骨架子大，濃眉深目的，鼻子有點鷹勾，氣質(zhì)粗獷。沈策在這位老友身旁，被襯得五官柔和不少，數(shù)年養(yǎng)病避日，白得像女孩子，若非自身鋒芒過盛，恐怕會被人誤認(rèn)是嬌養(yǎng)著的、難辨雌雄的病美人。

    “馬都喜歡你哥哥，”梁錦華說，“我的馬見他，也像認(rèn)識一樣，親得很。”

    梁錦華不像弟弟，只肖想，沒行動。曾去蒙特利爾約過昭昭兩次，所以和她更熟些，還能聊幾句：“說不定他上輩子是養(yǎng)馬的。”

    沈策笑而不語。

    她不大服氣。不過鑒于梁錦華追過自己，為避嫌，抿抿唇不爭了。

    恰好，一群高頭大馬狂奔而出，身邊的男人都圍到玻璃前，叫好鼓勁，唯獨沈策安靜如常。她偏頭看他，像從他的眼里看到了天，云，還有綠草上的千軍萬馬。

    耳邊似有萬馬踩爛野草，泥灘，砂石的震天巨響，還有趨近于野蠻的戰(zhàn)場呼號……

    左肩被輕按住，她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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