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報恩-《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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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恒向后一靠,坐得挺舒服:“我就說厲會長太客氣了。我們一起吃頓便飯就好,何必這樣大張旗鼓的請客?太奢靡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不然不足以表達我的心意?!彼蛑T外打了個響指:“上菜吧!”
伙計們絡(luò)繹的送菜進來。沈之恒要了一支雪茄,自己慢慢的抽,等到菜全上齊了,厲英良讓手下關(guān)了房門,然后親自為他斟了一杯酒,隔著桌子雙手送到他面前來,桌子委實太大了,他簡直快要趴上桌面,虧他身體好,腰力過人,還能穩(wěn)住。酒杯剛落桌面,厲英良忽見他向著自己一伸手。
他心中一驚,動作一僵,沈之恒開口說了兩個字:“領(lǐng)帶。”
他低頭一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領(lǐng)帶不知何時溜出西裝,險些垂進一盤乳湯鯽魚。沈之恒把他的領(lǐng)帶往西裝里掖了掖,然后收回了手:“小心。”
厲英良坐了回去:“多謝。”
沈之恒道:“我有胃病,不能喝酒?!?
“少喝一點?!?
沈之恒叼著雪茄搖搖頭:“我重病一場,幾乎喪命,好容易才死里逃生,不能不多加些小心?!?
厲英良扶著自己的酒杯,忽然咧嘴一笑:“您不會是怕我給您下了毒吧?”
“不會?!鄙蛑愀糁┣褵熿F看他:“厲會長沒有這個必要。”
厲英良干笑了兩聲,沈之恒說話半真半假,又總是那么意味深長的盯著他,讓他簡直快要精神崩潰——他最恨沈之恒這種眼神。
敢拿這種眼神看他,可見姓沈的也許并非為了示好而來,但飯店內(nèi)外都是他的手下,沈之恒孤家寡人,還能做出什么大亂不成?
拿起筷子讓了讓,他說道:“沈先生,請吧,我們不講客氣話了?!?
沈之恒笑微微的看著他,“嗯”了一聲,然而不動筷子。厲英良自己就近夾了一筷子炒肉絲吃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滋味還挺不錯。一邊咀嚼一邊抬眼望向前方,圓桌上方低懸著一盞電燈,燈光照著沈之恒,他就見沈之恒似笑非笑的用牙齒輕輕咬著雪茄,同時喉結(jié)一滾,正是對著他咽了口唾沫。
他起初以為沈之恒是餓了,但是怕自己給他下毒,所以餓著不敢吃??墒呛姑娈惖闹必Q起來,他又感覺沈之恒不是餓,是饞,垂涎三尺的饞。
而且那饞的對象,好像正是自己。
厲英良開始坐立不安,并決定不再和沈之恒周旋。今晚這人讓他不舒服至極,他忍無可忍,要對他直奔主題了。
“沈先生。”他說道:“原來我們有過一些小誤會,我本以為我們立場不同,主義不和,是沒有機會坐在一起談話的了,沒想到今天還能有機會共處一室,邊吃邊談。您的意思我不敢揣測,但我厲某人,當(dāng)真是深感榮幸啊?!?
沈之恒含笑點頭:“嗯?!?
“以沈先生的智慧,想來也能理解我的苦衷。我的差事,雖然和日本方面有些關(guān)系,但我本人并沒有做出什么禍國殃民的壞事。而且,日本人到了中國,他什么都不懂,若是沒有我們這些人從中斡旋,他們按照他們的規(guī)矩蠻干,還不是咱們的百姓受苦?”
沈之恒慢慢的一眨眼:“嗯。”
“沈先生也同意我這個想法?那太好了。那我就斗膽再進一步,想請沈先生多體諒我?guī)追?,在刊登有關(guān)日方的新聞、尤其是有關(guān)我們這個華北建設(shè)委員會的新聞時,能提前向我通個氣,我絕不是要干涉您的新聞自由,只不過萬事都好商量,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是不是?我也絕不會讓沈先生白幫忙的,必有厚禮奉送,以示感激?!?
沈之恒饒有興味的問:“厚禮?有多厚?”
“您開個價,要什么盡管說,我一定盡全力讓您滿意。”
沈之恒笑了起來,笑得嗬嗬的,簡直有點傻氣,厲英良聽了一會兒,一時繃不住,也跟著笑了。他一笑,沈之恒卻又不笑了。歪著腦袋審視了厲英良,沈之恒用雪茄向他指了指:“我要你的命?!?
厲英良一愣:“什么?”
沈之恒放輕了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你給我償命。”
這句話厲英良沒聽明白,但他也顧不上去明白了,憑著直覺伸手入懷,他拔出手槍對準(zhǔn)了沈之恒:“你——”
話未說出,他只覺手中一滑,沈之恒已然空手奪了他的槍。槍口這回瞄準(zhǔn)了他的眉心,沈之恒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向他“噓”了一聲。
他筆直的坐著,雙眼瞪得溜圓,大氣都不敢出。他的手下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沈之恒的一勾扳機。眼看著沈之恒起身走到了自己跟前,他只敢轉(zhuǎn)動眼珠。
槍口抵上了他的腦袋,一只手扯開了他的領(lǐng)帶。單手將領(lǐng)帶卷成了一卷,沈之恒低頭看著厲英良:“張嘴。”
厲英良顫聲說道:“我賠你錢,我、我……”
沈之恒在他打結(jié)巴時看準(zhǔn)時機,將領(lǐng)帶卷子塞進了他的嘴里。槍口頂著他的腦袋,領(lǐng)帶卷頂著他的喉嚨,他向后仰頭要躲,不料對方那細長手指忽然探進他的口中,將領(lǐng)帶卷子狠狠向內(nèi)一杵。他向后一晃腦袋,干嘔出聲——并沒有真的出聲,領(lǐng)帶卷子壓迫了他的喉嚨氣管,無論是聲音還是氣息,都被它牢牢堵住了。
他在窒息之中急了眼,一只手暗暗伸向后腰,他在缺氧的痛苦中猛的拔出第二把手槍,對著沈之恒就扣了扳機。
“喀吧”一聲,取代了槍響。凄厲慘叫被堵在了喉嚨里,他的手指還勾著手槍,然而小臂已經(jīng)彎折出了角度。他沒看清沈之恒的動作,只知道沈之恒折斷了自己的骨頭——就像折斷一截樹枝一樣,折斷了自己的臂骨。
他疼得紅了眼睛,手槍隨即脫手落地。沈之恒把自己那把手槍擺到了厲英良面前,然后拉過椅子,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我一般不這么報仇,有悖我做人的宗旨。可你們下手未免太絕了點,連具全尸都不給我留,害得我上個月苦不堪言,真是受了大罪?!?
說到這里,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堪回首??!”
厲英良的雙眼迅速布滿了鮮紅血絲,目光盯著桌上的手槍,他不敢動,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動,沈之恒會立刻折斷自己另一只手臂??墒遣粍右矝]有活路,他快要憋死了!忽然緊閉雙眼一挺身,他緊接著睜開眼睛低下頭,看到一根筷子直插進了自己的大腿。
仿佛他的肉是豆腐做的,沈之恒拿起第二根筷子,扎進了他另一條大腿。
他疼得抖顫起來,哭聲都被堵在了喉嚨深處。沈之恒審視著垂死的厲英良,又伸手捂住了他的頸側(cè)動脈。很久沒有嘗過新鮮滾燙的血液了,原來食欲的火一樣可以讓人欲火焚身。其實應(yīng)該直接殺了厲英良,免得再生枝節(jié),然而……
然而他口水洶涌,呼吸急促,身不由己的,他探身湊向了厲英良的脖子??删驮谘例X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剎那,雅間的房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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