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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博昌終于答應與林中部分城而治。

    兩千捆奴軍迅攻入北城，三千鐵面機勒從西面破城而入，豐安軍四千人卻是兵不血刃地從東門和南門進城。豐州城的巷戰拉開了帷幕。一般而論，城破之后巷戰的意義的僅在于表達某種態度，對勝敗大局并無決定性的意義。

    小齊金和蠻勒起初也是這么理解的，因此巷戰開始時，他們都沒有親臨一線督戰，而是煮茶烹酒在牙帳里秘密商議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一封來自陰山室韋兀禿部的求救信，兀禿部原系望建河（今額爾古納河）畔蒙兀部的一支，后遷居至云州之北陰山以東地區居住，與林中部多有往來。蠻勒大妻便是兀禿部人。

    今年四月初，原豐安九娘關偏將白水狐率數百親兵叛唐投奔了兀禿部，因為白水狐有一半室韋人的血統，兀禿部領金彌力便收留了他。又見白水狐精明強干，遂將自己**摩勒麗配其為妻。

    金彌力原有三子，都死于與契丹人的戰爭中。年老的金彌力在暗中觀察了白水狐一段時間后，選定白水狐為繼承人，并將手中兵權逐漸移交給他。起初，白水狐對金彌力和兀禿部的長老還算恭敬，但兵權在握后，就立即換了一副嘴臉。在他威逼利誘下，金彌力不得不提前交出領權杖，退居幕后。

    兀禿部實行長老議會制，部落中重大事項都必須交由長老會集體議決。部落領更替除了要有領權杖做憑證，還需要長老會的加冕認同。白水狐憑借手中兵權威逼長老會為自己進行加冕，卻遭到長老們的一制抵制。

    白水狐惱羞成怒，他用武力解散了長老會，宣布部落中所有權力歸領一人獨享，對反對他的人冷酷無情，輕則處以鞭刑流放，重則斬手剁腳，罰為奴隸。

    反對他的貴族長老一個個離奇死亡，兀禿部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

    引狼入室的金彌力后悔萬分，他寫信給蠻勒，請求林中部能出兵幫助他驅逐白水狐，恢復自己的權力。

    蠻勒主張出兵援救陷入困境的金彌力，他的理由是金彌力統治下的兀禿部與林中部一直和平相處，從未生過沖突。一個友好而溫和的兀禿部有助于林中部防御東方日漸強大的契丹人。白水狐狡詐、兇狠、恩將仇報，任由兀禿部落入他之手，將來必成林中部的禍患。

    小齊金贊同蠻勒的分析，但不同意出兵相助，在他看來一個強大而充滿野心的兀禿部對林中部更有利。先，林中部剛剛結束內亂，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調整和恢復。在此期間林中部的最大威脅來自東方的契丹人和南方的唐人，而非勢力遠弱于自己的兀禿部。

    退一步說，就算兀禿部在白水狐的鐵腕統治下迅強大，以至于勢力過林中部。但他東臨契丹、南接大唐，北面又與彰義可汗轄地相鄰，這種不利的地緣注定了白水狐不會有什么實際作為。反而，他的強大會吸引各方的注意，實際上起到了掩護自己的作用。

    其次，白水狐是唐軍叛將，他統治下的兀禿部如果與唐軍生沖突，或許會把唐人一直盯在回鶻人身上的那只警覺之眼移向室韋人，倘若如此，則不僅是林中部之幸，更是整個回鶻之幸。在強盛了一百多年之后，回鶻汗國已經進入了風雨飄搖、危機四伏的末期。

    草原雄鷹年老體衰快要飛不動了，它現在需要時間休息以便養足精神、恢復體力。

    “讓唐人和契丹人去盯著白水狐吧！我們需要有足夠的時間解決自己的事情。”這是小齊金最后的決定。為了安慰自己的叔父，小齊金承諾可以給予金彌力以必要的庇護，前提是這位善良的過了頭的老領能自己活著離開自己的部落。

    “嗚——”

    牙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沉郁悠長的號角聲。

    “怎么回事？！”

    這個時候吹響的應該是高昂激越的沖鋒號角，怎么會是這種低沉陰郁的警報聲？小齊金大感意外，立刻奔出帳外。

    “不好了，可汗！唐軍殺過來了。”

    侍衛長蒙托攙扶著帶著渾身是血的骨力吐闖了進來，骨力吐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傷，神情十分詭異。

    “胡說！豐州城已破，哪來的唐軍？”蠻勒大喝道。

    “和我們一起攻城的唐軍突然翻臉向我們開戰啦。”骨力吐氣急敗壞吼道。他臉上的這道刀傷就是被突然翻臉的唐軍士卒劈的。當時他正帶著兩個護兵在一家商鋪里搜索財物，突然門口闖進來一群唐軍，二話不說拔刀便砍。骨力吐奮戰逃脫，他的兩個護兵則被唐軍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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