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海灣-《假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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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芙伶傲慢地看了他一眼,握住段佑斯的手,提醒:“時間到了!”
那一句“時間到了”傳進心里,病房內,雅子抱著膝,費純歡一直拍著她的后背,她不停地哭著。
而他走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每走一步,就遠離她的人生一步。中間隔了太多的人,他已累,一放手便兩人絕交,兩個家庭隔閡,兩個世界分離,兩個靈魂生死不擾。
哭到仰頭才能稍微止住,費純歡在她的耳邊低聲安慰,她掩嘴搖頭。
段佑斯……
彷徨三秒后,她突然下床,費純歡沒抓住她。她拔下針頭,一出門就被何徵浩拉住。
她雙眼通紅地掙扎,何徵浩喊著她的名字,她搖頭:“對不起……”
何徵浩微微一愣,松開了手。
段佑斯已進電梯,雅子在電梯門快合上時趕到,那時整個人是多么虛弱,多么想看他最后一眼。
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而他一眼看到她,不顧身側的段芙伶,伸出手一把將門擋住,身后擁簇的醫生和侍者倒抽了一口涼氣。
“段佑斯!”厲聲驟響,段芙伶看著他走出門,扶著雅子的手臂,他再一次充耳不聞地帶她走了,她也隨著他。
等到段芙伶和助理跟出去,他已經帶她進了另一間電梯。
“段佑……”
“叮”的一聲,門關上,所有世俗都被隔絕。
段芙伶怒得說不出話,回頭瞪向長廊另一側的何徵浩。他面無表情,近乎冷情。
此刻,封閉的空間內瞬間安靜下來,雅子被他托起后頸。
他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問:“要說什么?”
一如既往低啞的嗓音,她與他對視,呼吸還未緩下,臉上皆是眼淚:“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我們。”她更咽著回,“我跟你……”
額頭即刻相抵,他壓低的嗓音掩不住狂喜:“再說一遍。”
“真的!每一次跟你講話的時候是真的,說的那些愛你也是真的,可是我不知道……”她哭著,仰頭看他,“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我該做什么,我……”
“沒關系。”他很快打斷她的話,“我們重新開始。”
她搖頭:“我妹妹……”
“你妹妹的問題我們一起面對,我會見她,我會告訴她。”
“可是我做不到。”她不斷搖頭,“段佑斯,我不可以這么做,我……”
話音未落便被他吻住,愛意瘋狂至此,雅子雖有抵抗,但最終是隨他所愿地屈服,手與他的手扣緊,吻過后便被他抱住,抱得很緊,難以放手。
3
一出電梯門就被他拉著走,醫院大廳人來人往,外面下著大雨,她的身上披著他的外衣,手牽得很緊。
安琦言正好迎面走來,她本慢走,視線與雅子的對上之后猛地停下腳步,不敢相信這一幕,情緒瞬間爆發,在段佑斯經過時迅速拉住他的另一只手臂:“佑斯!”
段亦莎也在同一刻進來,她怔怔地看著他們,段佑斯只低言一句:“放手。”
“你什么意思?你要帶她走?”安琦言卻抓得很緊,難以理解地問,“你還要她?”
“放手。”他再一次說。
安琦言的手被甩開,她喪失全部力氣,顫抖地站在原地喊:“她都差點兒害死你!”
就這一句使雅子停下腳步,手也從他的手中抽出。
他反應很快,一察覺手心的空落就向她看去,沒理安琦言,一把將她的肩膀抓緊:“我說了沒關系,我不介意!”
知道她腦袋里在胡想些什么,也知道她現在猶豫徘徊,所以一字一句都充滿堅定,想要把她拉回來,她卻搖頭說:“可是我介意……”
“莫雅子,我們說好的!”
“我們沒有說好。”回得極快,雅子淚眼汪汪地看著他,“只是你在說而已,我沒有答應。”
“你答應了。”
“我沒有!”
“莫雅子!”他把她抓得很緊,盯著她的雙眼,脾氣剛發一秒便迅速收回,放低姿態勸她,“雅子,看我。”
她不聽,別過臉,肩膀又被他抓緊了一點兒。
“看我!”
她閉上眼,甚至感覺到頭痛欲裂,撫額的同時痛喊出聲。
他不再逼她,反將她整個人扶住。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莫父和何徵浩快速走來。
雅子看到他們的一瞬間,腳下虛浮無力。段佑斯自然也看到了,可隨后將注意力全放到了站不穩的雅子身上,她終究承受不住,悶哼一聲后往旁邊倒去,即刻被段佑斯攔腰抱起。
“醫生!”他皺著眉頭喊。
“你嚇到她了!”何徵浩有些慍怒,一過來就斥責道,緊接著被段佑斯一句“不關你事”給打了回去。
他繞過何徵浩,何徵浩迅速將雅子的手腕拉住。
“你才是局外人。”與失去意識的雅子指間相握的同時,她無名指上那枚訂婚戒清清楚楚地展現給他看。
段佑斯神色未變,深深地與何徵浩對看一眼,緊接著趕來的醫護人員擋住了兩人的視線,雅子被放到病床上。
床被推走,莫父緊跟其后,何徵浩而后也走了,留下段佑斯一人在原地,全程都看著的段亦莎很快走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她沒說話,眼里全是心疼之色。
安琦言也沒說話,她還在原地,越看他愛成這樣,越萬箭穿心。
雅子高燒昏迷。
等她醒的過程里,段佑斯靜坐在醫院的走廊上,醫院外大雨不停,淅淅瀝瀝擾人心。
費純歡在冰冷的光線里走來,走到他面前,站了一會兒,說道:“我能跟你談談嗎?”
他沒拒絕。
她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的側臉,第一句是:“我理解你們。”
而后向前看去,背靠著椅子,嘆了一口氣:“你可知道,僅這一天,雅子對多少人說了對不起嗎?”
他無話。
“加上你,一共三個,沒算她妹妹和她過世的親生母親。”
……
“你看得出來她壓力很大,顧慮的事情太多,身體已經垮了。”
這些他都明白,但未表態,只說了一句:“告訴我過程。”
終于決定要踏入她的過去,費純歡看向他,他不改神色。
她便點了點頭,醞釀了一會兒后才開口:“事情怎么發生的你很清楚,我只說一個大概。”
“雅子雖然從小和溪兒分居生活,兩姐妹的關系卻不淡,上高中時雅子還特意為她轉回國內求學。她的媽媽濱田夫人是個好女人,在濱田夫人的教育下,溪兒也非常優秀,乖巧又討人喜歡。”
說著,她將身上帶著的照片遞給段佑斯,他接過照片,對照片上的女孩有印象,卻不深。
“可惜濱田夫人體弱多病,溪兒出事的時候她的情況也很差。在得知女兒不是單純的出車禍,而是被同學欺凌后,她很氣憤,認為即使找不到肇事司機,也要把當時的欺凌事件公開出來,可是那個時候……”費純歡頓了頓,看著前面的墻壁,“那個時候,你干預了。”
段佑斯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濱田夫人被步步緊逼。當你的代理人開出無限期提供醫療費的條件時,我們才知道,我們面對一個多么可怕又強大的對手。那個時候任何人都幫不上忙,濱田夫人也很快病入膏肓,但她到閉眼前都不肯接受醫療費,她寧愿自己早點兒走,用省下的錢去維持溪兒的生命。”
“濱田夫人過世之后,雅子情緒低落,她不斷接受心理治療,的確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承受這種劇痛。我們不知道她怎么計劃以后,是接受醫療費,還是拒絕醫療費和你對抗到底。依她的性格,我們都猜了后者,可是沒想到雅子后來接受了醫療費。”
“對了,當時有一個突發情況。”費純歡轉過頭看向他,“在她同意接受醫療費的前兩個月,美國家里的保姆因為家事導致精神狀況抱恙,因為保姆的老家在這邊,雅子就干脆把她從療養院接回……”說到這里,費純歡頓了頓,“我覺得正是這件事給了雅子主意,她決定去正面接觸你和當時參與欺凌的每一個人。”
“先接受你的醫療費讓你從這件事上轉移注意力,再搬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建立新身份、新關系,然后一步步按照她的……”
“不用說了。”段佑斯打斷她的話。
費純歡閉上眼嘆一口氣:“她就是這樣倔的人,一旦開始了,多難也要繼續。我們勸她,她就干脆消失,直到那一次,你應該記得很清楚,那一次我是想帶她回去的。”
他點頭。
“你們一時沖動可以在一起,但以后呢?”雅子的部分結束,費純歡將話題轉入最初。
“我對她不是一時沖動。”段佑斯回。
“但是請你相信我,雅子跟你走,絕對是她一時沖動。”
他面無表情,她繼續說:“你不知道她有多在乎她妹妹,她不會讓溪兒在承受喪母之痛后再接受這樣一個難以容忍的事實,她不會允許自己變成一個負心的姐姐,絕對不會。”
“我了解她,段佑斯。我和徵浩與她從小相處大,徵浩甚至和她訂過婚,到現在為止,我們確實承認她愛上你了,但半年之后,一年之后,兩年之后,或者濱田溪醒了之后,她的自責會把她壓垮。你應該察覺到了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很脆弱了,更別提還要面對你那個控制欲極強的姐姐。”
最后,費純歡起身留下話:“終日生活在抑郁里絕不是一個對她好的選擇,你愛她,你也知道你的存在對她的影響有多大,我只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會話結束了。
大雨依舊,氣氛沉默,段佑斯的身體被光線籠罩,低著頭沉思,不言不語。
4
三天后,他見了一次何徵浩。
那時,他們在病房門口與醫生談話,段佑斯的出現打斷了話題。何徵浩看向他,他淡問一句:“什么時候帶她走?”
何徵浩作了回答,他聽完,說了一句話,也是這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住。
何徵浩看著他,他面色平靜,后面跟來的皇甫一妃也輕輕地掩嘴,擔憂地皺起眉頭。
而后他推開門走進病房,沒有一個人像以前那樣攔阻他,連尾隨的段家總管也無動作。
皇甫一妃撫著臂,轉頭看了一眼窗外壓抑的天色。
病房內,雅子看著他走進來。
看著他坐到床邊,握起她膝上的手,問了一句:“想不想去海岸?”
雅子望著他,他也凝望著她。
北嶼海岸路程很遠,需要一個小時。
風很大,雅子換了自己的衣服,頸間圍著他的圍巾,然后在醫院門口的車站和他一起上了公交車。
一路走到最后一排,一直和他牽著手,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在外側,與她的肩相碰,將她的手握著放在自己的膝上。
窗外下著細雨,打在臉上,風拂起額前的劉海。
公交車啟動。
一路乘客稀少,車子輕微顛簸,雅子無聲地看著窗外,他則目視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說了第一句話:“我喜歡你很久了。”
她知道。
但是他說:“你不知道。”
于是她看向他。
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眼里藏著很深的情緒,他繼續說:“你是我這一生,花最多力氣去愛的女人。”
……
“往后,都不可能再有別的人能達到你這樣的程度,我也不會再像這一次這樣掏心掏肺。”
她聽得心酸,他將她的手再扣緊一點兒:“莫雅子。”
“嗯。”
“我不想放開你。”
風吹濕了眼睛,最聽不得他這樣略帶沙啞的嗓音,她快要掉淚了,他轉過頭看過來。
“還記不記得這輛車?”
記得,她當然記得,她的初吻就是在這個位置給了他,他的告白也是在這里說給她聽的,還有很多很多纏綿的回憶,或低落或感動,每一次都深刻到底。
他說:“閉眼。”
卻恰好是這兩個字戳中了內心,雅子再也沒忍住,看向他的時候眼圈很紅。
他的臉也被冷風吹得泛白,抬手撫了撫她的臉。
“閉眼。”他繼續說道。
好不容易聽他的話閉上眼時,卻感覺到了他接近的氣息,唇與他的相貼,兩人親了一下。
離開時不肯睜眼,她掩嘴止住更咽。
向來覺得漫長的路程突然變得無比短暫,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殘忍,她和他走過了昨天,卻終走不過今天。
這一路,段佑斯吻了她很久。
他扶著她的雙肩,用情至深,她只要接受就好,把手給他握著就好。冷風透過窗縫吹起兩人的頭發,她有幾次被親得往窗口靠去,吻卻不離,后頸也隨之被他扣住。
公交車后尾隨而來的轎車上,皇甫一妃靜靜地看著,看得心痛。
廣闊無垠的海邊,烏云壓低,兩顆心緊緊地相貼,這兩個人割舍不斷,愛得纏綿,分得痛心疾首。
剩下的時光里,雅子倚在他的肩上,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發,她沒哭,他也不說話。
就這樣……
公交車到了海岸,他牽著她的手下了車。
車門“咔嚓”一聲關上,北嶼海岸的風永遠泛著潮濕,吹起雅子的長發,也吹起他的圍巾。
何徵浩的車照他說的提前半個小時就在這里等著了。
他本人從車旁走來,視線落在雅子身上,改變了態度,朝段佑斯面帶謝意地點了點頭。
雅子的睫毛還沾著濕氣,神色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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