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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白月光佛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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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暖實是沒有力道,再多說甚么了。

    說完那些話,便已然抵不住困倦之感,窩在他臂彎里沉沉睡去。

    事實上,對于現下的她而言,每一天都很珍惜,因為大腦的暈眩脹痛,是成倍與日俱增的,故而并非忍耐了一日,她便能產生慣性,再去接受第二日的痛楚。

    或許那個情節,是郁大小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所以比前頭催促更尖銳可怖,仿佛在腦內放了數十個火警鈴,雖則無聲,卻令郁暖隱隱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刺透。

    又似有把無形的鈍刀,在緩緩從頭顱上一點點壓迫著她,雖不尖銳,但每日都往里進一分,直到頭顱無法忍耐而龜裂開。

    但郁暖仍沒有放棄。

    她想,承受這些的話,其實也無所謂罷。

    能堅持一天,便是一天。

    她不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早晚都要自刎而死,誰說她的堅持是沒有意義的?

    僅僅過了十幾日,郁暖便又消瘦了一些,雖然沒有到達骨瘦如柴的地步,但卻顯而易見的很羸弱,團在錦被里便像一只小巧的貓咪,無聲無息。

    有時郁暖甚至會覺得,她所有的重量,或許都在腹中的孩子身上了。

    皇帝留在她身邊的時間,也愈來愈多。

    以往她十天半個月,都見不著他也是常有的。

    因為他太忙了,政務繁雜,國事勞頓,實在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陪一個小姑娘。

    盡管她是皇帝的心尖肉,但這個男人的身份便注定了,即便是最心愛的女人,也遠遠不足以占滿他的生命。

    于是皇帝總是,把最珍貴的東西留給她,把最有趣的東西也賜給她,卻唯獨少了他自己。

    而如今,一切都那么不同。

    幾乎除了早朝和議事,他再也沒有去過旁的地方。

    就連批奏折的書案,都搬進了寢殿。郁暖的一切需求,都由皇帝親手伺候,穿衣梳頭,或是洗漱散步,只要他得空閑,必然會親自陪著她。

    郁暖醒時,與他獨享寧靜,而她昏睡時,殿內便有各方圣手頻繁出入。

    但即便如此,連日來,也并無可施行的法子。

    從脈象上看,郁氏的病越來越重,但卻無人能指出,到底傷在哪里,又如何對癥下藥。

    他們只知曉,她一日譬如一日昏沉,連思慮的能力都要差一些,各樣都變得遲緩而痛苦,仿佛只有昏睡,是她存在于世間的唯一方式。

    說到治腦子,這樣的事體無論是誰都沒有把握,像這般的不明病癥,亦無人敢擔保能把她毫發無損醫治好,只得用最尋常的方式溫養著,不敢行差踏錯。

    他們討論病情時,便會去御書房內。

    皇帝很少言語,只是聽著他們高聲辯論,在一旁慢慢記錄幾筆。

    直到御醫圣手們稍稍靜默下來,他才慢條斯理把方才說話的每一個人,都叫上前來,針對那人所言展開詢問。

    陛下說話時,并沒有多余的口吻,調理清晰,精準扼要,可被他問話的人卻忍不住汗流浹背。

    久而久之,大夫們私下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便告吹了,皆不敢用爭論的方式壓制于人,只敢想清楚再開口。

    陛下更要求每人每日,皆要想出不同的法子來,寫下呈上。想不出的話,就在書房內,一直想到有法子為止。

    只要言之有物,都有重賞。

    眾人經年所學,卻被郁氏的病給難倒了。

    畢竟那是陛下的心肝肉,真試了旁的法子,卻失敗了,誰也擔不起責。

    師從北海醫道的李韋生,卻在某日晨時對皇帝拱手道:“陛下,草民有一法,可暫緩娘娘的病情,只是這其中一味藥,或許……”

    皇帝修長的手指執筆,在澄紙上寫了一行字,沉吟道:“鵠雪草?”

    李韋生有些驚訝,恭敬道:“正是。若以此草鎮靜,娘娘或可保半年仙壽。”

    皇帝從年少時,便有閱覽群書的習慣,在醫術方面頗有心得,只不曾有空閑,似圣手們一般,各處醫治病人。

    而即便他不醫人,讀的醫書卻算不得少,該明晰的醫理也了然于胸。

    皇帝不置可否,繼續聽著一旁的圣手說話,筆錄的動作不停,一邊對李韋生淡淡道:“用了這草,她也活不成了。”

    陛下并未有怒,只是客觀的陳述事實,并否認了鵠雪草的建議。

    李韋生卻有些羞慚。

    醫者父母心,可他不是郁氏的父母,自然不在意她肚里的胎兒,見陛下如此看重這位娘娘,他才劍走偏鋒,壓著恐懼說出這個法子。

    卻不想,陛下想的更早,更深沉。

    鵠雪草許能暫緩,卻帶了毒性,靠鎮靜思緒的功效,卻實與罌I粟無差。服久了,日久天長,人的生氣也要消散,更遑論是腹中小小的胎兒。

    又是一日毫無進展,皇帝還是沉肅少言的模樣,但只比往日更冷些,說的話愈少而精。

    沒有不耐,也不準備與無用之人多話。

    有時李韋生在下頭,會有些兩股戰戰的錯覺,只怕皇帝會忽然下令,讓他們這些蠢鈍無用之輩,都給他心愛的女人陪葬。

    但皇帝并沒有。

    隔日,戚寒時很少有的并未上朝,殿中燈火通明,只有他們二人相對。

    郁暖是個很安靜的姑娘,除了腦子里奇怪的彎彎繞有些多,其余的時候幾乎不太說話。

    到了這個地步,她甚至有些懶得維持片面的人設。

    病成這樣的女人,甚么樣的表現都并不足為奇。

    陛下在這個時候,卻對她百依百順起來。

    以往他總是冷肅居多些,說話時慢條斯理,邏輯清晰的過分,該寵的地方縱著她,不該有的過分要求也免談,底線分明,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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