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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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述眉毛一挑,眼神里煞氣一閃,那云雷將領退后一步,神色有點不安,畢竟納蘭述身為主帥,云雷軍這一問再委婉,那也是質問,不禁有些心虛。
然而他只退了一步,便被身后人頂住,幾個人站在原地,神情恭敬,肢體語言卻滿滿堅持。
君珂心中一跳。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剛才她還在和納蘭述說,云雷的懷疑已經越來越明顯,流言上次被她軟硬兼施壓下,但內心的疑惑沒那么容易打消,如今納蘭述無恙歸來,黃沙城事件便成了梗在喉中的硬塊,咽不下,就得拼命吐出。
事到如今,云雷搶先捅破疑惑,再繼續遮掩,無異于飲鴆止渴。疑團會越滾越大,終有一日真相爆發,到時候云雷恨的不僅是殺家之仇,還有欺瞞利用之怨。
她深深吸口氣,下了決心。
便縱有暴風驟雨,便敞開天地,等待吧!
上前一步,正要說話,納蘭述忽然將她一拉,隨即一股氣流沖上咽喉,她吐出口的字眼便被堵住。
納蘭述,點了她的啞穴。
君珂心中一急,連忙拉扯納蘭述衣袖,示意此時不宜再隱瞞,納蘭述微笑著,將她的手握住,溫柔地放回去。
兩人這個動作已經看在云雷軍將領手里,頓時覺得這兩人有鬼,臉色更加不好看起來,幾個人紛紛上前,冷冷道:“大帥和統領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說嗎?”
無形之中,幾個人已經形成包圍圈,將兩人圍在當中,有的人因為緊張,手已經下意識按在了腰間劍上。
“請大帥說出真相!”云雷將領齊齊上前一步。
納蘭述冷然拂袖,“沒什么不能說的!但這樣逼問,我怎可為屬下挾制!退回去!我自會升帳召集眾將,給你們交代!”
云雷將領一怔,面面相覷,確實,納蘭述一軍主帥,地位尊貴,為將者最重掌控駕馭之力,有些事他可以應眾人之情自己說明,但給屬下一逼就答卻是萬萬不能,否則威嚴何在?以后還怎么帶兵?
但云雷將領也不敢等他升帳議事,他們云雷嫡系,說到底就兩萬多人,其余卻幾乎全是納蘭述的軍隊,他們在這近三十萬多兵種的強軍中,勢力低弱,一旦升帳,對方人多口雜氣勢逼人,想要問什么做什么,都萬萬不能。
今天原本就是瞅準了機會,納蘭述和君珂久別重逢,其余人都不愿意打擾,連親兵都一個沒靠近,他們才趁機接近,此刻也覺得兩人確實有問題,如何肯放棄?
“大帥如果心地坦蕩,自然事無不可對人言,在這里說也好,升帳也好,不都一樣?”一個將領放緩了口氣,使了個眼色,眾人腳下挪動,赫然布成一個陣型,包圍圈看似松散了些,其實卻更緊密,“還請大帥告知!”
“還請大帥告知!”云雷將領們上前一步。
納蘭述攜著君珂,傲然不動。
“還請大帥告知!”再上前一步。
納蘭述還是沒動,冷然相對。
此時幾人之間距離已經非常小,再往前彼此一伸手就可以奪命,云雷將領們卻并無顧忌——他們了解君珂和納蘭述,無論如何,這兩人不會對云雷下手,君珂死也不會,納蘭述為了君珂,也不會。
他們不會下殺手,那還怕什么?
“還請大帥告知!”又是一步。
此時雙方已經近得不能再近,幾近呼吸相聞,人與人之間的壓力會隨著距離的接近而增大,有的云雷將領已經開始心虛,按劍的手指微微顫抖。
云雷將領們臉色鐵青,互相使著眼色,腮邊鼓起青筋。
“你們在干什么!”
驀然一聲暴喝,幾個堯羽衛出現在山坡上,面色鐵青,盯著云雷軍將領按劍的手。
嗷唔一聲低吼,幺雞白毛炸炸的大腦袋從山坡上冒了出來,后面一字排開一群狼小弟,把其余人擠得沒地方站。
“以下犯上,好大膽子!”鐘元易也出現了,老帥皺著眉毛,聲若洪鐘,“那小子,你的手放在哪里?”
那被指名的云雷將領,驚得一跳,趕緊把按在劍上的手放下來,他本是緊張,此刻也覺得不妥,但被這四周的人一逼,又覺得憤怒,咬牙冷冷道:“末將等不敢犯上!末將等不過是來請問大帥,黃沙城事件真相!大帥避而不答,卻令其余兄弟威脅包圍我等,這又是為什么?”
“真相?有什么真相?”鐘元易怒道,“要問,也是大帥升帳,在帳中向諸位將領說明,有你們這么咄咄逼人來逼問的嗎?你們還有沒有上下尊卑了?”
“威脅包圍?”后趕來的一個冀北鐵軍將領嗤笑,“我們遠遠地站在山坡上,你們緊緊地圍著大帥統領;我們什么武器都沒帶,你們手按在劍上。到底誰在威脅包圍?”
“真相!”一個堯羽衛黯然道,“不知道諸位憑什么懷疑大帥?沒看見我們許老大也陣亡了嗎?難道大帥害了你們云雷軍,再害了許老大?”
云雷軍將領窒了窒,許新子也死于黃沙城中,死得還比云雷士兵要早,這是他們也想不明白的事,但此時被反問到頭上,不禁惱羞成怒,一人憤聲道:“許新子也許就是被你們大帥殺的!你們大帥想殺了云雷士兵,被許新子攔住,然后,殺了他!”
“放屁!”堯羽衛勃然大怒。
幺雞噗地一聲栽倒在地,以此表達它的驚悚和鄙視。
噗噗連響,它身后一群狼齊齊歪頭倒地,山坡上一排歪倒吐舌的狼頭……
狼們對大佬無限崇拜,自發跟隨它的任何動作……
“真是剽悍的想象力!”病歪歪的鐘情趴在一邊鼓掌。
說話的那個云雷將領臉色漲紅,憋了半晌怒聲道:“當時黃沙城四周已經沒有西鄂士兵,能殺了咱們云雷人的,除了納蘭述還有誰?”
“還有我們!”
一聲暴喝驚得人人回首,隨即看見黃沙城的罪徒們,大步而來。
這些滿臉橫肉,神情兇厲的漢子,繞開狼群和幺雞,卻滿不在乎撞開鐘元易的血烈軍士兵,晃著膀子走下山坡,當先的獨眼,指著自己鼻子,笑道:“那些云雷人呀,當然是我們殺的。”
云雷將領們相顧失色,當先一人立即喝問,“是不是大帥……納蘭述下令你們殺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獨眼斜瞟著云雷將領,嘎嘎活動著左手,他的右手手筋被納蘭述挑斷,事后納蘭述卻給了他一套左手拳法,他練來覺得更得心應手,現在殺人搶馬,日子過得舒心,反倒對納蘭述忠心耿耿。
“是就殺了你們!反出這里!”那云雷將領一聲暴喝,手中長劍已經指住了獨眼。
獨眼上前一步,一個巴掌便將他的長劍打飛出去!
“滾你媽的!老子最討厭動不動被人指!”
鏗鏗連響,云雷將領齊齊拔劍,噗噗幾聲,高壯兇悍的黃沙罪徒一起上前一步,兇光四射的眼光,自青色的眉宇間沉沉地射下來。
斗毆一觸即發。
納蘭述此時卻終于說話了。
他輕輕上前一步,將君珂不動聲色掩到身后,面對那個開口發問的云雷將領,淡淡道:“舒平是吧?”
那個叫舒平的云雷將領短促地笑了一下,“大帥在開玩笑吧,怎么兩個月不見,就不認識末將了。”
“你沒發覺我的眼睛有問題么?”納蘭述漠然道,“我是聽聲音聽出來的。”
舒平一怔,仔細看納蘭述,沒發覺眸子有什么異常,只是目光著落點有點不對。
“你的眼睛……”
“除夕之夜黃沙城。”納蘭述淡淡道,“拜云雷棄民所致。”
云雷將領們一呆,納蘭述已經毫不停留說了下去,“他們設計殺了新子,穿過他胸口的劍尖滴出的毒血,傷到了我的眼睛。”
“云雷棄民為什么要……”
納蘭述根本沒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道,“我抱著新子后退,呼喊身后的云雷士兵打開城門,和我一起沖出城外,結果王大成給了我一刀。”
在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中,他慢慢笑了笑,道:“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也許你們現在就沒人可以質問了。”
身后一只手悄悄伸了過來,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指,那是君珂的手。
她望著納蘭述背影,眼底淚光閃動。
黃沙城事件始末,剛才納蘭述告訴她的時候不過輕描淡寫,此刻細節聽在耳中,她心疼得呼吸發堵。
納蘭述安慰地撫過她的手指,在她掌心輕點,示意:沒事。
“沒可能!”舒平直覺反駁,他身邊一個將領拉了拉他衣角,低低說了幾句,舒平一呆,此時才想起以前王大成那個關于燕京爆炸事變的真相,眼神里精芒暴漲,急急問:“王大成為什么不聽軍令,云雷棄民為什么不接受招降?是不是當時發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不說?”
“有。”納蘭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王大成不聽軍令,云雷棄民不接受招降,云雷軍突然反叛,是因為當時有人進入黃沙城,告訴他們,燕京爆炸事變,是堯羽衛下的手!”
一言出石破天驚。
四面所有人瞬間都失去聲音。
連堯羽衛都睜大眼睛,再沒想到,主子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這種情形下,扔出了這樣一顆語言炸彈。
云雷將領們身體一陣搖晃,齊齊踉蹌后退,舒平仰天慘笑,大喊:“果然!果然!”
“嗆”地一聲,聲音清越,七名將領,齊齊拔劍!
閃耀的劍光對準了納蘭述和君珂。
“當初王大成說,燕京爆炸一定還有疑問,朝廷不至于這么傻,咱們絕了后路被騙出燕京,算來算去,最得好處的只有冀北堯羽。”舒平咬著牙,嘶聲道,“當時咱們還笑他疑神疑鬼,我還罵過他天性涼薄,我說堯羽也沒借力我們什么,相反,一直待我們恩厚,軍中兄弟們,得他們指點不少,我讓他閉嘴,王大成卻說,焉知那恩厚,不是因為內疚?哈哈,如今看來,我們竟都是傻子,只有大成,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他仰頭向天一聲高呼,“大成,你死得好冤!”
隨即他拿起頸中哨子,吹出一長三短哨音,君珂眼神一縮——那是云雷早先還在京郊大營的時候的集合音。
舒平吹完集合哨,將哨子往下一摜,一指納蘭述,厲聲道:“弄瞎了你眼睛又如何?你滅絕人性,為了獲得云雷助力,指使人殺我六萬家屬,你和你的堯羽衛,就該碎尸萬段!一雙招子,太便宜你!”
不待納蘭述回答,他一轉身又指住君珂,“而你,你更可惡!云雷上下,對你感恩愛戴,全心信重,為你反出燕京,喪失一切。你這賤人,吃里扒外,為了這個男人,罔顧同袍恩義,隱瞞真相,狼狽為奸,騙取我們為你的男人打沖鋒擋暗箭做掩護丟性命,你是不是打算讓我們為你的男人的大業,傻傻戰死到最后一人?君珂!做人怎可無恥到這個地步?納蘭述和我等沒有情分,他要利用我們只叫他狠毒,而你,你的欺騙利用,才是真正無恥!”
君珂霍然抬頭,面對舒平等人恨惡瘋狂的眼神,張嘴就要說話,想告訴他們她沒有這個意思,想告訴他們她只是想送他們回家,卻發現,啞穴未解!
“放你媽的屁!”四面眾人雖然被納蘭述說出的那句話也給驚住,但此刻聽見舒平的怒罵,也不禁憤憤,老而彌辣的鐘元易當先發飆,“舒平你這瘋狗在這里亂吠什么吠?什么打沖鋒擋暗箭做掩護丟性命?你他媽的有點良心沒有?老夫雖然沒有參與你們之前的魯南之戰,但老夫問過,你們云雷,根本沒有什么戰斗減員!柳姑娘一直寧可沒有戰果,也要保存你們實力,后來出戰都是魯南新兵,云雷嫡系很少動手。出了大燕之后,老夫可一直看在眼里,好事你們去,苦差我們來,但凡有一點可能危險,最先派出去的都不是云雷!對西鄂諸王的戰爭,也沒用云雷!唯一一次全使用云雷人的,就是黃沙城那次!那也是因為必須要云雷人去,而且當時你們云雷將領都在場,自己樂意!揀便宜的時候沒見你們說話,現在死了幾百人了,鬧了,喊了,反了!他娘的你怎么不去問問,老夫的血烈軍,短短幾月減員多少?你們減員多少?”
血烈軍是相對于其余冀北軍隊,和納蘭述關系較淺較中立的一系,老鐘的嗓子,就特別響一些。
“不管真相如何。”鐵鈞也來了,站在坡上冷冷道,“但舒將軍剛才的話明顯偏頗,咱們就事論事,冀北聯軍上下誰都有眼睛,大帥和統領待云雷軍如何,不是你在那胡言亂語就可以掩蓋的,當初你們從燕京帶走重傷親人,之后因為要沖出大燕,無法攜帶他們,是大帥和統領,事先留下大量錢財,又命在魯南的堯羽分部幫助,將你們親人秘密安置在深山養傷,留待日后傷好后再接出來——如果大帥真的下令殺了你們全部家屬,那為什么不斬草除根將那些存活的家屬也一起殺了?還要費力照顧救活他們?”
他頓了頓,斬釘截鐵地道:“我以性命擔保,大帥絕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你一條賤命值什么?”一個云雷將領暴吼,“你也不過是納蘭述君珂的一條狗!哼,什么救下家屬?焉知他們不是惺惺作態?焉知他們不是要以這件事來收買我們人心?甚至留待將來,拿我們這些可憐的殘廢親屬來挾制我們!”
“胡扯。”晏希出現在山坡上,淡淡說了一句。
他的出現卻像火上澆油,激起了云雷軍的憤怒。
“當初就是他,騙了我們!”
“就是他說,御林軍驍騎營下的手!”
“咱們當初信任堯羽衛,信任他,他卻騙了我們!”
“無恥!”
一柄長槍呼嘯而起,直直扎向晏希,竟然是從背后射來的,晏希身子一閃,長槍從他身邊掠過,直直釘在他腳前。
晏希無動于衷地看看長槍,冷笑一聲,剛要說話,忽然眉毛一動,眼神里又驚又喜,隨即身子一閃,竟然掠下了山坡。
“哪里逃!”眾人以為他要逃跑,立即有人要追上去,堯羽衛們頓時攔上。
“你們豈有此理,大帥只說有人這么挑撥,有說是他做的么?你們怎么就揪住不放?講不講道理?”
“道理,誰和我們云雷講過道理?既然說不是,拿出解釋來!”
“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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