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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妙道的雙目不能視物，但他擁有極為敏銳的感知能力，任何靈力的流動都會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世間萬物皆有靈，不論是山川河流，還是妖魔鬼魅，靈力的差別不過是微弱和強大的區別罷了。

    只是在這樣深的海底，擁有靈力的生靈極其稀少。

    妙道的世界里幾乎是一片純粹的黑。

    直到那一片山岳在他的視線里出現，黑暗無光的視線里就出現了高地起伏的山嶺，那坐落在海底的龐大山丘四周有無數微微起著螢光的生靈在不急不緩地游動，勾勒出了連綿起伏的山丘輪廓。

    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一只沉睡在海底的大魚。

    那占地廣闊的山嶺散發出絲絲細微的靈氣，游動的靈氣透著股平和、恬靜的氣息。

    讓妙道想起了不久之前見到那個小姑娘，她使用的法陣就帶著這樣的氣息，沒有絲毫憎恨和怨氣，仿佛快樂和心平氣和才是這世間的常態一般。

    隨著他的逼近，那些無害的，悠閑的浮游生物從身邊游過，沒有介意他這個腐朽的外來者，包容接納他的靠近，并不排斥于他。

    連綿的山脈到了，可以看見山脊上有一座盤膝而坐的人形石像。

    上身人形，下半截身軀卻和山石融合為一體。

    像是一個被永遠禁錮于此地的囚徒。

    妙道在那山脊上落下，停在石人的面前。

    如果他此刻能夠視物的話，他會看見海水中的這具石像面部栩栩如生，那石化的臉龐在水波中依稀帶起溫和的笑容。

    即便看不見，妙道也可以從中察覺到那股平靜淡然的熟悉氣息。

    明明落到這樣悲慘的境地，他還能夠保存這樣悠然自得的心態嗎？

    但很快他就辦不到了！

    妙道伸出蒼白的手指，伸向那在深海中沉靜了多年的石像。

    萬年神獸，至純至善，又在這靈穴之中沖刷洗滌了數年。

    他的金丹，大概是這世間妙道唯一能夠得到的，煉制長生靈藥的藥引。

    他并指成掌，這一掌下去，便可以粉碎眼前的一切，粉碎自己長期以來痛苦的根源，達到長生久視之境。

    用了長久的壽命，終究能夠殺死仇敵，大仇得報，何其暢快！

    掌心只差半寸距離，眼前的石人毫無反抗的能力。

    妙道眼眶中的黑霧滾滾，殺意在胸中蒸騰，手指卻無端停滯了。

    我在猶豫什么？

    他在心底對著莫名其妙的自己說。

    “阿妙？

    你怎么來了，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

    一種熟悉的聲音從腳下的山岳內浮起，帶著毫不作偽的快樂，浮動在幽深的海水中。

    妙道停在石像前的手指慢慢凝聚，握緊在掌心。

    “來看你？

    不錯，我是特意來看看你的。”

    他的語氣冰冷，隨便來個人都應該能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但余搖似乎沒有察覺，“真高興你能下來看我。

    這些年，只有竊脂能透過契約和我說上幾句話。”

    海水中的聲音微微帶上了一點寂寞，“這里太安靜了，不知道外面流逝了多少歲月，也不知道云娘她過得怎么樣？”

    妙道抿住了嘴，片刻后開口，“她很好，和當年一樣，樂觀而開朗，無需你擔心。”

    “是嗎？”

    黑暗中的聲音就快樂了起來，“阿妙，我新收了一個小徒弟，是一個女娃娃，很可愛的，你見過了嗎？”

    “見過，她算是把你那一套學得個一模一樣。”

    “真的？

    也不知道阿香有沒有長高。”

    “不僅長高了，膽子還很大，甚至還敢和我動手。”

    妙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這樣順著余搖的話說了起來。

    他告訴自己不應該虛耗時間，但卻下意識地一句又接上一句。

    看著因為自己到來而高興的朋友，他心中懊惱，語調突然變得惡毒，“后悔了嗎？

    就為了一個人類？”

    那水波中的聲音似乎笑了，“阿妙，你看起來在生氣，但其實我們很了解彼此。

    你應該知道，能把云娘留在世間，我只有高興。

    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奏請三君降臨，讓我找他換取靈藥。”

    “請三君降臨，可不是為了你。”

    妙道的語氣漸漸變得冰冷，“我苦心鉆研三君手記多年，得知煉制長生丹的要訣在于一道藥引，那藥引需是世間至純至圣，又經天地靈氣百般淬煉之物方可。

    三君用自己的靈蛻成丹，我求而不得，百般思索，只覺或許還有一物，能有此功效。”

    “今日，我便是來取此物。”

    妙道再次殺氣騰騰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把你的金丹給我罷，阿搖。”

    “等一下。

    阿妙。”

    余搖的聲音似乎并不吃驚，只是打斷了他，“我金丹已失，并不在靈山之內。”

    “我承認我確實有些不忍心對你下手。

    但你看看我的樣子，我已經壽元將至，走投無路。”

    懸立深海之人雙目失明，身軀潰爛，“我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取你的金丹一試。

    你不給，就休怪我動手了。”

    “這里并沒有金丹，你即便掘開整座靈山也無用。”

    余搖的聲音和往日一般溫和，“是你引導我答應三君鎮守此地，封住靈脈，難道你要親手破壞這一切嗎？

    阿妙，你曾深恨魔物，人魔兩界分開，不也正是你的心愿？”

    “虛妄之言！你不過是舍不得自己的金丹罷了。

    沒有金丹，不可能！”

    妙道陡然爆發，怒喝一聲就要出手。

    一道紫光從上方落下，化為一團紫色的閃電，海水導電，閃電在妙道四周炸裂，瞬間傳導開來，那驟然亮起的紫光照亮出一張猙獰扭曲的面孔。

    妙道抽身后退，一道小巧的身影從海水中直降下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一路趕來的袁香兒。

    袁香兒隨身攜帶水靈珠，泛起一層和妙道身上一樣的淡淡螢光。

    “水靈珠有兩顆？

    你竟然背著我私藏其一？”

    妙道怒道。

    “呸，無恥小人，卑鄙之徒。”

    袁香兒不接他的話頭，開口就罵，“口中天天說憎恨魔物，要驅盡人間妖魔。

    現在好了，為了自己能夠長生不死，反倒跑來想要挖開靈穴。

    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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