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張儀與司馬錯密議伐蜀。 在司馬錯眼里,擺在面前的最大障礙不是蜀人,而是蜀道。司馬錯尋到一份由巴蜀商販制作的巴山蜀水圖,指圖道:“張兄請看,這里是八百里秦川,這里是褒漢川,也就是漢中谷地,從秦川到漢中谷地,是寬約六百里的終南山。莫說是蜀道,單是翻越終南山,就是一大難題。終南山山高谷深,峭壁林立,山人、商人雖說走出幾條小道,但若用以行軍打仗,運輸輜重,卻是不可。” 張儀指著圖中的幾條蜿蜒細線,笑道:“司馬兄,這幾道細線可都是通往漢中的?” “正是。”司馬錯指線條一一解釋,“由西向東,最西邊這條是陳倉道,挨著它的是褒斜道,再過來是儻駱道,最東邊的是子午道。這四條中,陳倉道最是好走,但距離也最遠,長達一千多里,距離最近的是褒斜道,長約七百里,但要穿越終南山主脈太白頂,走人可以,走馬難度較大。至于東邊兩條,道阻且長,彎道又多,除去山人,商賈大多不走。” “既然如此,就走陳倉道好了。” “陳倉道眼下落在蜀人手中。” “咦,不是聽說漢中地已在我們手中了嗎?”張儀怔了。 “唉,說起此事,一言難盡。”司馬錯輕嘆一聲,隨即講起秦、蜀、巴圍繞漢中地的數百年爭奪。 據司馬錯所述,由于秦人距漢中地道路不暢,精力不及,漢中地一直為巴、蜀所有。巴人強了,巴人占,蜀人強了,蜀人占。獻公時秦人東敗于魏后,孝公曾派銳卒出太倉道伐漢中,奪占幾處要塞,但不久又被蜀人奪去。蜀人吸取教訓,在陳倉道連設幾道關卡,從此道進兵難度反而增加了。再說,即使奪得漢中地,南面更是險阻重重。漢中以南是連綿不絕的巴蜀大山,水脈不通,峰巒連綿,幾乎無路可通。巴人、蜀人每次使秦,往返一趟也需數月。許多險關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大舉出兵幾無可能。 二人討論幾個時辰,對如何征伐沒有解招。司馬錯有些沮喪,張儀卻不甘心,請司馬錯找到幾個熟悉巴、蜀情勢的商賈,閉府不出,日日聽他們講述巴、蜀見聞,不消旬日,對巴、蜀物業山川漸有所知。巴人據川東山地,盛產鹽鐵,好勇善斗,有蠻力,能負重,善走山路,沒有文字,迷信神巫,樂天知命。巴人的最大敵人是楚人,近百年來,楚人為取得上水優勢,沿江水蠶食攻擊,巴人抵敵不住,實力大減,只好放棄下游江水,死守涪陵,憑有利地勢與楚人抗衡。蜀人則據川西平川,盛產米糧,擅長灌溉,以農耕為生,最大的對手是巴人。蜀人對巴人的山地雖無興趣,卻對巴山之北的漢中川地垂涎不已,有心將之變作如同川西福地一般無二的魚米之鄉,以解日漸膨脹的人口危機。為達此目的,蜀人連年對巴人開戰,漸漸奪占潛水上源,不但將勢力滲透至漢中地,且還擊敗秦人,在漢中占據優勢。巴人東受挫于楚,西受壓于蜀,在兩強相逼之下進退維谷,只好退守幾大鹽泉,拼死力保他們賴以生存的最后根基。 若行征伐,巴人并不足懼,對手只有一個,就是蜀人。張儀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蜀地,用筆畫了一個大圈。 巴人喜山不喜平川,更不擅長種地,憑借手中食鹽,蜀人不敢不給糧食,因而對蜀地農業不感興趣,歷來不以蜀人為敵。蜀地四周皆塞,加之人多勢眾,不懼巴人,因而幾乎沒設城防。蜀地奉行奴隸制,蜀人只分兩類,一類是天生貴族,一類是天生奴隸。貴族世襲,服從蜀王。蜀王受命于天,自夏啟以來,歷經柏灌、蠶叢、魚鳧、杜宇、鱉靈五朝,近兩千歲。蜀國最后兩朝是杜宇和鱉靈。杜宇又稱望帝,鱉靈是其賢臣,因治水有功,望帝讓國予他,歸隱山林。鱉靈自稱叢帝,改國號為開明,至第十世時改帝為王,稱開明尚王。尚王之子繼統,稱后王,后王之子即當今蜀王,名叫蘆子,乃鱉靈帝第十二世孫。后王過世早,蘆子繼統時年紀尚幼,母后聽政。母后寵愛次子,使蘆子封其弟葦子為苴侯,統轄苴地。苴侯據有潛水上源及漢中川地,勢力日長,暗中摩拳擦掌,有意問鼎祖地。蘆子亦非等閑之輩,率先起兵伐苴。葦子抵敵不住,向巴人求救。巴人苦于楚患,亦想向西拓展,遂與苴侯合兵抗蜀。交戰數年,蜀人占上風,苴人敗退,但仍憑借地勢和巴人支援,死命抵抗。苴侯見情勢吃緊,提請議和。蜀王見不可強圖,允準苴侯所請,引兵退去。 張儀得到這些細情,心底漸漸明朗。苴、蜀、巴、楚爭端紛起,正是圖謀良機。就眼前而言,唯一的難關是蜀道。欲征巴蜀,必辟蜀道,難點在于如何去辟。自己開辟幾乎不可能,一是勞民傷財,二是巴、蜀不會坐視。唯一的可能是,設法說服蜀人和苴人,讓他們自己開辟一條通路。 看似不可能之事,張儀卻是認定了。張儀苦思數日,設計許多方案,又都被他一一否定。正自煩惱,小順兒、小翠兒兩口子帶著兩個孩子風塵仆仆地從張邑趕來。主仆相見,自是一番熱鬧。張儀問過張邑的家事,見他已安排妥當,甚是高興,立馬召集所有仆從,宣布小順兒為家宰。小順兒受命,即刻忙活去了。 香女自幼練武,且練的是獨門死劍,估計是傷了宮氣,與張儀結婚數年,始終未見身孕。出于天性,香女喜愛孩子。兩個孩子在張邑時與她混得熟了,尤其是那個大的,屁股還沒坐穩,就纏住香女,定要讓她講個故事。 香女看到張儀過來,指著他笑道:“你們要聽故事,就該去找老爺。老爺肚里的故事,保證能講三年。” 兩個孩子看看張儀,不敢過來,依舊糾纏香女。 香女無奈,學起講故事的老者樣子,清清嗓子,拉起長腔,有聲有色地講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個老爺爺,與他的老伴相依為命,靠幾畝水田為生。老兩口年老無子,一日凌晨,忽然聽到啼哭聲,出門一看,門口竟然放著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老兩口喜不自禁,祭天禱地,將那孩子養大成人,成為一個美少年。美少年出外打獵,看到一個漂亮姑娘。少年一見鐘情,回來后茶飯不思,老爺爺再三詢問,少年原來是陷入愛河。老爺爺四處打探,得知姑娘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眼見少年害了相思病,老爺爺只好硬著頭皮上門,代子求親。姑娘的父親是個貪心人,知道老人家窮,隨手撿起一塊石頭,張口說道:‘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呀!好吧,想娶我女兒可以,就拿這么大一塊金子來!’說罷,將那石塊丟給老爺爺。老爺爺家徒四壁,哪來那么大的金子,想想傷心,抱上那塊石頭,一路哭著回去了。” “后來呢?”兩個孩子兩眼大睜。 張儀也聽得出神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后來,”香女接道,“少年的相思病越來越重,眼看就要死去,他家的老犍牛突然嘶叫一聲,屙出一堆金子,正好與那石塊一般大小。老爺爺一看,知是天助他家,趕忙抱著金子和那石頭趕到姑娘家中,如愿娶回姑娘。那個少年的病,自然也好了!” 張儀心里一動,湊前一步:“夫人,你從何處聽來的?” 香女笑道:“小時候,香女鬧人時,荊叔講的。聽說是越地傳說,專哄孩子。” 張儀轉身離去,徑至書房,靜坐下來,將香女所講與近日聽聞的巴、蜀風情從頭至尾細細思忖一遍,猛拍腦門:“有了!” 張儀召來小順兒,如此這般吩咐一番。及至天黑,小順兒領進一個老石匠,小聲稟道:“主公,小人打探過了,此人是咸陽城里最出色的石匠,專為富貴人家雕刻墓獸,小人看過他的雕刻,就跟活的一模一樣。” 張儀將石匠打量一番,問道:“能雕牛嗎?” 石匠笑道:“小人連麒麟也能雕,何況是牛?” “會屙屎的牛,你能雕嗎?” “屙屎的牛?”石匠怔了下,“是真屙屎,還是假屙屎?” “石牛當然不會真屙屎。”張儀笑道。 “若是假屙屎,倒也容易,小人只需在牛屁股上做個機關,將屎事先放進去,拍拍尾巴,讓屎屙出來即可。” “好!”張儀擊掌叫道,“本府要的就是這個!說吧,雕一頭多少錢?” “這是個細活,要五石粟米。” 張儀吩咐小順兒到倉里取出五石粟料,指著麻袋道:“這是五石粟米。若是雕得好,本府加賞一石。” 石匠謝過,問道:“官人要用什么石料?” 張儀問道:“你有什么石料?” 石匠屈指數道:“有青石,有碣石,有黑石,有彩石,有綠石,有紅石,有白石??” “停!”張儀問道,“何為彩石?” “有紅有白有黑有藍有紫,就跟日出時的云霞一樣,也叫彩霞石。” “此石產于何處?” “終南山里。” “別處可有?” 石匠搖頭。 “好!”張儀一掌擊案,“就用此石!你馬上回去雕,越快越好!記住,不可講給任何人,若有泄密,依秦法治罪!” 石匠應過,回去后辭別家人,帶上兩個兒子并三個愛徒前往終南山中,日夜趕工,不消二十日,雕出一頭形象逼真的五色彩牛。 張儀驗看,輕輕一拍尾巴,只聽“啪嗒”一聲,牛屁股里屙出一堆牛屎。 張儀呵呵直樂,叫小順兒賞粟一石,吩咐石匠依樣做出一公四母五頭。 看過石牛,張儀直馳國尉府,笑對司馬錯道:“天大喜訊,蜀道有了!” 司馬錯驚問:“蜀道在哪兒?” “馬上使人開辟。” “唉,”司馬錯苦笑一聲,連連搖頭,“張子甭再說笑了。辟路之事,在下考慮多次,斷不可行。” “我們不可行,有人卻行。” “誰?” “蜀人。” 司馬錯先是一怔,繼而撲哧笑道:“蜀人開山辟路,再讓你沿路攻伐他們,這不是與虎謀皮嗎?我說張子,你別是想路想得昏頭了!” 張儀亦笑一聲:“司馬兄若是不信,在下與你賭上百兩足金,如何?” “哈哈哈哈,”司馬錯長笑數聲,“若是此說,在下愿賭千兩。” “百兩足矣。”張儀笑道,“多了你是拿不出的。不過,此事若成,還得司馬兄助力。” “在下如何助力?” “聽司馬兄說,你與蜀國苴侯的通國太子過往甚密,可否邀他來咸陽一趟。” “不用設法,此人已經到了。” “哦?”張儀瞪起眼珠子,“幾時來的?” “就在昨日,”司馬錯應道,“苴侯派太子通國問候君上,帶來不少貢品呢!” “真乃天助我也。”張儀喜道,“太子現在何處?” “在驛館里。在下打算冷他幾日,再引他覲見君上。怎么,張子尋他有事?” “呵呵呵呵,”張儀樂不可支,“司馬兄,你這一百兩金子,在下贏定了!”說著湊前一步,在司馬錯耳邊嘀咕幾句,要他如此這般。 司馬錯聽得云里霧里,半信半疑,點頭允諾。 從司馬錯府中出來,張儀急至宮中,將石牛之事細細稟報惠文公。 “哈哈哈哈,好一場兒戲!”惠文公大笑起來,“愛卿如若成功,當為千古奇談了!”又轉頭吩咐內臣調撥專人聽命于張儀,全力以赴地應對苴國太子。 張儀叫來樂坊令和庫房令,吩咐他們如此這般,二人應過,分頭準備去了。 三日過后,司馬錯引領通國太子上朝覲見。通國獻上貢品,惠文公回贈金餅一千鎰,另賜美女兩名,旨令右庶長張儀全權負責太子在秦事宜。 張儀引領通國趕赴樂坊挑選美女。樂坊分為內坊和外坊,內坊的歌女、樂手宮中自用,內臣監管,外坊的全部贈送列國,由黑雕臺負責培訓,公子華監管。 通國隨從張儀前往外坊。 外坊緊挨宮城,四面封閉,從各地選招的少女約數百名,從十二歲到十六歲不等,皆在此處教習,或舞樂,或對弈,或作畫,或騎射,或唱歌,有動有靜,甚是齊整。著裝也不一樣,花花綠綠,耀人眼目。 張儀他們一到,樂坊令迎上來。張儀要通國太子自己挑選。蜀地不缺美女,但蜀女不化,不似此處美女個個知書達理,多才多藝。太子看花了眼,秦公卻只許他挑選兩名,他只好走游一圈,選出兩個養眼的,樂坊令使人引領她們沐浴更衣去了。 張儀見通國的目光仍在其他女孩子身上掃瞄,笑道:“太子,該去金庫了。” 聽到金庫,通國一下子想到秦王賞的千鎰黃金,頓時兩眼放光,急扯張儀去看。在通國眼里,千鎰黃金是天大的數字,比他苴國國庫的所有金子都多。 金庫在宮城外面,是幾排磚房,并無任何戒嚴,看上去甚至有點兒破舊,只有兩個懶洋洋的中年男人守在一處小房子里,顯然是掌管鑰匙的。 通國看到,驚道:“你們的金庫,怎么如此破舊,也無人看守?” 張儀笑笑,沒有理他,吩咐開門。 一個守門人走過來,打開大門,張儀引通國走進。 一進庫門,通國大睜兩眼,看得呆了。偌大一個庫房,黃澄澄的盡是黃金。旁邊還有一堆金子,形狀古怪,像是剛剛拉出來的牛屎。 通國驚嘆道:“天哪,這么多的金子!” “太子說笑了。”張儀淡淡一笑,“這算什么呀,類似這樣的庫房,在我們秦國有幾十個呢。” 通國悟道:“難怪你們不貴重金子!” “哈哈哈哈,”張儀長笑幾聲,“金子貴重?在我們這里,貴重的只有一樣,粟米!沒有一人喜歡金子,因為金子是糞土。君上之所以收集這些糞土,是因為有人喜歡它們,我們可以拿它們去換糧食。” “天哪,”通國怔道,“在我們那兒,糧食是糞土,金子才是寶貝。”說著掃一眼旁邊如牛屎一般的金塊,聯想起張儀方才所說的糞土,甚是不解,“請問右庶長,你們的金子為何這般形狀?” “哦,這個嘛,”張儀應道,“太子若有興趣,在下可以帶你去看個寶貝。見到它,你就明白了。”又指下庫中金子,“君上所賜的一千鎰金子,太子是這辰光就領呢,還是??”頓住話頭,盯住通國。 通國應道:“不急不急,先去看那寶貝。” 太子通國喊上隨來的吏員,張儀也叫上司馬錯,眾人分乘幾輛駟馬大車,徑出咸陽,沿灃水南行,馳有小半天,來到終南山與黑雕臺相鄰的一條山溝里。 眾人棄車登山,走有許久,行至一處山坳。 草木萋萋,一頭彩牛立在草叢里,旁邊坐著一個少兒,顯然是個牧童。 太子大奇,近前視之,竟是一頭石牛,五色斑斕,通體如霞,若不細看,竟與正在吃草的活牛一般無二。 張儀笑道:“這就是寶貝了,是我們君上祈請上天賜予的。” “神牛啊!”太子不曾見過這般彩石,贊嘆一聲,上下左右撫摸一時,抬頭問道,“此牛可與金子相關?” “正是。”張儀指著牛屁股,“此牛夜間吸納天地靈氣,白日便金。太子所見的庫中金子,全是由它們屙出來的。” 太子不信,問張儀道:“能便一金嗎?” 張儀扭頭問旁邊的牧童:“今日之金便否?” 牧童應道:“回稟大人,尚未便出。” “幾時可便?”張儀問道。 牧童仰頭看天,點頭:“嗯,看時辰,是該便金了。” 張儀對通國笑道:“太子算是有福氣,此牛剛好到便金的時辰了。”又轉對牧童,“既然時辰到了,就讓它便一金吧。” 牧童應一聲,走至牛頭處,呢呢喃喃地與神牛耳語幾句,似是安撫神牛,又似是說咒語,然后走到牛尾處,輕拍尾巴。初時輕拍,越拍越重,拍到最后一聲,只聽“啪嗒”一響,一塊金餅從牛屁股里應聲而落。 太子及隨行苴人大奇,撿起金餅,細細一看,濕漉漉的,拿手一摸,竟然有些溫熱。 苴人皆奇。 太子也學牧童的樣子走到牛頭處,低語一陣,又走至牛尾,輕拍幾下,卻不見屙金。 太子怔道:“它為何不屙?” 牧童應道:“大人有所不知,神牛一日方便一次,若是下雨,兩日或三日才能方便。今日已經方便過了,是以不能便出。” 太子甚是懊喪。 張儀笑道:“太子若想親自驗看,明日此時復來如何?” 通國點頭允了。 翌日是好天,在后晌的同一時辰,張儀偕同太子一行再來山坳,通國親拍牛尾,神牛果然又便一金。 太子使屬下驗看,是足金。 太子大服,不無感嘆道:“唉,在我們巴蜀,煉金不知遭受多少辛苦,是以金貴。貴國有此神牛,無須勞苦,一日就可便出許多,真是寶貝呀!敢問庶長,貴國就此一牛嗎?” 張儀笑而不言。 太子轉向司馬錯。 司馬錯將他拉到一側,悄聲道:“此為秘密,太子不可多問。” 想到庫中那么多的黃金,太子認定秦國斷然不會只有一頭神牛。 心中有數了,太子也不多話,回至驛館,備上厚禮,夜至司馬錯府。司馬錯這才告訴他,秦國共有神牛一百頭,全都散養在終南山里,歸右庶長監管。 太子懇請石牛,司馬錯做出無奈的樣子,要他去求右庶長。 太子再備厚禮,邀司馬錯一道去求張儀。 “殿下,”張儀連連搖頭,攤開雙手,“不是在下不肯幫忙,是此事重大,在下做不了這個主啊。”略頓一下,壓低聲音,“不瞞殿下,此牛是君請神授,專以用來為秦國換糧食的,君上嚴旨不得外泄。因殿下是司馬兄摯友,在下與司馬兄情如兄弟,這才引太子一開眼界。太子能夠目睹,已是大幸,還望太子回去之后不可輕泄此事,萬一為賊人所知,皆來搶奪神牛,秦國就會失去糧源,秦人就得挨餓。” 通國長嘆一聲,目露失望之色。 司馬錯見狀,拱手求情:“庶長大人,太子此來,誠意睦鄰,實在難得。太子既已開口,就不能空口收回,還望庶長大人成全。再說,太子僅求一牛,我們有那么多,在下以為,縱使少個一頭兩頭,也無傷根本。” “是啊,是啊,”通國急道,“在下只求一牛。” 張儀低頭沉思,有頃,抬頭道:“單是一頭是不會屙金子的。牛分雄雌,只有雌牛會屙金,但沒有雄牛,雌牛也屙不出金子。若是送牛,至少得兩頭,雄雌各一才是。” “好好好!”太子大喜,拱手急道,“能有兩頭,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張儀苦笑一聲:“一頭已難,太子若求兩頭,在下更是做不得主了。不過,誠如司馬兄所言,太子既已開口,就不能空口收回。在下出個主意,明日上朝,太子可以覲見君上,向君上索求。只要君上應允,莫說是一頭兩頭,即使十頭八頭,亦非難事。” 通國應允。 翌日晨起,張儀、司馬錯帶通國上朝,懇求石牛,張儀、司馬錯皆為通國說情。 惠文公沉思許久,抬頭問道:“通國太子,你需要幾頭?” 因有張儀透露的底線,通國順口說道:“請賞十頭,一頭公牛,九頭母牛。” 見他張口就是十頭,眾人皆笑起來。 “十頭不行!”惠文公眉頭緊皺,斷然拒絕,“至多五頭,一頭雄牛,四頭雌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