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30

    回去的路上，付爽一直跟著陳維砳，他身上還穿著昨夜打球的球衣，小腿露在外面，褲管在風中晃蕩，上身也只有一件薄的黑外套，她看在眼里很自責。網絡世界的大門在她這里被正式關上，哪怕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從今往后都不會再觸碰。

    因為這個世上只有一個陳維砳，一次就足夠她抱憾終身。

    陳維砳走得好好的，外套的衣擺忽然被人揪住了。他回頭看，是付爽的指尖在拉著。

    “怎么了？”

    付爽吞了口唾沫開口：“不要告訴我哥和我媽。”

    陳維砳望著她的天靈蓋，她渾身透著一股悔恨，這會兒心里肯定也在和自己慪氣。

    “不告訴，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這刻付爽的心因為他這句話而徹底安定。她抬頭看著陳維砳，他的眼睛依舊如黑夜里的星星那般明亮，他是她身處黑暗之中唯一能望見的那束光芒，驅逐不安，帶來此消彼長的喜歡。

    她始終逃不過命運，越想驅逐心里那份迷戀，卻在他的光芒之中陷得越深。

    這件事到最后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成了他們共同保守住的秘密，再也無人知曉。

    在5月來臨之前，學校下達了活動通知，開展大學生五四青年活動，發揚藝術之光，每個系都在緊張地張羅著節目表和安排。

    付爽所在的新聞系還組織了大合唱，她和羅曼都沒落跑，抓鬮進了合唱組，每天下午都要抽空去音樂樓練習。除此之外，啦啦隊也報名參加了此次活動，致使付爽兩頭來回跑，像一只拉磨的驢，一刻不停歇地轉著，根本無空暇時間去想其他。

    付爽今天下了大合唱練習，就狂奔來了訓練廳練舞，推門進去，大家都在擺動作揮舞，她趕緊脫了外套和褲子加入。她現在為了趕時間，已經學會了把訓練服穿在里面，來了直接脫，省時又不費力。

    周佳佳主動教她落下的動作。結束后，付爽說晚上請周佳佳吃宵夜，周佳佳沒有拒絕，笑著答應了。

    付爽穿好外套和褲子，在訓練廳等周佳佳換好衣服出來，她靠在門邊打了一個老長的哈欠，剛轉頭，松懈的身子立馬繃直了合上嘴。

    陳維砳胳膊里依然夾著那個舊籃球，垂著腦袋盯著她淚汪汪的眼眶發問：“這么困？你最近很累嗎？”

    付爽自那件事后，和陳維砳平時不怎么能碰到，專心于她驢一樣累的生活，所以她沒空去回憶那夜。但她這會兒和他面對面站著，不由自主就會想起那夜。其實她后來做過夢，夢里自己把陳維砳撲倒在床上，又啃又親，那副饑渴的樣子，她現在想想都會臉紅。

    付爽趕緊低了頭，指指訓練廳：“最近都在訓練，還要參加系里的大合唱，所以有點累?！?

    “累就早點睡，我打球去了?！标惥S砳摸了摸她腦袋，夾著籃球走了。

    周佳佳一邊鎖好門，一邊朝那個高大頎長的背影望去，直到他進了籃球館，她才收回不舍的目光。

    付爽和周佳佳走在校園里，離5月越近，風越柔和，月色也如水一般更加清澈透亮，像是能照進少女的心里，那塊的心思一覽無余。

    周佳佳挽上付爽的胳膊：“付爽，能問你個事嗎？”

    付爽轉眼看她：“什么事？”

    “陳維砳真是你哥？”周佳佳對此事有些好奇。

    付爽回正頭，看著前方不明亮的校園，心里嘆氣：“他是我哥哥的拜把子，我們從小一塊長大，算是我哥吧?！?

    付爽心里罵自己腦缺，她曾經最閉口不想談的關系，如今自己承認了。

    周佳佳有點開心，心突突地跳，因為那個背影讓她憧憬，更讓她想要肩并肩靠近。

    周佳佳突然拉近付爽，甜甜地笑著：“付爽，你能幫我一件事嗎？”

    付爽預感到不妙，轉頭望向周佳佳的眼睛時，她仿佛看見了自己。

    周佳佳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我喜歡陳維砳，以前他有女朋友，我不敢說?？涩F在他單身，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所以，你能幫我追陳維砳嗎？”

    這段話隨著晚風鉆進付爽的耳朵里，所到之處像是被一根帶刺的玫瑰樹枝刺啦著那般疼，自己不敢做的事，現在有人求著自己幫她做。

    付爽遲疑，周佳佳便望著她又晃了晃胳膊：“付爽，行不行啊？”

    付爽抬頭看著周佳佳，如鯁在喉。

    “求求你了，我真喜歡他?！?

    在周佳佳艷羨的目光之中，付爽又一次見到了自己，她艱難地點著頭：“行，我幫你。”

    付爽經常心想，如果喜歡能分個先來后到多好，怎么也會輪到她了，又或者按時間長久排序，她長達十幾年的暗戀所向披靡，一定穩坐第一。

    不過，付爽已經看清了她和陳維砳之間的關系，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他只能是她哥。

    付爽答應周佳佳幫她追陳維砳之后，就像是掉進了一個陷阱里，整日為這事煩心。

    周佳佳加過陳維砳的微信，陳維砳壓根兒不通過，當作沒瞧見。周佳佳始終是女孩子，這種倒追的事只能按部就班，所以她讓付爽幫忙。

    付爽答應的事，怎么好意思推卻，絞盡腦汁怎么幫周佳佳加上他的微信。

    新聞系為五四晚會活動制作了一期校內宣傳片，用來展示各系風采。這事是陶濤和羅曼在負責，付爽靈機一動，讓羅曼把她和周佳佳拉進去一起做。

    羅曼問她：“你天天累成這樣還想做宣傳片呢？”

    付爽在床上呼呼大睡，口齒不清地哼著：“我是監督你倆，周佳佳幫你們做?！?

    羅曼“嘁”一聲，一副瞧不上的樣子：“周佳佳懶得要命好不好！”

    付爽不再說話，沉浸睡夢中，明天醒后，她還有更艱巨的任務。

    31

    第二天，啦啦隊休息一天。付爽結束大合唱后，出音樂廳就看見了周佳佳。她穿得好似一只白天鵝，白色的蓬蓬連衣裙到膝蓋，身上披著一件及腰的緊身白色針織開衫。付爽瞧瞧自己，舒適衛衣和利落牛仔褲，沒有一點兒可圈可點的地方。

    周佳佳照常挽著付爽胳膊，聽她打電話給陳維砳。

    付爽有很久沒給陳維砳打過電話，在這陣嘟嘟聲中，她越發心跳加速，腳尖踩著石頭，等著電話接通。

    電話接通后，陳維砳沉重的呼吸聲傳來，付爽聽在耳里，猶如那陣呼吸就在面前，聽筒旁的耳朵都漸漸紅了。

    “付爽？”

    “嗯。陳維砳，你晚上有空嗎？”

    陳維砳把球扔給陸余，走去喝水，問她：“找我有事？”

    付爽瞧了眼周佳佳，她是一臉期待。

    付爽繼續說：“我們系在給五四活動做一個宣傳片，有一部分關于籃球部的資料需要收集，我想找你幫忙。”

    “行，我晚上有空?！?

    “那我晚上請你吃飯再細說，就在校外新開的那家牛排店?！?

    付爽掛了電話后，周佳佳拉著她追問：“他答應了吧？”

    付爽點點頭，心底如沉了一塊巨石，沒想到約陳維砳這么容易。

    陳維砳到那家牛排店后，推門進來，掃了幾眼才看見付爽的背影，她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付爽聽見推門聲回頭望去，陳維砳正好走來，她朝他招招手。

    陳維砳坐下來，付爽忙把菜單遞給他：“先選吃的吧，我和周佳佳已經點過了。”

    陳維砳隨便點了一份，然后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回眸將胳膊撐在桌上等付爽說話。

    付爽緊接著跟他介紹周佳佳：“周佳佳是我同學，也是啦啦隊的?！?

    陳維砳淡淡看一眼：“我知道?！?

    周佳佳暗自深呼吸，面上鎮定，內心緊張又興奮。

    付爽心想：知道還要我在這兒干嗎？

    她又硬著頭皮繼續說：“她和我一塊做那個宣傳片，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陳維砳點頭問她：“具體要什么資料？”

    付爽在桌下踢踢周佳佳，周佳佳立馬笑道：“付爽主要輔助我，這方面資料是我在收集，為了我們方便聯系加個微信吧。”

    周佳佳手機抓在手上，看著一動不動的陳維砳。

    付爽忙接后頭說：“對，加上微信后拉個群，我們都好聯系?！?

    陳維砳瞧了眼一臉鎮定的付爽，撤了一只手從兜里掏了手機出來，擱桌上時，頁面上是他的二維碼。

    周佳佳抿著唇微笑，自然地掃了碼，添加成功后，不過幾秒，陳維砳就通過了。

    付爽看著周佳佳臉上心滿意足的表情，可她自己至今和陳維砳都卡在那個紅色感嘆號上，她不提這事，對面的人壓根兒也想不起來。

    這時，陳維砳敲了敲付爽面前的桌子，付爽定神抬起頭，聽他開口說：“手機借我打個電話。”

    付爽好奇：“你不是有手機嗎？”

    陳維砳不假思索：“欠費了?！?

    付爽點點頭，把手里的手機遞給了他，見他拿著手機就走了，應該是去了廁所。等到他走后，付爽突然記不清有沒有解了鎖再給他，趕緊下桌去追他。

    陳維砳點開了付爽的微信，掃二維碼加上了她。等她這里通過后，她的手機頁面上已經顯示了兩人的對話框，他掃過去，眉毛皺在了一塊。

    付爽見他愣在廁所門口看著手機，估計是在試密碼，拍拍心口靠過來，才發現他居然在看自己的微信對話框，立馬慌了神搶手機。

    “你怎么知道我密碼？”付爽既驚慌又很生氣。

    “手機沒鎖?！标惥S砳瞧著她慌張的神情，淡淡地回了一句。

    付爽暗自松了一口氣，瞧著微信頁面那個感嘆號后面的話，簡直啪啪打她的臉，又讓她想起食堂那天他問她要不要一塊回家時，她頗有些氣急敗壞的不耐煩。

    陳維砳又搶回手機，滑到那幾段聊天問她：“你什么時候給我發的？”

    付爽轉而沒好氣地說：“那不是有時間顯示嗎？”

    她想搶回手機，可陳維砳舉著，她就夠不到，只能望著他皺在一塊的眉毛暗自丟臉。

    陳維砳壓根兒沒有印象，他絕對沒說過這種話，也不可能說這種話，他把手機遞給她解釋：“那話不是我說的?！?

    付爽見他否認，點著頭思索，心想：話不是你說的，那人總是你刪的吧？

    她拿回手機，趕緊退出微信，塞口袋里嗆他：“不是你說的誰說的？”

    陳維砳發愣，他回憶著可能性，只能將嫌疑目標鎖在嚴亦蕓身上，立馬沉了臉色。

    付爽看他忽然冷了臉，趕忙改口：“我知道了，我以后不會那樣對你說話，再多管閑事了?！?

    陳維砳忽然拉近她，與她對視：“付爽，我說了那話不是我說的?！?

    付爽一愣，看著他嚴肅的臉色，眨著眼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乖乖地點頭：“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他靈魂拷問。

    “不是你說的，就不是你說的唄?！备端济闪耍炎约憾颊f服了。

    陳維砳不想提不愉快的人和事，只好松開她，和她一起回到了桌上。

    桌上，牛排已經上來了，周佳佳坐在那兒，等他們回來后，才喊人一起動刀叉。

    付爽記得先前約定好的事，一陣風卷殘云很快消滅了牛排。不過一會兒，羅曼給她來了電話，她借此機會先離開了牛排店。

    陳維砳望著付爽遠去的身影，耳畔周佳佳的聲音像是隔了道過濾網怎么也通不過，他一直沉浸在剛才解鎖付爽手機密碼那刻。

    付爽的生日試了，沒通過。付豪的生日也試了，更不會通過。于是，他受某種力量指引，輸入自己的生日?？吹礁端謾C桌面的籃球壁紙后，他忽然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擲地有聲地回蕩在他胸腔，久久不散。

    付爽從牛排店出來后，揪著頭發心神不定，差一步她就要悔青了腸子，還好她解了鎖，不然以后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地面對陳維砳。這么想著，她趕緊換了手機密碼，再也不拿麻煩當借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