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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聞子規愁空山-《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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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這位今日和你一起方到此的楊德祖楊參軍……你們應該早就熟悉,其人剛剛到來不過兩刻鐘,卻居然也有了定策,他以為當堂堂正正出白水關,走葭萌,設霹靂車,從容破關入蜀,以成大勢,不該妄自走險路,徒勞喪師。”郭嘉一口氣介紹完,方才去看徐庶。“元直以為如何?”

    徐庶欲言又止。

    “元直盡管講,你資歷和功勞比他們強太多了!”郭嘉誠懇勸道。“將燕公賜予你的那柄劍亮出來,他們保證一句廢話都不敢有。而且,你身為擒殺周瑜的功臣,過幾個月說不得便是實封幾千戶的超品侯爵了,他們半輩子都追不上你。”

    法正等人紛紛愕然,然后本能的看向了對方腰間,便是一直與郭嘉并席但全程沒開口的趙云也微微一滯,忍不住打量起了對方身形。

    而徐庶聞言卻冷笑一聲,然后斜眼以對好友:“我竟不知自己如此厲害,敢問郭府君,資歷、功績如我,可能在此處出粗鄙之語?”

    郭嘉一臉嚴肅:“此乃一郡正廳,議事所在,便是你又焉能出粗鄙之語?”

    “那在下便無話可說了。”徐元直當即也肅容以對。

    法正、楊修、孟達幾人面面相覷,楊修若有所思,可能是因為舊日交情的緣故,所以并未動怒,唯獨法正性格最為激烈,實在忍受不住,竟鼓起勇氣向前質問:“久聞徐元直田上斬龍之名,區區扶風法正,敢問足下,我三人之策竟無半點用處,只值粗鄙之語嗎?”

    徐庶本能想要解釋,但見到對方如此模樣卻是想到了自己當年剛剛做事時的湖海之氣,便干脆輕松一笑,反而直接詢問:“敢問法司馬,你們三人的策略有什么矛盾之處嗎?為什么一定要非此即彼呢?大軍伐蜀,路窄而兵多,為何不能三路齊出?非要定個你為我之佐,我為你之佑呢?”

    法正登時尷尬無比,羞赧一時,便是楊德祖也有些訕訕。

    眼見到如此情形,一直沒有開口的冠軍將軍趙云心中了然,卻是豁然起身,朝郭嘉與徐庶二人微微行禮告辭,便兀自離去了。

    而趙云既走,郭嘉卻是本性畢露,直接扔下堂中一堆中層官吏,兀自拽著好友徐庶出了自己的郡府前廳,轉向后院,并沿途呼喊備酒備菜……一時間,只有法正、楊修等人留在廳中面面相覷。

    且不提法正和孟達將如何為楊德祖接風洗塵,另一邊,郭奉孝倒是準備充足,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常府中便備著酒菜。故此,不過一刻鐘,郭徐二人居然便已經在后院桃花樹下鋪席擺酒,相互敘舊了。

    而二人是何等交情?

    既然落入酒席,便攀談不止……從離別時關云長如何整治徐州大戶的舊事開始,一直說到大司馬、大都督呂子衡如何衣錦還鄉進入汝南細陽故里,擺下‘百鴨宴’,再說到漢帝進入江夏后傳出的匪夷所思之事,又議論到最近太史慈一躍成為了平州牧是好是壞,乃至于鄴下名相王叔治與蔡氏結親、燕公次女與鄴下大學一學子定下親事的傳聞,倒真是無話不談了。

    不過,這些舊聞多是議論爛了的事情,說來說去,卻還是免不了回到眼前伐蜀一事。

    而此時,已經成為正經兩千石大員的郭奉孝方才趁勢解釋了一番剛才廳中某些事情的緣由:

    “元直不曉得,法孝直之所以想走陰平,偷渡摩天嶺,固然是想仿效當日冠軍將軍偷渡氐道、翻越武山之故計,卻不是在投冠軍將軍所好。乃是說,欲取陰平必然要從武都出兵先下廣漢屬國,而既然要從武都出兵,則必然要牽扯到正在武都屯田的五官中郎將……他這是功利心太足,是想對五官中郎將邀功賣好!”

    徐庶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楊德祖忽然說法孝直忠懇事上,后者便如此尷尬,我當時還真以為楊德祖是在諷刺法正迎奉冠軍將軍呢!也怪不得冠軍將軍竟然半點反應都無……誰想竟然是在迎奉五官中郎將!不過,便是五官中郎將,楊德祖也有些口不擇言了吧?”

    “不錯。”郭嘉一聲嗤笑,卻不以為意。“不過元直不必擔憂你這位虎口救下的故人,他們二人其實是老對手了,在義從中便是出了名的對頭,甚至因為相互嘲諷出身在太后與燕公身前打過架的,一爭起來便什么都不顧,上下都習慣了……”

    徐庶心中微動,欲言又止。

    “楊德祖其父既死,乃是燕公親自奪情,又調遣至此。”郭奉孝自然知道對方心中所想,所以不等對方開口,便主動釋疑。“既有示不疑之態,又有借楊氏高門糾正之前一孝三年六載的虛偽風氣之意……這件事情事關新朝禮法風俗之根本,燕公的態度在此,法正便是再快意,也不敢從此處嘲諷的。”

    徐元直微微頷首,卻也沒有多問……因為正如對方所言,所謂數百年以孝治天下,守孝這個問題從前漢到現在,一直屬于一個極度敏感的問題,除非是頂級大儒,否則都不好開口的。而且,之前十幾年間世道崩壞,守孝之事多因不合時宜而荒廢,偏偏如今正處于以新代舊,革鼎建制之際,卻又更加敏感了。

    “如此說來我也知道楊德祖為何要如此了,他怕是來的晚,沒別的計策可錄,卻又因為法正、孟達的緣故,不愿示弱,這才硬著頭皮說什么正面攻打白水關。”一念至此,徐庶低下頭來,舉樽一飲而盡,便繼續詢問。“否則以他的聰明何至于此?可那個孟子敬(孟達和魯肅同字)之策呢,有什么說法?”

    “孟子敬的計策也是有私心雜念的。”郭嘉一邊給對方倒酒一邊坦誠以對。“漢中一直是張府君所領,到去年官渡戰勝后方才由我所領,也算是新得之地……而漢中大郡,張府君在此也有未能及之事,譬如漢中以東上庸一帶,有一家申姓豪強,天下亂時趁機舉兵,聚眾數千戶,兵馬數千人,割據上庸、西平之間,名義上屬于張府君麾下,實際上就是個獨立軍頭……”

    “我懂了!”徐庶當即恍然。“這些人新入治下,只求立功以存身,而只有走東路攻擊巴郡,道路狹窄、翻身越嶺,才有他們本地豪強的用武之地,孟達這是被受了申氏兄弟的收買!”

    “你懂個什么?”郭嘉放下酒壺后,聞言反而嗤笑。“你這叫半懂不懂!”

    徐庶一時不解:“非是此意嗎?”

    “大略如此。”郭嘉一杯酒下肚后方才緩緩答道。“但有一件事不是你想的那般……那便是孟達其實并沒有被收買,否則田州牧就在漢中城中,以那位的性子,只要有人告上去,管他什么白馬班黑馬班,早就下大獄了!”

    “那……”

    “是孟達在收買申氏!”郭奉孝玩弄著手中空杯,似笑非笑。“這幾人都是義從出身的佼佼者,前途無限,個個都想著有生之年做一任相國呢,怎么會被區區山窩中的豪強收買?而孟子敬(孟達與魯肅同字)此番作為,乃是心中明白,自己才智、人脈其實稍遜他那些舊友同僚,在燕公那里也少些看顧,所以另辟蹊徑,開始主動施恩于下,拉攏自己的班底了!”

    徐元直目瞪口呆。

    “怎么說呢?”郭嘉放下酒杯,依舊笑意如常。“這些人有些聰明的過了頭,有些功利心重了點,有些路走的彎一些,但大略上都還在為國效力,倒也不必苛責。而且,我們這些上頭的人到底是心里有譜的。”

    “這倒也是,他們不過是出主意罷了。”徐元直反應過來后也是不由苦笑。“真正做主的乃是鎮西將軍、田州牧,然后是你與冠軍將……剛剛冠軍將軍應該便是去尋田州牧做匯報了吧?倒是奉孝,此番伐蜀可有什么別致見解?”

    “我與你所見略同。”郭嘉隨意答道。“其實,我與趙將軍曾在方伯(田豐)那里細細推演過,也都是如出一轍,因為就那幾條路……漢中在我手,陽平關在我手,則陰平必然輕松入手;而陰平入手,兩面夾擊之下,白水關必然也能輕松拿下;等到白水關再入手,無外乎便是剛剛堂上那三人所言的三條路了。”

    徐庶對照著腦中地圖,不由一邊用起酒菜一邊微微頷首,而郭嘉則放下杯箸,指手畫腳,侃侃而談……殊無剛剛廳上堂堂漢中太守之姿態。

    “最中間是大路,走葭萌,出劍道(此時還未修筑劍門關),破梓潼,然后拿下涪水關,便可直撲綿竹、成都了!這條路是入蜀的主道,可行大軍!而問題在于葭萌、劍道、涪水關俱是名關險道,大軍可行,卻難施展,只能硬著頭皮啃下去,而若敵將堅韌,我們其實也無可奈何。”

    “若走東路,也就是巴郡,其實又有兩條道路,便是分別循著潛江、不曹江南下,走墊江,直取江州(后世重慶),再轉成都……平心而論,這條路其實反而比中路更容易鋪展兵力,但后勤極難,趙將軍與我皆親自去探查過,兩條江各自最多四五千兵便是極限,而偏偏兩江之間又是板楯蠻的聚居處,他們善戰之名傳了幾百年,歷來是漢室銳卒,絕不可小覷,卻偏偏動向不明,歸屬不定,就怕一個不好,便是全軍覆沒于荒野的結果。”

    “至于出陰平,翻越摩天嶺……”說到此處,郭嘉終于再笑。“就更是弄險了,彼處雖然有小道,但如何能行大軍?便是能行,一萬兵過去,能活七八千到摩天嶺對面就不錯了,而偏偏下去以后全無后勤,卻正好落在涪水關與劍道之間,若一旦失措,便也是全軍覆沒的結果。”

    “蜀道難啊!”一直自斟自飲的徐庶終于停杯感慨。“但既然伐蜀,總不能不動吧?反正就這三條路,傷亡恐怕也不可避免。”

    郭嘉連連搖頭。

    “奉孝這是何意?”徐庶心中微動,不免好奇。“是為難呢?還是心中另有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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