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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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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威侯是開國名將之后,這一代的侯爺尚了安昌長公主,在朝中不領職司,但因為長公主和陛下關系不錯,陛下幼年曾得長公主護持,所以武威侯府向來很受朝廷照拂,家門清貴又不涉實職,不牽扯各類黨派之爭,在京中便顯得地位超然,和誰都能走得來,誰也賣幾分面子。

    這是君珂在出發時,聽崇仁宮的護衛們解說給她聽的,君珂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心想這關我什么事?

    武威侯世子設宴棲虹軒,納蘭君讓到的時候,滿座賓客都已經在等候,都是京華貴介,最上層的那群人,皇族子弟,公侯世子。一品大員的子弟,都不夠資格列席。

    滿座衣袍錦繡,香氣襲人,人人敷面粉白,滿身翠飾,乍一看去,沒覺得像男子喝酒,倒像姑娘們茶話會。

    燕朝立國日久,開國元勛之后多半得享鐵桿莊稼,得朝廷豐厚供養,以至于子弟們早已失去前輩們勇武精煉之氣,好錦繡,貪脂粉,近年來更是莫名其妙漸漸刮起一股易裝癖,在燕京貴族中尤其流行,那些八尺男兒,昂藏漢子,一個個上頭油,抹脂粉,描眼穿紅,還互相攀比,看誰衣裝更花更艷,看誰妝容更巧妙更招眼,由此還衍生出“月容妝”、“花睡妝”、“海棠妝”等種種,奉為經典。

    享樂日久,人心怠惰,漸漸便會追逐紙醉金迷,沉迷奢靡逐艷。而日漸龐大的特權階層隊伍,享用著有限的國家資源,朝廷漸漸已覺得不堪重負,貴族階層的腐朽衰落,同樣影響著拱衛皇城的東西兩路大營,京畿大軍多年沒有戰事,戰力日減還在其次,吃空額,掠民生,將官嬉樂,士兵怠慢。而在皇朝的各個邊境,坐擁重兵的藩王們,卻因為連連和邊境各國作戰,戰力彪悍,軍備日強,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這是納蘭君讓一直憂心的局勢,他這些年,也一直在暗中布置,試圖改革。然而貴族根系龐大,牽一發而動全身,別看平日散漫無事,一旦觸及他們根本利益,整個集團就會立即抱團,拼死反擊。如此勢力根深,盤踞多年,牽連整個朝局,誰能輕易掀動而不傷根本?

    除非將藩王勢力收歸國有,但這同樣也是火中取栗的艱難活計……

    納蘭君讓的思緒一閃而過,微微垂臉,掩了皺眉的表情入座……他一向討厭燕京貴族這種不男不女的裝束風氣,所以從不參與他們的游樂,今天完全是聽武威世子說找到神眼女子,才紆尊降貴忍受一番。

    皇太孫地位尊貴,自然是首座,眾人按序入座,目光都忍不住好奇地在君珂身上溜啊溜……傳聞里皇太孫不近女色,崇仁宮連個丫鬟都沒有,說是女主人入宮再配丫鬟,今兒身邊怎么多了個丫頭?

    等君珂滿臉不情愿地站著納蘭君讓身側,眾人眼色更怪異……皇太孫從不讓人近他三尺之內,親近護衛也不允許,這丫頭怎么站這么近?

    君珂早已將眾人臉色看在眼底,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誤會產生了,抬起手,隨意攏攏頭發,胳膊上鎖鏈清脆地一響,眾人臉色立即又變了變,看向納蘭君讓的眼神趨向詭異……什么皇太孫不近女色?看不出來原來好的是這一口!

    納蘭君讓巋然不動,他人誤解又如何?再怎么誤解,不也不敢開口?不也得俯伏他腳下塵埃?這世間,絕對權力就是正確的道理,無須置辯。

    只是心中忽然一動,覺得當著這許多人面,確實也不該再像在崇仁宮內一樣,給這丫頭太多面子,冷冷道:“你站開些?!?

    君珂挑挑眉,站開了些……你有病咧,剛才不是你用眼神示意我站近些的?

    納蘭君讓坐定,便先詢問武威侯世子馮哲,“你所說的我要尋的人,現在何處?”

    馮哲怔了怔,打了個哈哈,心想這要怎么回答?說實在他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啊。

    當然故意欺瞞皇太孫他是萬萬不敢的,主要前陣子他和人打賭,賭誰能請到從不赴宴的皇太孫,賭金是西門水袖坊頭牌舞娘柳咬咬,別的也罷了,柳咬咬天姿國色,腰肢柔軟如綿,偏偏性情高傲,一個舞娘,給錢都不給你睡,燕京子弟自謂都是高貴風流人士,不提倡強買硬要,他肖想柳咬咬,卻用盡手段不得佳人假以辭色,正急躁得要命,這個賭注如何不看重?但是如何請皇太孫,這難度只怕也不下于讓柳咬咬自薦枕席,馮哲正在焦慮,忽然便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冀北??ね鯇憗淼?,武威侯府和冀北交情一向不錯,因為安昌長公主是成王妃的閨蜜。睿郡王在信中傳授了請到皇太孫的妙計,并告訴他,人不用愁,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

    馮哲眼角對外面瞟了瞟,哪有納蘭述的影子,心中暗罵這小子不靠譜,到現在都不帶人來,怎么向皇太孫交代?

    沒辦法,只好先故作神秘,馮哲哈哈一笑,對納蘭君讓躬躬身,“殿下,莫急,莫急,高人出場,總是要放在后面點以示尊重的,咱們先玩點別的,如何?”

    納蘭君讓掠眉,不置可否,皇祖父對這神眼奇人分外看重,他愿意給那女人一點面子。

    其余人也聽見兩人對話,有人便笑道:“前不久聽說陛下在找境內一名眼力通神的女子,整個燕京貴族都在議論,這誰呀,好大本事,竟然驚動天聽?!?

    “我倒聽說定湖那邊有個女神醫號稱神眼的,不過等我府里派人去,說是人已經離開,不知去向何處。”有人嘆息,“想要找到人博陛下一樂而不可得,算是我沒福氣?!?

    “也不知道怎么個神法。”有人笑,“得陛下如此看重。雖說沒有明文發天下尋找,但燕京貴族都隱約知道了,看樣子誰要先找到,便是一件大功喲?!?

    “聽說是個貌丑的少年女子?!庇腥舜蛉ぃ俺P」珷?,你慶國公府玉堂金馬,你常小公爺號稱燕京十大美男,你府里備黃金車,玉琮馬,美男小公爺親自貼花榜相迎,還怕那神眼不聞信而來立即撲入你懷抱,這一件大功,可就落入你家了!”

    那常小公爺常世凌長臉淡眉,向來相貌一般,卻自詡美男,畫了個“平煙眉”,幾乎看不見幾根毛。

    說話的這位是永平公主的幼子,襲了驃騎將軍封號的秦昱,素來和他不對付,一番話似褒實貶,常世凌卻沒聽出來。

    “呸?!彼麕c得意地啐一口,自認為姿態嬌美,“那么個丑女,值當我寶馬香車?”

    “丑女怎么啦?人丑,好用就行,保不準陛下歡喜,賜了給你做夫人!”

    “做妾我就要!一雙神眼,給我看看我那些女人們爭風吃醋的心?!?

    “不曉得眼睛神,其他地方神不神?”

    “哈哈……”

    公子哥兒們興奮起來,漸漸便語氣狎昵,越說越不成話。這些人從沒真正將女人看在眼底,也不覺得背后嚼嚼舌根有什么不對,雖說明知當面見了那神醫必得客客氣氣,但現在趁人家不在,占幾句口頭便宜也是好的。

    吵雜的人聲里,沒有人注意到,一角的角落里有細微的金屬摩擦聲響,那是君珂的衣袖,在微微震動,帶動袖子里的鎖鏈相擊發出的聲音。

    君珂冷然注視著那群人,眼神也像雪地里拔出的針,尖銳,有力,狠狠四戳。

    這群混賬。

    誰給了他們權利胡亂糟踐別人?

    該著人人賞一個大耳光!

    手指在袖子里扣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如此三次之后,她垂下眼,恢復了平靜。

    急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納蘭君讓并沒有聽見君珂袖底動靜,聽見也不會在意,他垂下眉,眼神里淡淡輕蔑,什么神眼看世情?什么上天降祥瑞?這都是不知內情的人胡猜。確實,一雙神眼對皇朝是有大用,但也不至于如此推崇著急尋找,說到底,皇祖父想要找到她,只不過因為一段皇家秘辛罷了。

    一段前朝帝王離奇死亡的歷史,在當年曾禍延千家萬戶,被皇室用鐵血手腕予以塵封,至今無人想起,但只有他知道,那塊鐵石般的陰影,依舊橫亙在皇祖父的頭頂,有生之年,不將當年那個秘密弄清楚,只怕皇祖父到死都不能安心。

    納蘭君讓猜測,皇祖父需要那雙神眼,在最后合適的時機,進入先皇皇陵,查找隱藏在深處的秘密,但那樣的皇族最高機密,怎么能允許外人參與得知?將來那雙神眼的下場,可想而知。

    但在這之前,皇祖父必然會給那人十足優遇,好讓她死心塌地效力。

    也算對得起她。

    君珂和納蘭君讓都很平靜,有人卻不肯。

    屋頂上,戚真思被某人踢了一腳,一翻身站起來,撇撇嘴,招手喚過魯海,低低囑咐幾句。

    早已臉色難看的魯海,眉開眼笑地跳下去,粗壯的個子,落地和一片樹葉似的。

    魯海直奔酒樓的茅房,這家酒樓是燕京數一數二的高級酒樓,茅房自然也是美輪美奐,是靠著后墻建造的,三面都是帶香氣的紫檀木板,靠墻那邊雖然是墻壁,為了美觀,也貼了一層木板,因為后面就是墻,不怕走光,墻板是可抽取的,還做了很多隔斷空隙。

    魯??焓挚炷_下了屋頂,直奔茅房,二話不說開始拆墻,他是堯羽衛里精通建筑技術的名手,拆個墻比噓噓還快,轉眼搬出一堆廢磚爛瓦,茅房的整個后墻已經沒了。

    然后他過街,和一個擺攤測字的先生買了一套紙筆,請他在一張大紙上寫:“燕京最弱某某比試即將在某某街某某巷開始,請諸君留步耐心等候,稍后比試者將陸續上場,請諸君在竹筐里投石子,石子多者獲勝。燕京最弱某某究竟是誰?讓我們拭目以待!新星誕生,有你見證!”

    魯??谑?,那測字先生寫,一邊寫一邊駭然抬頭對他看,魯海咧著大嘴微笑……前面一段是主子教的,不好玩,后面一段是小珂兒常有的怪話,還是怪話順口。

    紙卷寫了十幾份,魯海給一群小孩兒一人發了一顆糖,讓他們出去招貼,順手又買了十幾個小竹籃和一堆釘子,拎著直奔那茅房后墻,先將廣告招貼了,然后一排釘上釘子掛上竹籃。

    他這奇異的行事自然引起眾人注意駐足,廣告內容又特別驚悚,百姓們忍不住好奇指點談笑觀望,路過的不走了,別的地方的看見廣告又趕緊奔了來,以至于這條原本僻靜的巷子,漸漸圍得里三圈外三圈。

    魯海大人物一般微笑招手,豎指示意大家安靜,然后趴在后墻上等,不多時果然看見一個錦衣粉鬢的少年,搖搖晃晃奔來,習慣性看也不看一眼,仰頭閉眼解褲放水。

    魯海等他一瀉千里,在最不可能半途而廢的那一瞬間,霍然拎起可以活動的后墻擋板!

    “嘩……”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百姓,本來以為是這個大個子耍人,正要罵人走路,霍然擋板拉開,一只鳥兒出墻來!

    “喲呵,恁??!”

    “這不是驃騎秦將軍?看不出來,不夠數嘛!”

    那錦衣少年正沉迷放水舒坦之中,霍然覺得天光一亮,人聲鼎沸,再一睜眼……

    數百號人目光灼灼,齊聚某處,眼神如狼,笑容詭秘。

    秦昱腦中發懵,只以為酒喝多在夢中,傻傻低頭一看……

    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

    然后連褲子都來不及拉,霍然拉起袍子,拽著袍角,一陣風便卷出了茅房。

    “啪?!濒敽醢宸畔拢案魑?,請開始投票。”

    石子唰拉拉往屬于秦昱的籃子里扔,魯海露出猥瑣的微笑,“各位,敬請期待下一位上場者……”

    無論是魯海還是制定計劃的納蘭述戚真思,都一點不擔心耍過人一次后下面沒有人來……按照人的劣根性和泥潭共污心理,秦昱回去后肯定對這奇恥大辱只字不提,甚至會希望別人也遭遇和他一樣的事,這樣他的恥辱才不是他一人的恥辱,他的恥辱才有人可以分擔,這和妓女希望所有人都破產賣身一個道理。

    保不準他為了讓大家都陷進這巨大的恥辱,還會拼命灌酒灌水什么的。

    果然,沒多久,2號來了。

    “嘩,這個大!”

    尖叫。

    “請投票!”

    3號、4號……周而復始。

    最后來的是常家小公爺,當他光彩亮相的時候,已經擠滿巷子,人數是一開始十倍的百姓們,發出巨大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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