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浮屠塔(五)-《宮廷生存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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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觀雪道:“他若給你阿難劍,你答應便是。”
夏青想也不想:“我不。”
樓觀雪笑:“為什么?阿難劍會要了你命?”
夏青抿唇,胡扯:“這名字聽著就不詳。”
樓觀雪嗤笑一聲,道:“好,那我們就拒絕。”
夏青趴桌上換了個姿勢,眼眸盯著他面前的書,不說自己的事,問他:“你來千機樓找什么。”
樓觀雪從善如流:“最近得到一些消息,過來看看能不能查到血陣的線索。”
“血陣?”好熟悉?怎么感覺之前一定聽過。
樓觀雪好整以暇,勾唇:“沒想起來嗎?”
他眼皮上的那顆痣被微紅的燭火染得帶上了點邪光。
這顆痣落處極雅,不偏不倚。若是往后便成了淚痣顯得過于妖異艷麗,往前則展現不出現在的韻味來。
夏青盯著他這顆痣才后知后覺想起來,腦袋過電般,喃喃:“瑤珂?”
“嗯。”樓觀雪道:“我查了很多書,包括當年被先祖當做戰利品拿回來的神宮古籍,也沒能找到這個血陣。多有意思,鮫族圣女用來蘇醒神的血陣,居然是從人類手中學來的。”
語氣無不譏諷。
夏青張口,疑惑道:“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樓觀雪撐著下巴,神色莫測:“沒有。不在千機樓,估計就是在經世殿了。”
經世殿。
夏青愣住。
樓觀雪諷刺一笑,語氣淡若月色:“不過經世殿我懶得去。血陣的答案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那什么來說對你是重要的呢……
權利不重要。
財色不重要。
夏青怔怔盯著他,很久,突然鬼使神差問:“樓觀雪,如果我說帶你出宮,你會愿意嗎?”
樓觀雪抬眸看過來,眼若寒潭,平靜道:“去哪兒?”
“啊?”夏青說完前一句就覺得自己有病,后面又被樓觀雪的回答弄懵了——樓觀雪沒說同不同意,他居然問去哪兒?!
夏青想半天,喪氣誠實道:“不知道。”
他連怎么帶樓觀雪出宮都不知道,更別提去哪兒了。
樓觀雪皮膚是一種如珠似玉的白,聽到夏青的回答,意料之中笑了聲,本來是想重新不說話的,可是看著對面的少年,又改變了注意。
手指微壓書頁,他輕描淡寫問:“夏青,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夏青:“什么話?”
他說過那么多話,怎么可能每一句都記住。
樓觀雪淡淡說:“你說沒有父母,就是沒有來處;沒有未來,就是沒有去處。實際上,來處去處不該被這么定義。”
夏青:“啊?”
桌上的骨笛這時睡醒了,神情地去靠近主人,樓觀雪低聲笑了下,修長蒼白的手握住笛身。
那猩紅的邪光仿佛透過皮膚與他的鮮血相融。
玉冠黑袍的少年帝王垂下眸,在千機樓灰暗的光影間,唇角勾起,聲音平靜說:“我一直覺得鮫人的冢很有意思,生之地,死之所,一生的開始和一生的結束都在同一個地方。或許這也算一種來去之處。”
“可我不是鮫。”
他抬眸,鮮紅如沾血的唇角一點一點漫開笑意,靡艷若荒骨之花。
“當然,我現在也不算是人。”
話如驚雷落地。
夏青豁然抬頭,眼眸瞪大。
他大腦空白,難以置信,可看著樓觀雪的眉眼。
涌上喉間的話,卻又慢慢咽了回去。
因為他在樓觀雪身上感受到他從來沒體會到過的……孤獨?
一種樓觀雪五歲在冷宮備受欺凌折辱,一個人艱難生長都沒有的且不屑一顧的孤獨。
很淡,卻仿佛融入了靈魂深處。
夏青說不出話來。
高樓的風卷過千機,月涼如水,空氣中的塵埃細微浮動。
樓觀雪說:“你出障后問我,神有沒有在我身上復蘇,其實……我也不知道。”
他摸著拿著骨笛,輕笑一聲。
“或許現在,我不屬于十六州大陸,也不屬于通天之海。”
樓觀雪隔著燭火,語氣冷靜地像不是在評價自己:“我這樣,才算沒有來處和去處。”
“所以,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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