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操刀-《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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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珂沉默,堯羽的人,從來都堅強執拗,他們決定的事,永無更改。
晏希抱起戚真思,一步步走了出去,堯羽衛們無聲跪了下來。
晏希仰起臉,雪光如此明亮,照得他眸光晶瑩。
恍惚里她并沒有沉睡,依舊在用沾血的如玉如琢的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說了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對不住,我不能……”
一語未盡,沒有答案。
他卻不想再去追索,這一生至此空缺,卻也至此完滿,在她將手交給他的那一刻,他明白,從此她允許他和她相守。
是日飄雪,那年飄雪。
“我叫戚真思,今年四歲,以后你就跟著我——你好像不愿意?”
不。
真思。
我一直都,愿意。
修長的人影漸漸走出殿門,他懷抱里,一支纖細染血的手,靜靜地垂著。
院子里被野人族團團圍住的長老們抬起頭,眼神震驚。
晏希沒有看任何人,漠然地,繞過大長老向外走。
大長老怔怔看著他懷里的戚真思,眼神懊悔,伸手下意識去攔他。
君珂忽然從晏希背后走了出來。
她表情平靜,步伐穩定,直直向著大長老而來,一邊走,一邊順手撿起了血泊里的長劍。
她走到大長老面前。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手一抬。
“哧。”
長劍像先前刺入戚真思胸前一樣,刺入了大長老的心臟。
大長老霍然捂住心口,一瞬間五官都已經扭曲,死死瞪著君珂,眼神滿是不可置信。
君珂看也不看,用力一拔。
鮮血濺射,晏希沒讓,直直地走了過去,看也沒看一眼。
君珂也沒讓,淡淡道:“原來你的血也是紅的?”
“你……”大長老捂住胸,踉蹌后退,一旁的傳經長老和二長老立即扶住了他,傳經長老震驚地道,“皇后,你在做什么!”
“如你所見,我在殺人。”君珂隨手將長劍一拋,“此生第二個。”
“皇后,你如此倒行逆施,不怕天語全族寒心嗎?”二長老悲憤咆哮。
“怕?怕我何必殺?”君珂輕蔑一笑。
傳經長老蹲下身,捂住大長老汩汩流出鮮血的胸口,大聲沖內殿叫,“柳杏林!柳先生!求你出來救人!”
“不救。”君珂冷冷道。
“韓巧!”二長老跳起來大喊,“把你的藥箱給我!”
韓巧白著臉站在當地,上前一步,退后一步,眼眶里一泡淚。
君珂對他招招手,韓巧猶豫地過來,君珂等他走到面前,砰地一個肘拳,韓巧應聲而倒。
“他昏倒了,抱歉。”君珂對臉色慘白的長老們笑笑。
“君珂!”傳經長老霍然抬頭,“你太過分了!”
“過分?”君珂低頭,盯著他的眼睛,“過分?你們也配和我說過分這個詞?”
她抬起手,指著大長老,“到底誰過分?”
“不是你們過分,逼得我驗證守宮砂,我不會在三年前大典之日不得不遠走云雷,導致我和納蘭生生分離三年之久!”
長老們怔了怔,張嘴要說什么,卻被君珂打斷。
“不是你們過分,使我和納蘭分離,他不會無可奈何之下毅然炸大燕皇陵,失去我的蹤跡之后以為我被他炸死,自責痛苦整整三年!”
長老們抿起唇,皺起眉頭。
“不是你們過分,導致他如此自責痛苦,他就不會在這三年煉獄般的日子里,飽受熬煎,最終熬出了瘤腫絕癥!”
傳經長老霍然抬頭,神色震驚,失聲道:“陛下是瘤腫之癥?難道你們剛才……”
“不是你們過分,那是誰在柳先生給他手術的關鍵時刻,突然跑出來搗亂,使他險些因為你們的驚擾而手術失敗,使真思為了攔阻你們被殺?”
“不是你們過分,難道是我,是我嗎?”君珂一直的沉靜漠然,似乎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將手中長劍一拋,大吼,“你們說,是我嗎?是我嗎?”
震驚的寂靜,幾位長老張著嘴,看著怒發如狂,眼神血紅的君珂,都覺得心神窒息,連開口的勇氣都已經失去。
“誰殺了真思,傷我納蘭,我就殺誰。”君珂輕蔑地看一眼大長老,“我可以原諒你當初對我的侮辱踐踏,但我永不原諒你今日的罪行。”
大長老似乎想要說什么,但嘴角血沫狂涌,堵住了他的言語,掙扎半晌后,他身子驀然一軟。
傳經長老嘆息一聲,合上了他至死怒凸的眼睛。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神情尷尬。
天語族首次出現大長老被殺的事件,換成往常,必然是全族復仇,不死不休,可如今……
“想要將天語整個傾覆,就來向我報仇吧。”君珂立在庭院正中,風吹碎雪,她連唇角都如雪之白,“我不是天語子弟,我也沒欠你們恩情,我更不會理會你們的臭規矩,正好,陛下臥病,朝政我掌,有誰要捍衛你們天語的尊嚴——御林軍!”
“在!”
“誰再有任何違抗,格殺勿論!”
“遵旨!”
一陣靜寂之后,傳經長老顫巍巍站起來,苦澀地道:“天大的誤會……皇后,其實早在三年前,對于當初的事情,我等已有悔意,曾在族中商議決定,此次來辭去皇族供奉,永不干涉皇族事務,這次我們來,本是找柳先生商討丹方,誰知道關心陛下太過,引起這不可挽回的錯誤……”
“我相信長老的話。”君珂沉默了一下,頷首,“既然長老們有此決議,我覺得,不妨正式推行。”
傳經長老默然苦笑,“是,老夫以天語之令發誓,自此天語一族,永不擔任皇族供奉,永不干涉任何皇族事務。違者全族傾滅。”
“很好。”君珂淡淡聽著,“諸位長老年紀也大了,有些事確實不宜操心太過,不妨把機會留給年輕人。”
傳經長老沉思了一下,無奈地道:“這個我要回去和其余長老商量……”
“不!”和大長老交情最好的二長老忽然暴烈地蹦了起來,大吼,“憑什么步步退讓?憑什么這個女人說什么我們便聽什么?我們遵從歷代規矩有什么錯?人白死,還要讓出長老之位?給那群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做長老?他們會毀了整個天語!”
“老二,住口!”
“不行!我不同意!君珂!你先還我大哥命來……”
君珂轉身向殿內便走,一邊走一邊手有力地一揮,野人族舉刀洶涌而來,腳步聲震得隆隆作響,將那些頑抗的長老包圍在內,君珂頭也不回,步上景仁宮內殿的階梯,一名內侍恭謹地給她披上團鳳蹙金的孔雀羽大氅,她隨意地在內侍敬上的錦帕上擦擦手,華美燦爛的裙裾在殿堂深處緩緩曳去,將那些掙扎吵嚷,兵刃交擊都拋在了身后……
在單獨辟出的納蘭述休養的靜室里,納蘭述靜靜地睡著,呼吸細弱卻平穩,君珂坐在他身側,久久凝視著他。
這般看著,便是這般看著,心里便覺得寧靜歡喜,可那歡笑為什么總要伴隨著淚水,完滿里總要被生生挖去一塊……
或許,這便是人生的真義?
窗外喧嘩未休,掙扎聲,步伐聲、吵嚷聲勸阻聲怒罵聲,光影人影的混亂里,那男子頭也不回,抱著他的愛人,一步步離人群而去,離她而去。
室內光線漸漸暗淡下來,披著彩繡輝煌大氅的堯國皇后,靜靜坐在喧囂和寧靜的中間,漠然等待著一個族群的變遷或者滅亡,表情很淡,眼神很遠。
恍惚里遙遠的三水縣,寂靜的小山村,村后一塊空地上,有人叼著墨線端著墨斗,有人立地作圖腳踏星斗,一隊小工砰砰乓乓將舊屋推翻重修,一群高手上躥下跳按照燕京時髦花樣布置屋舍,大個子魯海嫌棄屋頂蓋瓦的小工手腳慢,將人家拎下來,唰唰唰就砌了一道筆直的照壁,晏希拎了個顏料桶過去,排出一列大小長短不一的毫筆,一個手指搭一支,嘴里還叼兩支,拎起桶就對墻上潑,潑出一大片艷彩迷離后迅速提筆點捺勾抹,霎時間便是斑斕雄偉的連綿壁畫,戚真思站在池塘假山石上,捋著袖子滿頭汗吆喝著指揮工程,晏希一邊偷偷看她一邊迅速下筆,于是壁畫正中央,花冠薄紗端然高貴立于云端之上的戚家神女,仙氣飄渺,表情慈祥。
暮色沉光,人影漸漸淡去。
君珂眨眨眼,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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