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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屏道：“下官這科，后來閱卷主審不是龔尚書，是刑部陶尚書。下官的老師是陶大人。”

    邵知縣終于能斷定，原來張屏并非大智若愚，是真的很楞，與同坐其余諸人雖都喜聞樂見，仍不免微微汗之。

    張屏又道：“而且下官一開始落榜了，后來第三十名遇害，下官才又被添補了上去，湊足三十之?dāng)?shù)。”

    邵知縣輕咳一聲。

    高知府道：“張縣丞的言語著實風(fēng)趣。”

    邵知縣打個哈哈：“不過，科考乃禮部主持，這般算來，說張大人出自龔尚書門下，亦無不可。想來張大人亦得過龔尚書許多教誨。”

    張屏道：“龔尚書下官未曾見過，禮部的眾位大人，下官只認得蘭侍郎。”

    高知府輕笑一聲：“哦，蘭玨啊。不曾想你既是陶大人門生，竟又和蘭大人熟。本府亦聽聞，龔大人身體抱恙，本屆科考事務(wù)多由蘭侍郎代勞。既是如此，怎么你的老師不是蘭侍郎，而是陶大人？”

    張屏道：“下官也不知道為什么。”

    高知府雙目微瞇：“呵呵，張縣丞真是太風(fēng)趣了。”

    同坐皆無言。邵知縣的一只腳不禁抬起，剛想伸向旁邊，又縮了回來。

    高知府的老師，是當(dāng)今丞相曾堯，曾丞相的老師乃已故的左仆射卞誥，卞仆射又和先柳老太傅系同門。

    邵知縣等對朝廷中的錯雜關(guān)系略知些許。張屏先說自己的老師是陶尚書，雖是不領(lǐng)情地嗆了知府大人的話頭，但因為柳老太傅和卞仆射的關(guān)系，還可以補救著與知府大人套套情誼。待提及禮部侍郎蘭玨，就真的令邵知縣不知道怎么評價了。

    蘭侍郎騙娶柳小姐，被柳老太傅禁入其門的逸事眾人皆知，是云太傅王太師一掛，與清流一系勢如水火。

    且高知府與蘭玨及前任知府劉知薈大人系同科。據(jù)傳未登科前就和蘭玨關(guān)系不怎么樣，當(dāng)年在吏部，還曾上折彈劾過蘭玨。

    彈劾書據(jù)說最后被云太傅看了，沒多久，高知府即外放到地方，待皇上親政后，方才升做知府。官階低于蘭侍郎，但治理一方州郡，跟在禮部為副的蘭玨到底誰官途更順，尚不好說。

    邵知縣趕緊開腔轉(zhuǎn)過話頭，張屏又默默埋頭吃菜，席間高知府未曾再和他說話，連視線亦都掃到張屏旁邊人即止，張屏也一直沒吭聲。

    散席，高知府繼續(xù)在縣衙內(nèi)巡視，行至中庭，忽而看了張屏：“張縣丞到任后做何事務(wù)？”

    邵知縣替張屏答道：“張大人一直在編修縣志。”

    高知府道：“哦？本郡方志，幾年前皆由劉御史在本府之位時主持編纂，你既承其珠玉，重新修纂，本府倒想一觀。”

    張屏躬身道：“尚未成稿。”

    高知府道：“本府亦不可能盡看，但把已編成的拿來便可。”

    張屏與書吏去卷宗庫拿來了已成的書稿，高知府端坐內(nèi)堂，一頁頁翻看：“甚是簡略。”

    張屏垂首應(yīng)道：“下官不擅繁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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