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令相思寄杜蘅(七)-《問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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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得到過一樣期盼得過久的東西?久到你記不起來它是怎樣開始的,更不知它此刻因何而來臨,它不容許你開心,也不容許你激動,僅僅能令你平淡而溫柔地望著,生怕細微的表情令它反了悔,頭也不回地離開你。
宋十九便這樣平淡而溫柔地望著李十一,她能清楚地感應到十指交握時李十一分明的骨節,和掌心微微沁出的汗。
不知是什么緣故,李十一向來冷淡的眼睛略有些發紅,令她瞧起來有了些柔弱的模樣。
原來她將宋十九打趣一樣的問話記得這樣清楚,不知是過了怎樣百轉千回的心意,才在今日化作舉重若輕的隱晦的愛意。
宋十九不大敢細想這個過程,一想便要令她幸福得誠惶誠恐。
李十一掀起單薄的眼皮,望著咬著下唇的宋十九。她聽見自己的心跳錘得紛雜又無力,像一只被拎住耳朵的兔子,將四肢慌亂地舉著,偶然才掙扎一下。
她其實緊張極了。她是個十分懂得藏拙的人,若一樣事做得不夠好,她便日也練夜也練,非得有把握了才拿出手,她很怕愛情這件事她不夠游刃有余,宋十九卻沒有給她練習的機會。甚至她開始覺得,她越來越難以把握眼前的人。
她只能誠懇地將自己交給她,并且接受一切關于好壞的評價。
她瞧見宋十九將她的手松了松,十指軟綿地交叉著,空氣一瞬間沖進來,隨后又被擠出去,宋十九更加虛弱,更加羞澀,也更加不容拒絕地將手再度嵌嚴實,隨手她低著頭,臉紅紅地說了一聲:“好。”
李十一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但宋十九就是想要說一聲“好”,這是她固執的儀式感,也是她書寫過千百回的睡前故事的結局。
她這幾日情緒低落,十分怕李十一喜歡的是旁人,也十分怕李十一當她是個不懂事的累贅。可李十一說喜歡她,三個字便足夠雪破冰消,還有什么比李十一的示愛更令人踏實呢?至少對宋十九來說,沒有了。
她瞧見李十一勾唇莞爾,似她頭一回問李十一什么是笑的那樣,笑得透明又真摯,愉悅得一眼盡窺。
李十一站起身來,宋十九拉著她的手不愿意放開,李十一卻越過她蜜桃似的臉,望向她腦后。有細細的金黃而透明的線條,大拇指的長度,游魚一樣從宋十九頸椎處升騰起來,扭扭曲曲向上飄,于腦袋上方消失不見。
宋十九見李十一發怔,抬起眼想要問她,卻見李十一低了頭,溫柔地拍拍她的后腦勺,道:“先歇著,想想明兒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宋十九的歡心在心里戳了個小泡泡似的,笑意終于掛上了臉,捏著李十一的指腹蹭了蹭,才將她依依不舍地放開。
燈火通明的一樓餐廳,是候得昏昏欲睡的眾人,見著輕緩腳步下樓的李十一,涂老幺唰地來了精神,正要開口,便被阿音伸手一攔:“不必問。”
她瞄一眼李十一紅霞未褪的耳廓,挑眉同阿羅交換個眼神。
李十一瞥她一眼,坐到長桌的右側,緊閉雙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十一姐。”涂老幺比個大拇指。
眾人看他,聽他呵呵一樂:“忒鎮定。想當年我同婆娘提親那會子,嚎了幾宿,嚎得我那病懨懨的瞎眼娘都下床追了我三條街。”
阿音笑得東倒西歪,一旁的阿羅伸手扶住她的背,亦柔柔一笑。
李十一道:“我與你不同。”
涂老幺好奇:“啥不同?”
李十一不答,卻是五錢一本正經地出了聲:“她不大可能被拒絕。”
李十一冷冷淡淡,向五錢挑了個眉頭。
五錢仿佛是收到了些許嘉獎,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飲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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