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房間里能有一星半點聲響就好了,可沒有。走廊也是安靜的。 輪船上的地毯可以吞沒腳步聲,哪怕有人跑過去,也絕不會驚擾到這里的兩個人。 她和他目光相對。 “跟著……”她輕聲重復,“是如何跟?” “你以為是如何?”他反倒是笑。 沈奚怕自己誤會了,可兩人的手膩到一處這么久,總能說明什么。 “三哥在家中可有……妾?” 傅侗文笑,搖頭。 “這幾年,你家里沒為你定過別的親嗎?” 他又搖頭。 本要說談一場新式的戀愛,像慶項那樣,給女孩子自由,又不能明著說,以傅家老三的名聲來一句“互不束縛”,九成九會被人當成**一度,或幾度。 這浮名平日受了,今日就會被反噬,也怪不得別人。 他見她不出聲,才問:“可還有要問的?” 這回,換她搖頭了。 “三哥這個人——”他停頓在那里,又笑說,“不算很好,也不會太壞。你姑且試一試。” 金玉華筵,他走過上千遭,浮花浪蕊,更是遇到不計其數。可有這么一日,他傅侗文也能放低姿態到這個地步,對一個女孩子。 沈奚眼睛不敢望著他,看看地板,又看棉被上頭,有自己落下的一根頭發。她想著,一會兒要將它撿起來,繞成圈,捻個結。 想著,想著,她輕輕地“嗯”了聲,喉嚨里發了聲,耳根也燒了起來。 這是應了。 糊里糊涂地,她又和傅侗文交談數句,約莫是睡了,好,我將這燈關上了,好。 燈被撳滅。 傅侗文將她放到棉被里,這才又從床尾走回去,到他那一頭,上了床。這床一顫,她的人也跟著一顫。萬幸他不再說話。 這就是要戀愛了。 這么大的一樁事,兩個人卻對話寥寥,甚至沒有一句是直白的。可她又想,現在是新時代了,談戀愛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前朝。 人慌牢牢的,她揣著不安。 結果做了夢,也夢到的都是他浴在燈光下的臉和雙眼,像夜晚的火車,那輛送她入京的車。她擠在門邊,四周都是陌生的旅人,下車時是在正陽門。 簡陋的木牌子上寫著幾個字母,當時她并不認識。 后來來了紐約,再回想,依稀能拼出來那是PEKING。 車站人流密集,她是跟著人擠出來,始終跟在給她帶路的陌生人身后,木柵欄外,圍滿了等著拉客的馬車和騾車,她坐得是人力車。那天,車站外只有兩輛人力車,她占用了一輛。 斷斷續續的,拼湊出那年的逃難。 天亮時,傅侗文拉開窗簾,去了洗手間,沒多會出來。 沈奚也溜下床,不甚清醒地洗漱。擦干凈臉后,她將毛巾卷起來,準備放到水池旁。她喜歡這樣,這樣會讓她覺得干凈,盡管每日都有人來換烘干的毛巾。 毛巾卷到半途,他先離開了房間。 新的一天,和過往無甚差別。 譚醫生自從昨晚被她撞破后,反倒大方了,終于將交往半月的女友也帶到私人甲板。有了肌膚相親的情侶之間,舉手投足盡是親密。至多保持了半小時的距離,譚慶項就將女朋友摟在身前,兩人一道坐在躺椅上,共享新送來的水果。 沈奚和傅侗文卻比往常還要正經,她看譚慶項拿來的書,他翻看新送來的報紙。 至多是,她想拿茶杯時,他會順道為她往前推一推。 她心猿意馬,他氣定神閑。 真是高下立見。 十一點,管家遞了張名片來,說是今日上船的新客人里,也有前往上海的中國人。聽說了這里有救過人的外科醫生,才遞了名片上來。 傅侗文接過,上頭寫著上海仁濟的名頭。 畢竟是來拜訪沈奚的,他還是將名片給了她:“你來看吧。” “應該沒問題吧?”沈奚頭回被人拜訪,想見,又怕惹麻煩。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