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使人聽此凋朱顏-《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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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蜀地,熏風(fēng)中帶著一股躁動之氣。
天色已經(jīng)昏黑,城外吳氏院內(nèi)也未點燈,只是大約看到三個高矮胖瘦不一的身影在院中或立或坐,或靜或動僵持不下而已。
而隔了許久之后,其中一名僵立許久之人終于開口,卻正是那位據(jù)說妹妹有貴氣的陳留吳懿:“我既被尋到門上,如何不愿從北?”
身材短小的張子喬當(dāng)即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張松剛剛著實被徐庶給嚇到了,二人來到吳懿舍中,便立即引起了后者的警覺,因為張松對東州士的仇恨是毋庸置疑的,唯獨既然拜訪,也不好冒昧驅(qū)趕客人罷了。然而雙方勉強尷尬見禮,一起來到院中,尚未進舍中落座,徐元直便忽然扶劍搶到吳懿身側(cè),并開門見山,詢問對方愿不愿為北面內(nèi)應(yīng)。
這才有了吳懿剛剛那句話。
張子喬心中幾乎肯定,若是剛剛吳懿不答應(yīng),那下一刻徐元直便要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
當(dāng)然,回過神來以后張松自己心里也有點醒悟,那便是吳懿明明知道自己的政治立場并注意到了徐元直的口音,卻還是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將自己二人引入舍中,其實已經(jīng)是動搖的表現(xiàn)了。
而這種時候,徐庶的單刀直入看似莽撞,其實反而以威逼姿態(tài)省了一些口舌……這下子張松對徐庶這人就是更加佩服了。
雙方既然達成一致,卻也不入舍中,而是就在院內(nèi)鋪上席子,然后趕走家屬、仆從,直接議論起了大事。
說是議論,其實就是吳懿從東州士那邊的角度再把情報說一說,然后靜聽徐庶的意見而已。
“如此說來,足下雖已經(jīng)去職中郎將大半載,再無錢糧重權(quán),更無兵權(quán),可城內(nèi)軍營中卻依舊有四五百心腹會聽你指揮,絕不疑慮。”徐元直聽完介紹后,并未著急下定論,反而對其中一事稍顯詫異。“這是為何?”
張松和吳懿面面相覷,卻還是張松開口稍作解釋:“因為那些兵馬都是他們吳氏的陳留故舊、本族附庸,所謂部曲之流而已,本就是依附于吳氏至蜀地的。而如今吳將軍雖然去職,但劉焉依然以吳將軍族弟吳班為別部司馬,繼續(xù)領(lǐng)有吳氏舊部……這些人,身家性命都是吳氏的,也自然要聽吳將軍的為先。”
徐庶一時恍然:“蜀地這里,便是區(qū)區(qū)四五千綿竹城的守軍居然也是大族部曲制嗎?”
吳懿和張松愈發(fā)面面相覷,卻都不言。
因為他們隱約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但卻明顯摻雜著不安的詭異情緒……聽徐元直這話便可知曉,莫說燕國,怕是之前曹操、劉備那里,所謂全面人身依附制度下的部曲軍制都已經(jīng)鳳毛麟角了。
這不僅僅意味著他們將來在燕國需要適應(yīng),更可怕的是,蜀地這才封閉了八九年而已,他們就有了一種被時代拋棄的荒謬感。
而就在一個蜀地世族子弟,一個外來流亡豪強首領(lǐng)恍惚之中,同樣沉默了一陣子的徐庶卻忽然發(fā)笑:“既如此,我倒是有了一個全盤計劃,且未必就要行血濺五步之事……正所謂,既能刺國,何須刺人?豈不本末倒置?”
其余二人愈發(fā)肅然,張松更是一時不解,主動相詢:“請徐君明言。”
“何須明言?”徐庶望著對方笑道。“子喬既然為此事,便是將身家性命賭上了,對否?”
“這是自然。”
“既如此,無外乎便是奮力一搏而已,你若信得過我,聽我指揮便可,何必多問?”徐庶依舊從容。“正所謂刺國如刺人,找準要害,不做多余之事,奮力一刺便可,何論其他?”
張松滿頭大汗,欲言又止,卻最終是重重頷首。
相較而言,可能是領(lǐng)過兵的緣故,也可能是在洛陽時目睹父輩參與過那場動亂的緣故,吳懿卻明顯淡定了許多,其人稍作思索,便也坦然:“正如徐君所言,事已至此,無外乎是身家性命而已,懿愿從足下。”
“咱們?nèi)酥猓鋵嵾€差一個要緊人物。”徐庶見狀繼續(xù)坦然言道。“但未必需要讓他知道事情始末……不瞞兩位,我的計劃中,無論如何都要讓劉氏父子分離,最好是讓劉范彼時遠離綿竹的,你們知道誰能勸說劉范暫時離城一二嗎?”
夏夜熏風(fēng)之下,銀河微光之中,張松與吳懿再度面面相覷,卻是異口同聲:“此事簡單!”
徐庶反而愕然。
事情當(dāng)然簡單,僅僅是三日之后,劉范便得到了父親的親自召見,后者卻是要求自己的長子第二日往城北一行,并在城北祭祀之處齋戒沐浴三日,以為南北兩線戰(zhàn)事祈福,也算是補償上次祭祀不成的遺憾。
劉范嘴上應(yīng)承,然而出得州牧府來,回到自己的郡守府后卻并未直接準備,反而稍作等待。
而果然,不過片刻,龐羲便主動來報……原來,此事乃是自己三弟劉瑁的妻兄吳懿所為,其人掏出家底賄賂了自己父親府中一眾巫師、方士,請這些方士代為進言,以福禍之論推動了這次祭祀,本意乃是認為如今劉焉足不出戶,根本不愿再出城,便趁機推薦讓劉瑁代替,從而讓其人脫困。
結(jié)果劉瑁既然失勢,這群方士個個都是勢利眼,利用劉焉自己上次祭祀不成的心結(jié)推動了這次補償祭祀的事情以后,卻沒有推薦劉瑁以子代父,反而是分成兩派,一撥推薦劉焉次子劉誕,一撥推薦劉范。
最后,到底是劉范如此氣候已成,燒劉誕冷灶的未免少了一些,這才成了今日結(jié)果。
而明白了事情始末以后,劉范卻不再疑慮……畢竟,這年頭兒子代替父親祭祀,本身就有極大的政治意義,再加上如今南北兩面戰(zhàn)事都陷入僵持,劉范之前嘗試讓父親往蜀地的計劃又被親父當(dāng)頭澆滅,也有心做點事情。
更重要的一點是,劉焉如今人老頑固,既然已經(jīng)被方士們說動,那區(qū)區(qū)祭祀事而已,就必然不可更改,他劉范要是不去,怕是劉誕、劉瑁就真的要抓住機會了。
于是乎,第二日上午,廣漢太守劉范正式出城向北,準備往城北二十里見貔貅處連續(xù)齋戒沐浴三日,然后祭祀北面黑帝,以補償之前中斷的祭祀活動。而與此同時,益州之主劉焉到底是展示出了對長子的喜愛與認可,他居然專門撥出了十輛天子儀制的豪車,讓長子乘坐使用。
這可真是破了天荒!
車轔轔馬蕭蕭,這一次沒有車子半路散架,也沒有人攔路勸降,更沒有‘益州狗皆不可用’……反正,在某些人怪異的目光中,堂堂一郡之主,蜀地毫無疑問的繼承人便這么輕易的因為一群方士的言語,離開了堅固的綿竹城。
甚至還帶走了大批忠心的賓客、屬吏,以及龐羲本部的八百甲士,使得城內(nèi)那個軍營只剩下四千不到的兵馬,未免又薄弱了不少。
當(dāng)夜無話,第二日傍晚,也就是劉范正式開始在城北齋戒沐浴的第一日晚上了,天氣愈發(fā)熏熏起來。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如今稍顯落魄,卻依然是標準的東州士領(lǐng)袖人物之一的吳懿帶了二十一名武士從容入了軍營,來見自己的舊部和族弟。
晚間時分,這位前典農(nóng)中郎將更是在自家族弟所駐扎的方位邀請諸位同僚過來飲酒。對此,營中軍官卻是多半去了,畢竟嘛,吳懿再怎么說也是老上司,而此時失勢……去了,固然可能會被龐羲顧忌,但若不去,也免不了生出閑話,說誰誰誰是個無德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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