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看花開滿臺日-《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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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想穿麒麟袍沒問題,誰都想穿,然而,這位孔圣后人未免眼界太淺薄了一點,也太自以為是了。
“請殿下明斷?!笨吹綄徟涑聊S久,首相賈詡又閉目不言,孔融終于忍不住直接朝公孫珣請示了。
“孔卿的思路孤大概是明白的,但有點稍微不懂啊。”公孫珣帶著笑意朝臺階下的孔融好奇問道。“那便是孤為何要施恩于天下士人呢?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嗎?”
孔融也不由笑了起來,其人拱手從容相對:“燕公,身為天下之主,是不能問天下人要好處的,為天下主,當(dāng)施恩收天下心,這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只這么做,便足以收天下心了嗎?”公孫珣似乎是默認了什么,愈發(fā)追問不及。
“或許還是不足,只是臣為太常卿,分內(nèi)之事,只能說這些……”孔融不由干笑?!捌渌牟蛔?,殿下應(yīng)該問御史。”
“御史今日可有專奏?”公孫珣好奇詢問。
“回稟殿下?!庇纷筘埑谐隽校┦紫鄬Α!安o專奏,但近日有一事,臣等紛紛奏上,尚無結(jié)果,今日愿聯(lián)名再奏……”
“若是之前奏過的事情,孤與賈相自然會有方略回復(fù),何必如此著急?”公孫珣明顯猜到了對方所言何事。
“因為人心惶惶,以至于上下不安,臣等受任御史,不敢不急!”張承俯首相對,身后御史也是紛紛起立,就在座中俯首。
“是靖安臺正使戲忠違制,私與漢中太守郭嘉二十武士一事嗎?”公孫珣躲無可躲,倒是干脆挑明了。
“是!”張承代身后諸多御史應(yīng)聲。
而戲忠早早起身立于殿中。
“志才,你可有話說?”
“臣無話可說,此舉確實違反制度?!睉蛑业皖^認錯。“愿受懲戒?!?
“罰俸三月,貶為靖安臺副使,代行正使權(quán)責(zé)……給他換個凳子?!惫珜O珣儼然給予了嚴厲處置,而就在馬岱親自搬來一個普通凳子的時候,燕公復(fù)又看向了張承?!坝放_彈劾戲忠違制,戲忠認罪,孤如此處罰,御史臺可有他論?”
張承稍作思索,低頭相對,便要退回位中,而其余御史相顧無言,不是沒有人猶豫,但最后也還是紛紛坐回位中,是儀更是不快不慢,從容坐回。
但另一邊,眼見著是儀乃一言不發(fā)坐了回去,孔融卻是不由大急,忍不住親自開口:“殿下,此事引起海內(nèi)議論,非只是戲忠一人失職之故,實乃靖安臺私豢死士,難稱正大光明……欲平人心,欲施恩于天下,當(dāng)去靖安臺大權(quán)為先!”
是儀心中暗嘆,遠處郭圖忍不住冷笑。
而燕公公孫珣卻又不明白了:“文舉,怎么又是施恩于天下呢?施恩于天下,天下歸心了,又能如何呢?”
“殿下……”孔融明顯察覺到了公孫珣態(tài)度中的異樣,更因為原本的助力多沒有出現(xiàn),所以不免有些慌亂了起來?!斑@天下,臣剛才說的很清楚了!昔日秦皇滅六國而苛待六國貴族,故二世而亡;而世祖光武度田天下時,遇到叛亂,也曾稍緩,就是怕失了人心……現(xiàn)在遼西出了地震、漢帝有了嫡長子,又有這種事情出現(xiàn),怕是會被人議論,說是殿下失德的,不足以承漢命。”
“孤明白了,孔卿說了半天,是想說收人心方能以燕覆漢嗎?”公孫珣忽然失笑。“收人心,孤才能登基為帝,稱天下主人,是這個意思嗎?”
孔融登時羞赧無言。
“這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公孫珣環(huán)顧左右,失笑相對。“漢帝那邊,皇后都割據(jù)造反了,董卓更是鴆殺了太后和少帝,袁紹更是不認如今這位天子,這天下哪還有什么體面?而你們呢?又都是燕國臣子,是我的私臣……有什么可諱言的?而且如今不比往日了,人人家中都有紙筆,個個又都是聰明人,回去日記寫點謠言什么的,總能流傳后世。有些東西遮遮掩掩,反而丟人!”
孔融一聲嘆氣,便要放下包袱再言。
然而,坐虎皮上的公孫珣忽然靠著身后座位,冷笑相對:“然而,孤什么時候說一定要做這個天子了?孤本遼西一匹夫,素?zé)o形狀才德,只是觀靈帝禍國,見董卓暴虐,因天下板蕩至此,海內(nèi)煎灼無度,方拔刀而起,率群雄清廓天下,領(lǐng)豪杰鞭撻海內(nèi)……凡數(shù)載,方至于此!至于什么天子之位,以孤今日的局面,若說沒想過,怕是要被天下人嘲笑虛偽的!真不是沒想過。但孤讀《孟子》有言,萬鍾則不辯禮義而受之,萬鍾于我何加焉?而今日我也想問問孔卿,如今我既然不足承漢命受天下,那若以官祿寬縱而購天下,則天下于我何加焉?要孤來說,這天子之位,有則有之。可若真無此天命,此生能清平天下,亦足可告慰平生。屆時何妨還政于天子,率諸位私臣往回遼西封地,坐觀天下太平?!”
一言既畢,堂內(nèi)嘩然一片,甚至有如衛(wèi)尉卿趙平這種人干脆笑出了聲,孔融則面色漲紅,幾乎難言。
而就在這時,忽然又有人遠遠在后面憤然發(fā)聲:“孔文舉邀名市恩,名為燕公,實為私心,表承天下,內(nèi)懷禍亂!臣版印寺少卿郭圖冒昧,請殺孔融以正人心!”
孔文舉氣急敗壞,剛要回頭,卻不料旁邊董昭眼見著再拖下去自己半點戲份都沒了,卻是終于忍不住昂然起身仗義執(zhí)言:“郭少卿誤會了!孔太常不是壞,而是有些愚蠢,據(jù)在下所知,他是中了一些奸人的計策!請諸位稍安勿躁,聽我細細說來!最近鄴下的這些留言,我們冀州早有察斷!”
公孫珣踢了一腳腳下的老虎耳朵,然后繼續(xù)如個山大王一般,冷靜的坐在那里靜觀其變。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是儀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話說,是子羽原本就對孔融的串聯(lián)感到不安,只是人家是恩主,不得已勉強答應(yīng)罷了。但今日上朝時,其人眼見著百官云集,卻是從這些官員的成分和經(jīng)歷上看的清清楚楚,繼而徹底醒悟……孔文舉的思路確實有一定道理的,但問題在于這廝還是太高估所謂士人和部分對新政不滿的河北豪門的力量了,并且實在是太低估燕公本人的威望、能力還有性格了!
其實以是儀來看,身為這位燕公的臣子,或者說身為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只要敢跟燕公作對,哪怕是局部的、另類作對,都是一種極為絕望的事情!
打仗肯定打不過他,袁紹和曹操的墳頭草都已經(jīng)過茬了!益州三個月就沒了!
想謀反、搞串聯(lián)也根本拉不起來人!甚至可能根本瞞不住他!恐怕這一次孔文舉和自己這幾人早被靖安臺的人給盯住了!之前天子?xùn)|逃,此時是儀也敢篤定就是燕公主動放出去的!
但這些還不算,最關(guān)鍵最可怕的是,真把這位逼急了,他真敢不愛惜什么名聲!他不是什么謙謙君子,他本質(zhì)上就是遼西一武夫!
幾十歲的人了,都燕公了,還你們都是我的私臣,大家一起回遼西……這種話好意思說出來嗎?幾百位掌握中樞權(quán)柄的大員,近萬地方官員,幾十萬大軍,回遼西喝西北風(fēng)?。?
但是一旦說出來了,還說的那么冠冕堂皇,天下于他燕公加不加不知道,于這里所有人必然要加!
跟這種人作對,何苦來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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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松之案,郭圖、辛評,其奸足以覆袁,其知反以佐燕,何哉?惟奸人多才能,與時而成敗也。妖禽孽狐,當(dāng)晝則伏自如,得夜乃為之祥。若倫偽行匿情,死乃暴聞,免兩觀之誅,幸矣!”——《典略》.燕.裴松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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