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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入獄-《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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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禿筆翁只是掛念著那幅張旭的《率意帖》求道:“童兄請你再將那帖給我瞧瞧。”向問天微笑道:“只等大莊主勝了我風兄弟此帖便屬三莊主所有縱然連看三日三夜

    也由得你了。”禿筆翁道:“我連看七日七夜!”向問天道:“好便連看七日七夜。”禿筆翁心癢難搔問道:“二哥我去請大哥出手好不好?”黑白子道:“你二人在

    這里陪客我跟大哥說去。”轉身出外。丹青生道:“風兄弟咱們喝酒。唉這壇酒給

    三哥糟蹋了不少。”說著倒酒入杯。

    禿筆翁怒道:“甚么糟蹋了不少?你這酒喝入肚中化尿拉出哪及我粉壁留書萬

    古不朽?酒以書傳千載之下有人看到我的書法才知世上有過你這壇吐魯番紅酒。”

    丹青生舉起酒杯向著墻壁說道:“墻壁啊墻壁你生而有幸能嘗到四太爺手釀的美

    酒縱然沒有我三哥在你臉上寫字你……你……你也萬古不朽了。”令狐沖笑道:“比

    *

    之這堵無知無識的墻壁晚輩能嘗到這等千古罕有的美酒那更是幸運得多了。”說著舉

    杯干了。向問天在旁陪得兩杯就此停杯不飲。丹青生和令狐沖卻酒到杯干越喝興致越

    高。

    兩人各自喝了十七八杯黑白子這才出來說道:“風兄我大哥有請請你移步。

    童兄便在這里再喝幾杯如何?”向問天一愕說道:“這個……”眼見黑白子全無邀己同

    去之意終不成硬要跟去?嘆道:“在下無緣拜見大莊主實是終身之憾。”黑白子道:

    “童兄請勿見怪。我大哥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客只是聽到風兄劍術精絕心生仰慕

    這才邀請一見可決不敢對童兄有不敬之意。”向問天道:“豈敢豈敢。”令狐沖放下

    酒杯心想不便攜劍去見主人當下兩手空空跟著黑白子走出棋室穿過一道走廊來

    到一個月洞門前。月洞門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以藍色琉璃砌成筆致蒼勁當是出

    于禿筆翁的手筆了。過了月洞門是一條清幽的花徑兩旁修竹姍姍花徑鵝卵石上生滿

    青苔顯得平素少有人行。花徑通到三間石屋之前。屋前屋后七八株蒼松夭矯高挺遮得

    四下里陰沉沉的。黑白子輕輕推開屋門低聲道:“請進。”令狐沖一進屋門便聞到一

    股檀香。黑白子道:“大哥華山派的風少俠來了。”內室走出一個老者拱手道:“風

    少俠駕臨敝莊未克遠迎恕罪恕罪。”令狐沖見這老者六十來歲年紀骨瘦如柴臉

    上肌肉都凹了進去直如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躬身道:“晚輩來得冒昧請前輩

    恕罪。”那人道:“好說好說。”黑白子道:“我大哥道號黃鐘公風少俠想必早已知

    聞。”令狐沖道:“久仰四位莊主的大名今日拜見清顏實是有幸。”尋思:“向大哥

    當真開玩笑事先全沒跟我說及只說要我一切聽他安排。現下他又不在我身邊倘若這

    位大莊主出下甚么難題不知如何應付才是。”黃鐘公道:“聽說風少俠是華山派前輩風

    老先生的傳人劍法如神。老朽對風先生的為人和武功向來是十分仰慕的只可惜緣慳一

    面。前些時江湖之間傳聞說道風老先生已經仙去老朽甚是悼惜。今日得見風老先生的

    嫡系傳人也算是大慰平生之愿了。不知風少俠是風老先生的子侄么?”令狐沖尋思:“

    風太師叔鄭重囑咐不可泄漏他老人家的行蹤。向大哥見了我劍法猜到是他老人家所傳

    在這里大肆張揚不算還說我也姓風未免大有招搖撞騙之嫌。但我如直陳真相卻又

    不妥。”只得含混說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后輩子弟。晚輩資質愚魯受教日淺他老人

    家的劍法晚輩學不到十之一二。”黃鐘公嘆道:“倘若你真只學到他老人家劍法的十之

    一二而我三個兄弟卻都敗在你的劍下風老先生的造詣可真是深不可測了。”令狐沖

    道:“三位莊主和晚輩都只隨意過了幾招并未分甚么勝敗便已住手。”黃鐘公點了點

    頭皮包骨頭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年輕人不驕不躁十分難得。請進琴堂用茶。”令狐沖和黑白子隨著他走進琴堂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黃鐘公道:“聽說風少俠

    有《廣陵散》的古譜。這事可真么?老朽頗喜音樂想到嵇中散臨刑時撫琴一曲說道:

    ‘廣陵散從此絕矣!’每自嘆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現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譜一奏

    生平更無憾事。”說到這里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血色顯得頗為熱切。

    令狐沖心想:“向大哥謊話連篇騙得他們慘了。我看孤山梅莊四位莊主均非常人

    而且是來求他們治我傷病可不能再賣甚么關子。這本琴譜倘若正是曲洋前輩在東漢蔡甚

    么人的墓中所得的《廣陵散》該當便給他瞧瞧。”從懷中掏出琴譜離座而起雙手奉

    上說道:“大莊主請觀。”黃鐘公欠身接過說道:“《廣陵散》絕響于人間已久今

    日得睹古人名譜實是不勝之喜只是……只是不知……”言下似乎是說卻又如何得知

    這確是《廣陵散》真譜并非好事之徒偽造來作弄人的。他隨手翻閱說道:“唔曲子

    很長啊。”從頭自第一頁看起只瞧得片刻臉上便已變色。他右手翻閱琴譜左手五根

    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撫琴姿式贊道:“妙極!和平中正卻又清絕幽絕。”翻到

    第二頁看了一會又贊:“高量雅致深藏玄機便這么神游琴韻片刻之間已然心懷

    大暢。”

    黑白子眼見黃鐘公只看到第二頁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這般看下去幾個時辰

    也不會完當下插口道:“這位風少俠和華山派的一位童兄到來·說到梅莊之中若有人

    能勝得他的劍法……”黃鐘公道:“嗯定須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他才肯將這套《廣陵

    散》借我抄錄是也不是?”黑白子道:“是啊我們三個都敗下陣來若非大哥出馬

    我孤山梅莊嘿嘿……”黃鐘公淡淡一笑道:“你們既然不成我也不成啊。”黑白子

    道:“我們三個怎能和大哥相比?”黃鐘公道:“老了不中用啦。”

    令狐沖站起身來說道:“大莊主道號‘黃鐘公’自是琴中高手。此譜雖然難得

    卻也不是甚么不傳之秘大莊主盡管留下抄錄三日之后晚輩再來取回便是。”黃鐘公

    和黑白子都是一愕。黑白子在棋室之中見向問天大賣關子一再刁難將自己引得心癢

    難搔卻料不到這風二中卻十分慷慨。他是善弈之人便想令狐沖此舉必是布下了陷阱

    要引黃鐘公上當但又瞧不出破綻。黃鐘公道:“無功不受祿。你我素無淵源焉可受你

    這等厚禮?二位來到敝莊到底有何見教還盼坦誠相告。”

    令狐沖心想:“到底向大哥同我到梅莊來是甚么用意他來此之前一字未提。推想

    起來自必是求四位莊主替我療傷但他所作安排處處透著十分詭秘這四位莊主又均是

    異行特立之士說不定不能跟他們明言。反正我確不知向大哥來此有何所求我直言相告

    并非有意欺人。”便道:“晚輩是跟隨童大哥前來寶莊實不相瞞踏入寶莊之前晚

    輩既未得聞四位莊主的大名亦不知世上有‘孤山梅莊’這座莊子。”頓了一頓又道:

    “這自是晚輩孤陋寡聞不識武林中諸位前輩高人二位莊主莫怪。”

    黃鐘公向黑白子瞧了一眼臉露微笑說道:“風少俠說得極是坦誠老朽多謝了。

    老朽本來十分奇怪我四兄弟隱居臨安江湖上極少人知五岳劍派跟我兄弟更素無瓜葛

    怎地會尋上門來?如此說來風少俠確是不知我四人的來歷了?”令狐沖道:“晚輩甚

    是慚愧還望二位莊主指教。適才說甚么‘久仰四位莊主大名’其實……其實……是…

    …”黃鐘公點了點頭道:“黃鐘公、黑白子甚么的都是我們自己取的外號我們原來

    的姓名早就不用了。少俠從來不曾聽見過我們四人的名頭原是理所當然。”右手翻動琴

    譜問道:“這部琴譜你是誠心借給老朽抄錄?”令狐沖道:“正是。只因這琴譜是童

    大哥所有晚輩才說相借否則的話前輩盡管取去便是寶劍贈烈士那也不用賜還了。”黃鐘公“哦”了一聲枯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黑白子道:“你將琴譜借給我大哥

    那位童兄可答允么?”令狐沖道:“童大哥與晚輩是過命的交情他為人慷慨豪邁既

    是在下答應了的再大的事他也不會介意。”黑白子點了點頭。黃鐘公道:“風少俠一

    番好意老朽深實感謝。只不過此事既未得到童兄親口允諾老朽畢竟心中不安。那位童

    兄言道要得琴譜須得本莊有人勝過你的劍法老朽可不能白占這個便宜。咱們便來比

    劃幾招如何?”

    令狐沖尋思:“剛才二莊主言道:‘我們三個怎能和大哥相比’那么這位大莊主的

    武功自當在他三人之上。三位莊主武功卓絕我全仗風太師叔所傳劍法才占了上風若

    和大莊主交手未必再能獲勝沒來由的又何苦自取其辱?就算我勝得了他又有甚么好

    處?”便道:“童大哥一時好事說這等話當真令晚輩慚愧已極。四位莊主不責狂妄

    晚輩已十分感激如何再敢和大莊主交手?”

    黃鐘公微笑道:“你這人甚好咱們較量幾招點到為止又有甚么干系?”回頭從

    壁上摘下一桿玉簫交給令狐沖說道:“你以簫作劍我則用瑤琴當作兵刃。”從床頭

    幾上捧起一張瑤琴微微一笑說道:“我這兩件樂器雖不敢說價值連城卻也是難得之

    物總不成拿來砸壞了?大家裝模作樣的擺擺架式罷了。”令狐沖見那簫通身碧綠竟是

    上好的翠玉近吹口處有幾點朱斑殷紅如血更映得玉簫青翠欲滴。黃鐘公手中所持瑤

    琴顏色暗舊當是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這兩件樂器只須輕輕一碰勢必同時粉

    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斗眼見無可再推雙手橫捧玉簫恭恭敬敬的道:“請大莊主指

    點。”黃鐘公道:“風老先生一代劍豪我向來十分佩服他老人家所傳劍法定是非同小

    可。風少俠請!”令狐沖提起簫來輕輕一揮風過簫孔出幾下柔和的樂音。黃鐘公

    右手在琴弦上撥了幾下琴音響處琴尾向令狐沖右肩推來。令狐沖聽到琴音心頭微微

    一震玉簫緩緩點向黃鐘公肘后。瑤琴倘若繼續撞向自己肩頭他肘后穴道勢必先被點上。黃鐘公倒轉瑤琴向令狐沖腰間砸到琴身遞出之時又是撥弦聲。令狐沖心想:“

    我若以玉簫相格兩件名貴樂器一齊撞壞。他為了愛惜樂器勢必收轉瑤琴。但如此打法

    未免跡近無賴。”當下玉簫轉了個弧形點向對方腋下。黃鐘公舉琴封擋令狐沖玉簫

    便即縮回。黃鐘公在琴上連彈數聲樂音轉急。黑白子臉色微變倒轉著身子退出琴堂

    隨手帶上了板門。他知道黃鐘公在琴上撥弦聲并非故示閑暇卻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

    乘內力用以擾亂敵人心神對方內力和琴音一生共鳴便不知不覺的為琴音所制。琴音

    舒緩對方出招也跟著舒緩;琴音急驟對方出招也跟著急驟。但黃鐘公琴上的招數卻和

    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而琴音加倍悠閑對方勢必無法擋架。黑白子深知黃鐘公這門

    功夫非同小可生怕自己內力受損便退到琴堂之外。

    他雖隔著一道板門仍隱隱聽到琴聲時緩時急忽爾悄然無聲忽爾錚然大響過了

    一會琴聲越彈越急。黑白子只聽得心神不定呼吸不舒又退到了大門外再將大門關

    上。琴音經過兩道門的阻隔已幾不可聞但偶而琴音高亢透了幾聲出來仍令他心跳

    加劇。佇立良久但聽得琴音始終不斷心下詫異:“這姓風少年劍法固然極高內力竟

    也如此了得。怎地在我大哥‘七弦無形劍’久攻之下仍能支持得住?”正凝思間禿筆

    翁和丹青生二人并肩而至。丹青生低聲問道:“怎樣?”黑白子道:“已斗了很久這少

    年還在強自支撐。我擔心大哥會傷了他的性命。”丹青生道:“我去向大哥求個情不能

    傷了這位好朋友。”黑白子搖頭道:“進去不得。”便在此時琴音錚錚大響琴音響一

    聲三個人便退出一步琴音連響五下三個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五步。禿筆翁臉色雪白

    定了定神才道:“大哥這‘六丁開山’無形劍法當真厲害。這六音連續狠打猛擊那姓

    風的如何抵受得了?”言猶未畢只聽得又是一聲大響跟著拍拍數響似是斷了好幾根

    琴弦。黑白子等吃了一驚推開大門搶了進去又再推開琴堂板門只見黃鐘公呆立不語

    手中瑤琴七弦皆斷在琴邊垂了下來。令狐沖手持玉簫站在一旁躬身說道:“得罪!”顯而易見這番比武又是黃鐘公輸了。

    黑白子等三人盡皆駭然。三人深知這位大哥內力渾厚實是武林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不料仍折在這華山派少年手中若非親見當真難信。黃鐘公苦笑道:“風少俠劍法之

    精固是老朽生平所僅見而內力造詣竟也如此了得委實可敬可佩。老朽的‘七弦無形

    劍’本來自以為算得是武林中的一門絕學哪知在風少俠手底竟如兒戲一般。我們四兄

    弟隱居梅莊十余年來沒涉足江湖嘿嘿竟然變成了井底之蛙。”言下頗有凄涼之意。

    令狐沖道:“晚輩勉力支撐多蒙前輩手下留情。”黃鐘公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頹然坐

    倒神情蕭索。

    令狐沖見他如此意有不忍尋思:“向大哥顯是不欲讓他們知曉我內力已失以免

    他們知悉我受傷求治便生障礙。但大丈夫光明磊落我不能占他這個便宜。”便道:“

    大莊主有一事須當明言。我所以不怕你琴上所出的無形劍氣并非由于我內力高強

    而是因為晚輩身上實是一無內力之故。”黃鐘公一怔站起身來說道:“甚么?”令狐

    沖道:“晚輩多次受傷內力盡失是以對你琴音全無感應。”黃鐘公又驚又喜顫聲問

    道:“當真?”令狐沖道:“前輩如果不信一搭晚輩脈搏便知。”說著伸出了右手。

    黃鐘公和黑白子都大為奇怪心想他來到梅莊雖非明顯為敵終究不懷好意何以

    竟敢坦然伸手將自己命脈交于人手?倘若黃鐘公借著搭脈的因頭扣住他手腕上穴道

    那他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已無從施展只好任由宰割了。黃鐘公適才運出“六丁開山”神

    技非但絲毫奈何不了令狐沖而且最后七弦同響內力催到頂峰竟致七弦齊斷如此

    大敗終究心有不甘尋思:“你若引我手掌過來想反扣我穴道我就再跟你一拚內力

    便了。”當即伸出右手緩緩向令狐沖右手腕脈上搭去。他這一伸手之中暗藏“虎爪擒

    拿手”、“龍爪功”、“小十八拿”的三門上乘擒拿手法不論對方如何變招他至多抓

    不住對方手腕卻決不致為對方所乘不料五根手指搭將上去令狐沖竟然一動不動毫

    無反擊之象。黃鐘公剛感詫異便覺令狐沖脈搏微弱弦數弛緩確是內力盡失。他一呆

    之下不禁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可上了你當啦上了你老弟的當

    啦!”他口中雖說自己上當神情卻是歡愉之極。

    他那“七弦無形劍”只是琴音聲音本身自不能傷敵效用全在激敵人內力擾亂

    敵招對手內力越強對琴音所起感應也越加厲害萬不料令狐沖竟然半點內力也無這

    “七弦無形劍”對他也就毫無效驗。黃鐘公大敗之余心灰意冷待得知悉所以落敗并

    非由于自己苦練數十年的絕技不行忍不住大喜若狂。他抓住了令狐沖的手連連搖晃笑

    道:“好兄弟好兄弟!你為甚么要將這秘密告知老夫?”令狐沖笑道:“晚輩內力全失

    適才比劍之時隱瞞不說已不免存心不良怎可相欺到底?前輩對牛彈琴恰好碰上了

    晚輩牛不入耳。”黃鐘公捋須大笑說道:“如此說來老朽的‘七弦無形劍’倒還不算

    是廢物我只怕‘七弦無形劍’變成了‘斷弦無用劍’呢哈哈哈哈!”

    黑白子道:“風少俠你坦誠相告我兄弟俱都感激。但你豈不知自泄弱點我兄弟

    若要取你性命已是易如反掌?你劍法雖高內力全無終不能和我等相抗。”

    令狐沖道:“二莊主此言不錯。晚輩知道四位莊主是英雄豪杰這才明言。”黃鐘公

    點頭道:“甚是甚是。風兄弟你來到敝莊有何用意也不妨直說。我四兄弟跟你一見

    如故只須力之所及無不從命。”禿筆翁道:“你內力盡失想必是受了重傷。我有一

    至交好友醫術如神只是為人古怪輕易不肯為人治病但沖著我的面子必肯為你施

    治。那‘殺人名醫’平一指跟我向來交情……”令狐沖失聲道:“是平一指平大夫?”禿

    筆翁道:“正是你也聽過他的名字是不是?”

    令狐沖黯然道:“這位平大夫數月之前已在山東的五霸岡上逝世了。”禿筆翁“

    啊喲”一聲驚道:“他……他死了?”丹青生道:“他甚么病都能治怎么反而醫不好

    自己的病?啊他是給仇人害死的嗎?”令狐沖搖了搖頭于平一指之死心下一直甚是

    歉仄說道:“平大夫臨死之時還替晚輩把了脈說道晚輩之傷甚是古怪他確是不能

    醫治。”禿筆翁聽到平一指的死訊甚是傷感呆呆不語流下淚來。黃鐘公沉思半晌

    說道:“風兄弟我指點你一條路子對方肯不肯答允卻是難言。我修一通書信你持

    去見少林寺掌門方證大師如他能以少林派內功絕技《易筋經》相授你內力便有恢復之

    望。這《易筋經》本是他少林派不傳之秘但方證大師昔年曾欠了我一些情說不定能賣

    我的老面子。”令狐沖聽他二人一個介紹平一指一個指點去求方證大師都是十分對癥

    而且均是全力推介可見這兩位莊主不但見識人而對自己也確是一片熱誠不由得

    心下感激說道:“這《易筋經》神技方證大師只傳本門弟子而晚輩卻不便拜入少林

    門下此中甚有難處。”站起來深深一揖說道:“四位莊主的好意晚輩深為感激。死

    生有命晚輩身上的傷也不怎么打緊倒教四位掛懷了。晚輩這就告辭。”黃鐘公道:“

    且慢。”轉身走進內室過了片刻拿了一個瓷瓶出來說道:“這是昔年先師所賜的兩

    枚藥丸補身療傷頗有良效。送了給小兄弟也算是你我相識一場的一點小意思。”令

    狐沖見瓷瓶的木塞極是陳舊心想這是他師父的遺物保存至今自必珍貴無比忙道:

    “這是前輩的尊師所賜非同尋常晚輩不敢拜領。”黃鐘公搖了搖頭說道:“我四人

    絕足江湖早就不與外人爭斗療傷圣藥也用它不著。我兄弟既無門人亦無子女你

    推辭不要這兩枚藥丸我只好帶進棺材里去了。”

    令狐沖聽他說得凄涼只得鄭重道謝接了過來告辭出門。黑白子、禿筆翁、丹青

    生三人陪他回到棋室。向問天見四人臉色均甚鄭重知道令狐沖和大莊主比劍又已勝了。

    倘是大莊主得勝黑白子固是仍然不動聲色禿筆翁和丹青生卻必定意氣風一見面就

    會伸手來取張旭的書法和范寬的山水假意問道:“風兄弟大莊主指點了你劍法嗎?”

    令狐沖道:“大莊主功力之高人所難測但適逢小弟內力全失實大莊主瑤琴上所內

    力不起感應。天下僥幸之事莫過于此。”丹青生瞪眼對向問天道:“這位風兄弟為人誠

    實甚么都不隱瞞。你卻說他內力遠勝于你教我大哥上了這個大當。”向問天笑道:“

    風兄弟內力未失之時確是遠勝于我啊。我說的是從前可沒說現今。”禿筆翁哼了一聲

    道:“你不是好人!”向問天拱了拱手說道:“既然梅莊之中無人勝得了我風兄弟

    的劍法三位莊主我們就此告辭。”轉頭向令狐沖道:“咱們走罷。”令狐沖抱拳躬身

    說道:“今日有幸拜見四位莊主大慰平生日后若有機緣當再造訪寶莊。”丹青生

    道:“風兄弟你不論哪一天想來喝酒只管隨時駕臨我把所藏的諸般名酒一一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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