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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景問道：“天郾城里,是不是都是十惡不赦之人。”

    楚君譽(yù)聞言，笑了一下,語氣淡而遠(yuǎn)：“是呀。”

    裴景挑眉,不說話。

    楚君譽(yù)翻過一頁書,銀發(fā)流淌過月光,他的側(cè)容清冷無雙：“那里不適合你，你也最好不要踏足。”

    裴景低頭,手指扶上凌塵劍，皺起了眉。

    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的那種長輩對晚輩的感覺越發(fā)強(qiáng)烈。迎暉峰上還是少年模樣的楚君譽(yù),望向他時,那雙淺色的眼眸里情緒一般都是審視。

    “我覺得。”

    雪衣青年說：“你還是太小瞧我了的。”

    楚君譽(yù)聽著他的話，垂眸。

    裴景道：“我想你要改變一下對我的看法。我并不弱，只是最近遇到的鬼怪都特別變態(tài)罷了。而且，你要相信……”青年稍加思索,可能是覺得即將說出口的話有點好玩，自己先低聲笑起來,笑夠了，才正經(jīng)臉。“我身為云霄首席弟子,億萬女修夢中人,上屆天榜第一,并不是浪得虛名。”

    楚君譽(yù)視線落在他臉上,敷衍夸贊：“真厲害。”

    裴景覺得他給做出一點什么給楚君譽(yù)看看。

    大概除師尊外,他第一次,那么想要在一個人面前證明自己。

    起身,裴景歪頭說：“那就拭目以待吧。”

    白衣似雪，眉如墨畫。

    楚君譽(yù)對上青年充滿笑和朝氣的眼。

    忽而也一笑。笑容割碎琉璃月色。

    眼中的審視，心中的冰冷，奇跡地慢慢消融。

    他曾經(jīng)很不喜歡舊時的自己，但這個少年非要如光如火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里。

    藏在暗格里的日記，掛在墻上的泥人，青色的窗幔曳過光滑冰涼的地面。

    九州一色還是少年的霜。

    他輕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什么呢？瞎許諾完后，裴景一出門就不知道下一步該干什么了。要證明給楚君譽(yù)看自己的強(qiáng)大，得怎么證明，拯救世界？得了吧，看楚君譽(yù)那樣恨不得毀滅世界。

    裴景站在無涯殿前往后看。

    光影里靜坐銀發(fā)黑衣的青年，孤僻而冷漠，像是暗夜煢煢行走千萬年的不死者。

    他想了想，輕聲說：“也讓我保護(hù)你一次。”

    季無憂和那名叫明玉的弟子，身上出現(xiàn)的癥狀倒是一樣的。在上陽峰時，他只知道季無憂一直被人欺凌，但怎么個欺凌法，不清楚，就撞見過一次他被逼著學(xué)狗叫——但事后裴景也教訓(xùn)了那群人一頓，估計那群小屁孩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狗叫了。

    讓楚君譽(yù)在無涯閣養(yǎng)傷，裴景重新回到了上陽峰，去見許鏡。

    這個當(dāng)初被他逼著穿女裝，哭哭啼啼膽小怕事的弟子，入上陽峰后像是醍醐灌頂，發(fā)覺了他八卦的天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儼然成了上陽峰百事通。

    連裴景都不得不感嘆一句強(qiáng)大，畢竟許鏡是一個剛?cè)肷详柗寰涂梢援?dāng)著他的面夸夸其談裴御之?dāng)嘈渲钡哪腥恕?

    上陽峰后山，紫竹林。許鏡抱著一堆筍從土坑里爬出，衣袍上全是泥巴和葉子，探出頭就與專程尋他來的裴景對上視線。

    許鏡愣了幾秒后，喜不自勝：“哇張哥，你回來了？來得正好，快快快，幫我拿一下筍，我卡在洞里，不好出來。”

    裴景見他灰頭土臉，接過那一包紫筍，挑眉：“這是你在領(lǐng)事樓接的任務(wù)，窮瘋了？”

    氣喘吁吁從土坑爬出來，寶貝似的拿回紫筍，許鏡笑出兩顆虎牙：“不，是我自己嘴饞，想吃。聽上陽峰幾位師姐說，這兒的紫筍口味清甜爽口，直接吃或蒸煮都行，就過來了。”

    不愧是上陽峰的百曉生。

    許鏡問道：“你要不要吃？”

    裴景辟谷后，只對甜的糖感興趣，搖頭說：“你自己吃吧，我找你來問事的。”

    許鏡：“啊？啥事。”

    裴景正色起來：“你有沒有留意過季無憂？”

    許鏡抬頭望天，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才想起來：“就那個看起來呆呆傻傻的，比試上莫名其妙進(jìn)來的？”

    “對。”

    許鏡：“你問他做什么。”

    裴景笑了下：“突然覺得他有點意思。”

    許鏡扯了扯嘴角：“你這樣就像個變態(tài)。”

    裴景斂了笑意：“你就說說你知道的關(guān)于他的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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