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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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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下!”納蘭述一揮手,他的堯羽衛立即跑得比燕京衙役還快,將那人生生從廊柱上連刀扯下,痛得那人連聲慘叫,仔細看時,卻是燕京府一個衙役頭兒。

    此時堂上堂下,腳步雜沓,燕京府的人固然在,堯羽衛、納蘭君讓派來的精兵護衛、姜府的護衛、朱家的護衛都已經趕來,將不小的燕京府院內圍得水泄不通。幾方勢力各有立場,互相牽制著橫眉怒目。

    “怎可因為一個下賤婢子胡言亂語,便妄圖定我家郡主之罪!”姜府護衛叫嚷。

    “呸!前晚也是這個下賤婢子指控君姑娘,怎么你們就定了君姑娘的罪?”堯羽衛立即反唇相譏。

    “不管兇手是誰,還我光兒命來!”朱家的人忍耐了一天一夜,此刻哭鬧不休,“誰也別攔著,此案必得查個明白!管她供奉郡主,殺我光兒者,不死不休!”

    “無干人等各自退出……皇太孫令……”崇仁宮護衛的聲音,淹沒在越吵越兇的幾方人群中。

    君珂始終誰也沒看,只扶住寒蕊,向正儀和納蘭述所站的位置,正好將寒蕊整個護住,在眾人圍觀下,那侍女顫顫巍巍,一落筆便是一大團控制不住的墨跡,喘息半晌,終于一字字寫:“平西人氏寒蕊,受明映郡主姜云澤指使……”

    “姜太后傳四品皇家供奉君珂覲見!”

    遠遠地,一聲獨屬于太監的尖細金屬質嗓音,穿透沸騰的人群,逼入所有人的耳膜,仿佛冰水驟然投入滾開的鍋,剎那間四面都靜了靜。

    一片死寂里,姜云澤扶著桌案微顫的身子,立刻恢復了平靜,再次昂起了頭。

    君珂也霍然抬頭,眼神里怒色一閃。

    這些永遠都要在最關鍵時刻來作祟的老不死們!

    “啊呀……”霍然一個堯羽衛,抽了瘋似地向地下一滾,“有刺客?。∮邪禋?!屁股好痛啊……”

    這人嗓子大得可怕,君珂認得他是清音部的一個屬下,因為嗓子大,大家都喊“小鈸”,意指聲若鑼鈸,君珂還曾經笑過這么一個大嗓門的人,居然分在清音部做那些刺探潛伏斥候的活計,此刻鑼鈸全力敲響,當真聲震鑼鈸,滿堂里就聽見他在打滾慘叫,生生將太監的傳召聲音壓了下去。

    “姜太后傳……”

    “哎呀刺客啊,哎呀救命呀……”小鈸在地上翻滾,摸不清狀況的人們駭然紛紛躲避,堯羽衛們撲上去,亂七八糟一陣喊:“弟弟你怎么了?哥哥你要不要緊?啊刺客在哪?來人啊抓刺客……”

    一片紛亂,君珂眼神一閃,已經明白了堯羽衛的用意,一把兜著寒蕊便換了個方向,背對著太監,低喝:“什么都別管!繼續寫!”

    向正儀也反應過來,唰地換了個方向,也裝作太監聲音被蓋住她什么都沒聽見,蹲在了君珂的身邊。朱家的人也跟了過來。

    “指使婢子殺害朱光……”寒蕊意識并不十分清醒,也不知道太后懿旨就在頭頂,一心只念報仇,落筆漸漸清晰。

    姜云澤大急,霍然快步上前,怒指君珂,尖聲道:“太后懿旨,你竟敢不跪接……”

    她話還沒說話,小鈸已經滾到了她附近,抱住她一個護衛的腿便叫:“有暗器!有暗器!”聲音如炸雷,炸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生生將她的話聲又壓了下去。

    趁著姜云澤分神,君珂飛快地抱著寒蕊,在堯羽衛和朱家護衛的遮掩下,一直躲到了堂中最里面的角落。

    只這么一耽擱太監卻已經到了門口,眾人紛紛跪迎接駕。

    “姜太后宣四品……”

    “呀喲媽呀,痛死我啦,我要死啦,我要死啦……”小鈸狂喊亂叫,在人群里滾在滾去,太監的傳召再次被淹沒。

    “姜云澤與朱光公子有私,但自姜家應下冀北王府提親之后,姜云澤便與朱光斬斷舊情,朱光不舍……”

    君珂此時不顧真氣浪費,把著寒蕊脈門源源輸送,寒蕊支撐著越寫越快,姜云澤氣得渾身發抖,跪在當地直直瞪著小鈸,一邊厲聲道:“把這敢于擾亂接旨的狂徒打死……君珂!君珂!你怎么不接旨!”眼見自己聲音再次被淹沒,怒極之下便要站起招呼侍衛,突然人影一閃,跪在她身邊的一人身子一竄,“啪”一聲,她臉上已經著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姜云澤“啊”地一聲驚呼,已經被打懵了,捂著臉頭一抬,納蘭述正冷冷看著她,疾言厲色呵斥,“這什么地方?這什么時候?你竟然不好好跪候,還大呼小叫地意圖擾亂大家接旨?”

    他打姜云澤那一耳光的時候,小鈸還是喊得全世界都震動,此刻他罵姜云澤,小鈸神奇地便不叫了,換了慘聲哼哼,正好讓眾人將他的怒責都聽得清楚。

    “你……”姜云澤被他倒打一耙氣得發暈,捂著臉好一會才怒極反擊,“你憑什么打我?”

    “當夜朱光前來私約姜云澤,姜云澤稱此人不除,必有后患,遂命婢子……”角落里寒蕊君珂在抓緊時間錄供,她們躬腰縮背,被跪得直直在最后一排的堯羽衛們死死擋住。

    “我憑什么打你?”跪在前排的納蘭述還在和姜云澤唇槍舌劍,聲聲冷笑,“憑我是你即將下聘的未婚夫,憑是你我全燕京都知道的口頭定親的未婚妻!未婚夫教訓行止不端的未婚妻,天經地義!”

    他這個時候抬出未婚夫的架子,氣得姜云澤渾身直顫,珍珠帷幕一陣晃動,納蘭述俯下臉,盯著她,眼神里兇狠一閃而過,“姜郡主,怎么?不甘心?當然,你如果要解除這門親事,本王自然沒有資格再教訓你。怎樣,需要解除嗎?”

    “你……”姜云澤雙手撐住地面,仰頭看著他,張口結舌。

    她素來擅使心計,卻不算口齒特別伶俐的人,一番話總要在心底想好很多遍,才能滔滔而出,哪里是腦子和嘴巴都一樣迅捷的納蘭述對手。

    “如果你現在要解除婚約,本王不但無權教訓你,甚至還可以讓你打還喲?!奔{蘭述突然親密一笑,笑容如誘惑小白兔進家門的大灰狼,“嗯,想嗎?”

    他這里對姜云澤笑得眉目生花,那邊角落里已經寫到了緊要關頭,“姜云澤眼見正儀公主和君珂在場,心知不好,授意婢子趁公主和君珂爭執,撿取君珂長劍……”

    被納蘭述氣了個發昏十三章的姜云澤,也迅速醒悟過來……她陷入了納蘭述的雙重陷阱,要么被納蘭述激將怒而退婚,要么和他糾纏下去為君珂爭取時間,無論哪個結果,她都是輸家!

    頭一抬,傳旨太監也傻在那里,他按照姜太后的旨意第一時間趕來,但也沒想過竟然會遇見這么混亂的接旨場景,也沒想過竟然有這么多人在場接旨,以至于他現在,連正牌該接旨的那個君珂在哪都找不到。

    被姜云澤含怒帶提醒的目光一盯,這太監也反應過來,連忙提氣大叫:“姜太后宣……”

    “暗器暗器!刺客刺客……公公小心……”聲音方出,剛才還“奄奄一息低吟”的小鈸再次發狂,一骨碌滾了過來,死死攥住了太監的袍角,嘴角向外汩汩地“流血”,瞪大眼珠,拼命慘叫,“公公小心……這里面混了刺客……我……我要死了……”

    “指使婢子趁夜入朱府殺朱光滅口……”人群背后寒蕊唰唰下筆。

    那邊被亂滾的小鈸擋住的太監低頭一看,嚇得尖叫,拼命用腳踢他,命傻在地上的燕京府衙役,“給我拖走這個快死的人!拖走拖走!”

    “小鈸,你快死了!”堯羽衛們跪著爬過去,“公公,快死的人沒神智了!驚擾莫怪!我們這就拖走他!”一邊指著廊柱,“您看!刺客??!”

    廊柱上君珂擲飛刀的裂縫仍在,豁口里鮮血未凝,太監臉色煞白退后一步,大叫,“君珂接旨!君珂接旨!”

    “臨行前賞婢子喉糖一塊,婢子因此中毒,后在公主府被擒?!倍喾綘幦淼淖詈髮氋F一刻,寒蕊終于匆匆寫完最后一個字,身子向后一倒,一旁早已拿了印泥等著的向正儀,飛快地抓了她的手指一捺。隨即自己和朱家的人也先后捺印簽名,順便還拖了個一直在一邊的燕京府主事,逼著他也捺了印簽了名。

    “君珂接……”小鈸被慘叫著拖走,太監的叫聲終于得以傳入眾人耳中。君珂唰地一把抓過寒蕊的供狀揣進懷里,原地一個轉身,大聲道:“君珂接旨!”

    四面靜了一靜。

    太監瞇眼踮腳在濟濟人頭里找,“君珂你在哪呢?”

    “回公公,我在這里?!本驵б幌鹿蛑?,微笑,“人多,君珂個子矮,難怪公公看不見?!?

    “姜太后聽說了君姑娘近日比武的事兒,十分喜歡,著咱家來請姑娘進宮敘敘?!碧O眉開眼笑,盯著君珂,“這就走吧,???”

    他好像沒看見這一堂的混亂,也好像自己根本不是站在燕京府而是站在君珂她家里,更好像沒看見君珂和姜云澤劍拔弩張的沖突,當真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便“一切無事,各自回家”。

    君珂微笑,頭一低,道:“是,不過君珂戴罪之身,只怕還不能隨公公去?!?

    你不說?我偏要捅破,看你怎么著?

    “這叫什么話?”那太監怫然不悅,“太后傳召,他們燕京府敢留?”細長的燕京對著燕京府丞瞟過去,那老滑頭連忙低頭,“不敢,君姑娘請?!?

    他此刻巴不得君珂快走,此案在姜太后強壓之下不了了之,不然后續該如何處理?

    “法律天下至公?!本嫒匀还蛑?,平平靜靜,“姜太后賢明有德,君珂雖一直無緣覲見,但私心敬慕已久。君珂怎敢因為自己一些未能結清的案底,令太后背上‘干涉律法,強釋人犯’之名,為天下所詬?。窟@是萬萬不能的?!?

    那太監窒了窒,君珂的意思很明顯,她現在“戴罪之身,案情未清”,你太后可不能這么云淡風輕沒有理由地傳召一個人犯,她如果堅持這個理,便是鬧到御書房也沒人能說她不對。當然,如果她不是人犯,那自然可以隨意召。

    換句話的意思就是,想帶我走?行,先得承認我沒有罪責,不是人犯。

    太監猶豫了一下,想起臨行前姜太后的囑咐,一旦事態不對,無論如何要將君珂立即帶進宮,不允許她繼續留著對郡主施壓,眼看時辰不早,也耽擱不得,咂砸嘴道:“君姑娘有罪無罪,我等自然不知,燕京府,君姑娘是你府中人犯?她犯了什么事???”

    “回公公?!毖嗑└┘泵Φ?,“此事是個誤會,兇手如今已經查清,是個奴婢,和君姑娘無關?!?

    那太監滿意一笑,揮揮拂塵,道:“走吧?”

    “公公怎么不問,這奴婢是誰的奴婢?”君珂一笑。

    “君姑娘!”那太監沉下臉,語帶威脅,“太后還在常春宮等你!”

    “那好吧。”君珂笑笑,對向正儀指指寒蕊,意思是這姑娘交給你了,向正儀指指她懷里供狀,眼神疑問,意指她為何不將供狀上交燕京府?

    燕京府?君珂撇嘴一笑,燕京府敢接嗎?她和向正儀納蘭述堯羽衛想盡辦法拖延時間得來的這份供狀,一旦交給燕京府,只怕轉眼就會“丟失”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僅僅是她和姜云澤的恩怨,牽扯到幾大世家,文武集團的利益博弈。明擺著這案子,即使明知兇手是誰,燕京府不能也不敢承接,逼著他們關押處理姜云澤也不可能。這供狀,只能交到能管、敢管的人手中。

    她從納蘭述身邊走過,衣袖一動,納蘭述偏頭,對她笑笑。

    他的眼神平靜,告訴她盡管放心;她的神情也無畏,不懼那宮闕深處婦人心機。

    她君珂,已經被迫卷入了這利益爭奪之中,命中注定四面危機,卻也四方助力。這供狀,是懷璧其罪那只璧;但用得好,卻也是平步青云那朵云,最不濟,也是一道護身符。

    你姜太后以為橫插一腳,就是給你姜家郡主徹底解圍?

    未必!

    從混亂的大堂出來,一路進宮,天邊曙色漸現,宮門迤邐而開,在朝霞的爛漫華光里,次第開啟的巨大宮門,拉開背后巍巍宮城的龐大而壯麗的輪廓,君珂立馬在宮門前,看著霞光里一瞬間玉闕金宮奔來眼前,想著昨夜狹窄潮濕牢房,想著姜府后院那攤血跡,想著混亂骯臟燕鼻涕,心底忽然泛起同樣巨大的激越和不甘的浪潮。

    很美!很壯觀!很彪悍!

    只有住在這樣的人間之巔,才可以指點一切,納萬物須彌,為腳底芥子!

    她揚起臉,吸納這一刻天地間純粹燦爛的云霞,眼神清而廣闊,一旁的太監見慣了臣子們在天城威嚴之前凜然畏縮的神態,然而此刻的少女,卻讓他覺得,原來有種人,無所畏懼。行在天下,懷抱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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