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大唐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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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池畔。
天氣愈漸寒涼,池中仍然荷葉田田,蓮花亭亭玉立,爭相怒放。岸邊亭臺樓閣,曲廊回環(huán),欄桿前俱都擺滿各色鮮花,石磚地上鋪設(shè)纏枝百花紋氍毹,彩絳飛揚,一盆盆鮮花沿著波光蕩漾的河岸鋪展延伸,光華燦爛,蔚為壯觀。
馮德站在船頭,環(huán)視一圈,自得道:“不枉某家廢寢忘食,這一番布置,就是仙境也差不離了。娘子看到此景,一定歡喜,心旌搖蕩之下,還不是郎主說什么,她就應(yīng)什么?有某家相助,郎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心想事成!”
楊知恩掀開紗簾,長靴踏在灑滿花瓣的甲板上,有些滑溜,皺眉道:“花里胡哨的,我覺得不妥!”
馮德白他一眼,冷笑一聲,“粗莽漢子,懂得什么風花雪月?”
楊知恩被當面嫌棄,倒沒生氣,大咧咧道:“萬一娘子不喜歡呢?”
以他平時的觀察來看,裴英娘似乎不喜歡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馮德一甩拂塵,堅定道:“娘子一定會喜歡的!娘子那樣的玉人,怎么會不喜歡這樣的繁花盛景?你這不解風情的臭軍漢,趁早一邊兒去,別把郎主的畫舫熏臭了!”
楊知恩搖搖頭,待畫舫靠近河岸時,撩起袍子,跳上岸,回望彩綢飄揚的畫舫,心里直犯嘀咕:好像怎么看怎么不靠譜啊……
扈從奔至曲橋前,拱手道:“郎主傳喚。”
楊知恩凜然正色,跨上駿馬,向北飛馳至相王府。
李旦頭戴紫金冠,身著金線錦圓領(lǐng)袍,腳踏皂靴,坐在廊下吃茶。
他剛把裴英娘送進宮去。
“備好了?”
楊知恩沉聲道:“回稟郎主,仆剛四處看過,都備好了。”
李旦點點頭,“明天婚宴后,你先領(lǐng)她去坊門前,我稍后就到。”
楊知恩應(yīng)喏。
婚禮當天照例是要戲弄駙馬的。
這天皇親貴婦們?nèi)雽m送添妝,太子妃裴氏、六王妃房氏、七王妃趙觀音在殿中圍觀李令月的翟衣、花釵時,低聲議論等薛紹入宮迎親,要怎么為難作弄他,只是作詩太便宜他了,須得棍棒交加,把他打得服服帖帖才行。
不管幾位王妃私底下交情如何,出閣大禮這種大喜事,每個人都暫且忘卻平時的不和,言笑晏晏,言語溫柔。打眼望去,幾位王妃坐在席上談笑,除了衣著格外富貴、仆從格外恭敬以外,仿佛和民間送女出嫁的妯娌沒什么不同——忽略掉裴氏、房氏之間的暗潮洶涌,確是如此。
裴英娘仍是道裝打扮,和幾位王妃寒暄一陣,假裝聽不懂裴氏和房氏話里的機鋒,找了個由頭,逃之夭夭。
趙觀音心中暗罵裴英娘狡猾,房氏和裴氏頻頻試探殿中的命婦,她滿心不耐煩,也想走,但是身為新娘的嫂子,她必須幫忙招待各位貴婦,不能和未出閣的裴英娘一樣躲懶。
宮中張燈結(jié)彩,喧鬧了一整天。
李治頒下敕旨,宣布赦免京兆府的罪人,大臣們歌功頌德不迭。
至夜,眾人們紛紛散去,明天是婚禮的正日子,還有的忙。
李令月憂心忡忡,無心觀賞宗室命婦們送來的添妝禮,婚宴前夜,悄悄和裴英娘商量:“三郎柔弱,你們下手輕點,別把他打傷了!”
裴英娘哭笑不得,“王妃們說著玩罷了,明日表兄進宮,阿姊看誰真敢打他?”
棒打新郎是為了顯示女方家對出嫁女的看重,警告新郎新娘的娘家不是好惹的,婚后不能欺侮新娘。李令月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欺負駙馬薛家人就得夢中偷笑了,薛紹哪敢欺負她呀!
因此,基本上無須棒打駙馬,王妃們提起這節(jié),只是湊趣罷了。
李令月不放心,撇撇嘴,“萬一有人暗中下黑手呢?”
她翻來覆去,不肯入睡,撩開纏枝牡丹花紗帳,叫昭善的名字。帳外燭火未滅,光線罩在腳踏上,依稀能看清紋理間的鎏金卷草紋,“執(zhí)失云漸是儐相,他身強體壯,比崔奇南可靠多了,我得叮囑他幾句!”
裴英娘坐起身,褻衣滑落,半邊香肩露在外面,入秋后天氣涼爽起來,夜里漸漸有些冷,早起時能看到院中打了一層薄霜。她冷得一個哆嗦,抓起錦被攏在肩上,笑勸李令月,“明天讓人給執(zhí)失云漸遞口信也來得及,這會兒宮門都關(guān)了,坊門也沒開,打發(fā)人出去,也是白忙活。”
她把李令月按回枕上,“阿姊早些睡吧,明天你可是新婦,得漂漂亮亮、精精神神的。”
李令月在枕上翻來翻去,一閉上眼睛就忍不住想笑,使勁搖裴英娘,“英娘,我睡不著!你也別睡了,陪我說說話吧。”
別家女郎出閣前夜,因為馬上要離家,自此成為別家婦,不能和小娘子時一般嬌寵自在,多半是喜憂參半,又希冀又惶恐,因而輾轉(zhuǎn)難眠。李令月是嫡出公主,出閣以后照樣能隨心所欲,并沒有一般新娘的畏懼忐忑,她是興奮得睡不著。
裴英娘白天陪著李治和武皇后料理李令月的婚宴儀程,累得精疲力盡,給她鋪一張軟席就能撲上去睡一覺。終于能安置了,又被李令月這么一番折騰,打著哈欠求饒:“阿姊快睡吧,明天天不亮就要起來裝扮呢。”
李令月眼睛睜得大大的,紗帳密密匝匝低垂,昏暗的光線中她目光灼灼,摟著裴英娘嬉鬧,不許她入睡,“還早呢,你再陪我一會兒。”
天大地大,吃飯睡覺最大。
裴英娘翻個身,不理會李令月,“我不管,我睡了!”
她可不想在李令月的婚宴上打瞌睡。
任李令月怎么搖她、揪她的鼻子、撓她的癢癢,她甜夢一覺,一直睡到寅時。
公主大婚,禮儀繁冗瑣碎,冊封公主、駙馬,祭拜宗祠,設(shè)大帳,迎婚車,宣讀婚書,催妝、障車、轉(zhuǎn)氈、坐帳、對席、卻扇、同牢、合巹、洞房……要忙的事情實在太多,使女們一夜未睡,寅時叫醒裴英娘和李令月,開始為李令月梳妝。
天還沒亮,窗外黑魆魆的,伸手不見五指,房里燃起數(shù)枝兒臂粗的紅燭,燭火噼里啪啦燃燒,將殿中映得恍如白晝。
黃昏時分才是迎親吉時,按理不用這么早裝扮,但李令月的婚禮在宣陽坊萬年縣公廨舉行,之前還有公主和駙馬的冊封儀式,因此要提前打扮起來。
李令月坐在黃金琉璃螺鈿八角銅鏡前,一頭長發(fā)像瀑布一樣披散在肩頭。
昭善等人為她挽發(fā),伺候她浣面。先涂玉簪粉潤澤肌膚,然后傅上鉛粉,頰邊暈開胭脂,畫蛾眉,她眼眉細長嬌媚,昭善先畫的是小山眉,她嫌太淡了,命昭善抹去,另換了艷麗的青蛾眉。
裴英娘手上托著花鳥金箔花鈿,呵氣化開魚膠,貼在李令月的眉心上,端詳一陣,笑嘻嘻道:“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李令月端坐著不能動,伸長手打她,傲慢道:“今天我是新娘,你得哄著我,不許取笑我!”
宮人們捂嘴低笑。
女官羊仙姿袖子高挽,親自為李令月描斜紅,她是宮中描紅的高手,昭善她們的手藝都不及她。
妝飾畢,唇邊飾以面靨,潤口脂,昭善選的脂膏是杏子紅,色如盛開的杏花,朱紅的雙唇,和濃麗的酒暈妝交相輝映,直將李令月映襯得愈發(fā)嫵媚動人。
梳妝后,裴英娘和昭善扶著李令月去屏風后面更衣。
今天李令月要梳高髻,戴九枝花釵,飾珠翠,屆時她頂著滿頭寶鈿珠玉,走動不便,行走需要靠使女攙扶,索性先換上衣裳,免得換衣時弄亂發(fā)髻。
青色翟衣重疊九層,里頭穿素紗中衣,衣裙上繡有吉祥的雉雞圖案,光彩鮮明,絢麗斑斕,敝膝、大帶、鞋襪俱是青色,綬帶、玉佩、香囊為紅黑色。
裴英娘和七八個使女一起為李令月更衣,整套翟衣穿戴下來,幾人額頭上冒出細小汗珠。
換好衣裳,接著是梳髻。
昭善手執(zhí)玉梳,蘸取茉莉花水,小心翼翼涂抹在李令月發(fā)絲上。
抹完茉莉花水,接著搽蘭脂,然后是刨花水。
這一番忙活,天早就亮了,明亮的光暉映照在窗前,將淺綠色窗紗照得雪亮發(fā)白。
裴英娘不會梳髻,走到銅樹花枝燭臺前,想吹滅房中燭火,忽然想起新婚三日不能熄燭的忌諱,忙閉上嘴巴。
她敲敲腦袋,果然一忙起來就暈頭轉(zhuǎn)向,差點忘了忌諱。
那邊李令月裝扮好了,花釵寶鈿滿頭,在燭火和從槅窗漏進房里的日光斜照下,寶石金玉折射出璀璨光彩,熠熠奪目,令人不敢直視。
天亮以后,長公主、王妃、郡王妃們陸陸續(xù)續(xù)進房觀看新娘的妝容,李令月年輕貌美,裝飾之后,更是百媚千嬌。
眾人贊不絕口,打趣說薛紹真是三生有幸,方能得到她的垂青。
公主出嫁,長安城內(nèi)鑼鼓喧天,舉城歡慶。
王妃們笑說,宮外從興安門南面,到宣陽坊西邊的長街上,綿延十幾里,路邊樹上俱扎了彩綢彩花,猶如百花盛開,煞是好看。
她們進宮時,差點誤以為長街千樹一夜花開,驚奇了好一陣。
興安門到宣陽坊,正是李令月的婚車即將馳過的地方。
李令月心中感動,拜別李治和武皇后的時候,忍不住眼眶一熱,差點落淚。
“別把妝容哭花了。”武皇后拍拍李令月的手,淡笑道,“你是公主,何須傷感?”
李治亦含笑解勸李令月,絮絮叨叨,說了些要她和薛紹彼此尊重,不能任性妄為之類的話,俄而臉色一變,道要是薛紹敢欺負李令月,一定不會輕饒他。
李令月笑中含淚,因為穿著繁重的禮服,不好和以前一樣撒嬌,加上即將出閣,自覺該穩(wěn)重些,聽完李治的囑咐,正色道:“阿父莫要擔心,我都曉得的。”
李治臉上的笑容淡去,看著盛裝打扮的李令月,不由想起她小時候在殿前歡笑嬉鬧的情景,神色悵惘。
婚宴開始前,先要舉行冊封禮,正式授予公主湯沐邑和封號,頒發(fā)玉冊金印,以及駙馬的品階官銜。
庶出公主出嫁時才有正式的公主封號和湯沐邑,李令月是嫡出公主,剛出生不久就獲封公主,儀式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禮官前來通報,駙馬薛紹在儐相崔奇南和執(zhí)失云漸的陪同下,已經(jīng)抵達大帳前。
太子李弘、六王李賢,英王李顯和相王李旦都是一身錦繡長袍,俊秀飛揚,氣宇軒昂,聞聽駙馬來了,齊齊前去“迎接”薛紹。
裴英娘見李治頗為傷懷,在一旁玩笑道:“該給駙馬升官啦!”
眾人都笑了。
李治臉上也浮起幾絲歡笑。
薛紹身穿公服,青衣紅裳,騎著高頭大馬,在儐相、隨從們的簇擁下,緩緩馳向大帳。
他本是長安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俊美少年郎,今天戴瓔冠,著莊嚴肅穆的禮服,眉目分明,姿態(tài)優(yōu)雅,愈顯俊秀溫文。
觀禮的眾人不由齊聲贊美,嘻嘻哈哈道:“難怪薛三郎能囊獲公主芳心!”
眾人注目之下,尤其是幾位大舅子在禮臺前虎視眈眈,眼神冷冽,薛紹不免有些緊張,下馬時長靴差點被金鞍上垂懸的絲絳絆住。
崔奇南順手扶住他的胳膊,輕拍兩下,“怎么?歡喜傻了?”笑了笑,眨眨眼睛,眼角微紅,明顯是剛喝過酒,“現(xiàn)在就腿軟,夜里洞房花燭,你還有力氣嗎?”
薛紹摸摸鼻尖,如果不是要靠崔奇南幫他作詩對付幾個親王大舅子,他才懶得理會這個不著調(diào)的家伙。
身后響起穩(wěn)重沉緩的腳步聲,薛紹回頭找另一個儐相執(zhí)失云漸求助,“執(zhí)失,待會兒看好七郎,免得他胡言亂語,嚇到公主。”
執(zhí)失云漸目不斜視,一眨不眨地盯著觀禮的人群,視線牢牢盯在大碗喝酒的阿芒身上,冷聲道:“我今天是奉命來看著吐蕃使團的,無暇顧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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