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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車外那番話一字不落地傳到紅豆耳中,她好似無形間飲了一大杯濃而芳冽的佳釀，醺醺然的直甜到心里。

    車都開了一小段了，她始終沒好意思直視他，待砰砰直跳的心平復(fù)了些，才微微側(cè)過臉道：“剛才謝謝賀先生了。”

    賀云欽鏡子里看她一眼，她臉龐明潤恬美，乍眼看去平靜如常,然而嘴角微翹,臉頰上亦輕染著一層粉紅，看樣子非但對他剛才那番話不反感,還有些怡悅之色,原本上車之后他既有些尷尬又有些忐忑，這一下徹底松快了起來。

    車?yán)镏凰退齼蓚€(gè)人,彼此間的距離不過半臂之遙。外頭麗日晴天,窗外不時(shí)有輕風(fēng)吹入徐徐拂漾他的臉龐，按理說該很舒爽,誰知越開嗓間越干滯。以往開洋車時(shí)只圖一個(gè)快,今天卻下意識希望開慢一點(diǎn)。難道昨晚母親說的是真的,他真是對虞小姐有好感了？談戀愛究竟什么滋味,真讓人摸不透。

    想起要跟她說正事,忙揮散了腦子里的念頭，正色道：“因?yàn)榍靶┤兆硬榘傅氖拢缀Ａ⑴牧俗C據(jù)脅迫你哥哥，等我送你去學(xué)校,回頭還需去處理此事。”

    紅豆氣怔，怪不得這人在哥哥面前那般肆無忌憚，一大早就跑到同福巷來鬧事。

    “他脅迫我哥哥什么？”

    賀云欽不響，續(xù)弦的事說出來簡直腌臜，何必給她也給自己添堵，只淡淡道：“白海立早年不過街頭一個(gè)癟三，之所以飛黃騰達(dá)，乃是因?yàn)樽鲞^不少骯臟的勾當(dāng)。眼下白海立根基已穩(wěn)，真要對付起來有些棘手，不能急于一時(shí)，需得慢慢謀劃。他因出身微賤，近年來為了結(jié)交權(quán)貴，一度厚著臉皮在我父親面前執(zhí)晚輩禮，剛才被我警告后，固然不好跟賀家公然作對，但保不齊會用旁的法子來暗算你。”

    紅豆鮮少見賀云欽用這種傲然輕鄙的語氣談?wù)撆匀耍贿^輕描淡語幾句話，已然將表面上風(fēng)光無限的白海立扒了個(gè)精光，露出里頭活脫脫一副赤佬相。

    她心情稍稍好轉(zhuǎn)，思忖一番，坐直身子道：“不管白海立打的什么主意，橫豎我哥哥早就不想做警察了，只要能將那把柄妥善處理了，我哥哥自會重新將家里的生意做起來，往后我上下學(xué)時(shí)由我哥哥親來接送，我才不信白海立敢光天化日之下作惡。”

    賀云欽以義正言辭的口吻道：“你哥哥勢單力孤，平素為人又忠厚，如何防得住他，為今之計(jì)，只能由我來接送你上下學(xué)。”

    紅豆臉?biāo)⒌募t透了，原來賀云欽剛才不是單說給白海立聽的，竟是真要認(rèn)真接送她，一時(shí)未忍住，本已抿直了的嘴角重又翹了起來，怕他看見，忙轉(zhuǎn)臉看向車窗外，饒是車開得極慢，終于還是到了圣約翰門口。

    等車一停穩(wěn)，她打開車門也不看他，只說一句：“我今天課時(shí)很多，上午下午都有課，四點(diǎn)半左右放學(xué)。”

    這話分明是告訴他幾點(diǎn)來接她。賀云欽心中一蕩，直到她背影走遠(yuǎn)，才摸摸鼻梁，重要發(fā)動洋車。

    誰知這時(shí)外頭妹妹叫他，推開車門一看，是老余送妹妹和段明漪來學(xué)校了，兩下里剛好撞見，大嫂神色似比平日淡了些許，不等他發(fā)現(xiàn)她們，已轉(zhuǎn)身對著校門口了，妹妹卻滿臉笑意，不急不慢朝他走過來。

    一到他跟前，便故意將臉板起道：“怪不得二哥早膳都沒好好吃就要出門，原來是惦記著要來送虞學(xué)姐上學(xué)，這下讓我逮住了，二哥，還不肯承認(rèn)你在追求虞小姐么，什么時(shí)候帶虞小姐來家里吃飯。”

    早上聽母親說，昨晚父親為了幾月前那樁桃色新聞，逼哥哥早些考慮談戀愛的事，省得老有人拿此事興風(fēng)作浪，遲早有一天會傷及兄弟間的感情。還說若是有了恰當(dāng)人選，最好能在三月之內(nèi)定下來。

    哥哥一聽“三月之內(nèi)”就訝笑說斷不可能，成親總歸要找個(gè)喜歡的，倉促定親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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