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封如故空手返回住處時(shí),常伯寧正站在院中小板凳上,拿著把小銀剪子剪葡萄。 他心中惆悵,翻來覆去也午睡不得,索性起身,見封如故貪涼,將新摘的葡萄都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動手剪下一叢叢葡萄,浸在涼水里,待他取用。 陽光底下,浸在水中的葡萄有如一斛明珠,輝光明亮。 見封如故突然回來,且兩手空空,常伯寧取來手帕凈手,并好奇道:“怎么了?那個(gè)匣子呢?” 封如故在躺椅上坐下,架起扇子為自己遮涼:“已還給他了。” 常伯寧心里陡然一陣說不出的歡喜:“為何?不喜歡嗎?” 封如故苦笑:“……我好像是太喜歡了。” …… 如一在院中練劍。 小院清幽,空地卻大,偶有柳枝因風(fēng)而起,與劍梢稍作糾纏,便繼續(xù)流于風(fēng)中。 眾生相憐憫眾生,劍尖斬石斷玉,遇到柳葉,殺意便分而化之,消彌無形。 “小師叔。”海凈從外走來,眉間含惑,手中捧著一物,“這個(gè)放在咱們院前了。” 如一收劍回身,束起的高馬尾流轉(zhuǎn)如清云,微汗的面容依然冷淡如萬古不化冰,似乎任何變故都不會讓那冰層融化分毫。 然而,下一秒,看清海凈手中之物時(shí),冰層微微裂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海凈道:“小師叔,今日我打點(diǎn)客棧里的物件,在端容君和云中君的屋中發(fā)現(xiàn)了此物。我想著該是兩位君長之物,云中君也收下了,怎么又送回我們這里來了?” 如一開匣查看,發(fā)現(xiàn)梳子仍在,與自己送出去時(shí)無甚變化,不禁詫然。 不喜歡? 海凈頗找不著頭腦:“難道是我拿錯(cuò)了?放這里作甚呢?” 如一接過匣子:“是我送去的。大概是入不得他的眼吧。” “這是小師叔送的?”海凈眼前一亮,“小師叔何時(shí)同云中君這樣親厚了?” 如一:“我與他何談親厚?這不過——” 他望著手中梳匣,聲音略略放低:“……一個(gè)意外而已。” ……若自己與他當(dāng)真親厚,自己怎會不知道他喜歡什么? 海凈給他出主意:“云中君原封不動送回來,未必是不想收,說不準(zhǔn)是希望小師叔親手送呢。” 如一看海凈一眼:“我有何必要這樣討好他?” 海凈正欲再言,就見如一向外走去。 不及海凈再開口發(fā)問,如一便道:“我去把它扔掉。” 海凈:“……喔。” 他沒想問這個(gè)啊。 待換好一身干爽的衣衫,如一攜梳匣而來,即將邁進(jìn)封如故和常伯寧所居的小院時(shí),他聽到院中有絮絮低語,不由止步。 此時(shí)此刻,院中的常伯寧百味纏心。 他知道,他的師弟向來大膽,卻從沒想到他會大膽到這等地步。 常人難以出口的感情之事,他能說得毫無避諱。 初初聽到封如故直白地說出“喜歡”二字時(shí),常伯寧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攥了一把,初不覺痛,等封如故一五一十把自己方才的悸動剖析于他,余痛才遲遲襲來,唉才曉得不知所措。 常伯寧的手可提千鈞之劍,曾砍斷過東海惡蛟的頭顱,如今卻在桌下懵然地輕顫著:“可你們是……” “那是最不打緊的事。”封如故剝了葡萄喂進(jìn)自己嘴里,“不過是掛名父子而已,我不在意。若是真心喜歡,這又算得什么?” “那么——” “師兄大可放心。”封如故打斷了常伯寧的話,“我與他,究竟是不可能的。” “一來是我的身體。”封如故說,“我萬一墮魔,絕不要任何人陪。他的父親因?yàn)檎`信魔道而拋棄他,換我做他義父,我好容易救他出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憑什么又推他進(jìn)魔道?” “二來……”封如故晃一晃掌上煙槍,逗弄得那煙霧散亂一陣兒,自己則孩子氣地笑了起來,“他又不會喜歡我。” 常伯寧心痛自家小孩兒,不忍叫他受一點(diǎn)委屈,顧不得自己難受,撫著他的頭發(fā)安慰他:“他會的。” 常伯寧正要繼續(xù)說話,忽聞院外有細(xì)細(xì)腳步聲。 封如故毫無靈力,耳力不濟(jì),自是聽不到這動靜,自顧自道:“哈,在他眼里,我壓根兒是一無是處。” 院外的如一:“……” 院內(nèi)的常伯寧試圖把這個(gè)話題岔開:“也沒有那么差吧?” 封如故委屈道:“只有更差的了。師兄,你知道嗎,我彈首箜篌,他都說我照貓畫虎,東施效顰。” 如一身形一動,想要申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從辯起。 他似乎……的確這樣說過? 只是那時(shí)……那個(gè)時(shí)候…… 平心而論,封如故那夜彈來安撫幾名小魔修的箜篌真的很好,只是因?yàn)樘窳x父…… 封如故好像渾然不覺那與他僅有一墻之隔的人的存在,安心對師兄倒苦水:“他還說過,我從無真心,又有何能力亂心?” 如一:“……” 他心如火燒,牙根都咬得酸楚了,急于辯解那是自己往日無心之言,話到口邊,卻又只覺百口莫辯。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