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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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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水。

    胡微藍瞪大眼睛,真希望眼前站著的是個幻影。“你......怎么穿這一身來?”

    鐘藎低頭看看自己的制服,整齊又整潔。她坦然說道:“講座結束得太晚,想回家換,可是讓人家等太久,好像不太好。不過,這就是我的職業,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胡微藍抓狂了,這女檢察官看起來清秀又文靜,怎么傻不拉嘰的!這哪里來相親,瞧著分明是來辦案,從餅屋門僮那繃緊的面容就能察覺到。

    “你進去吧,他已經到了。”事到如今,只能面對現實,胡微藍苦笑笑,心里面已經不抱什么想法了。

    幼兒園里的老師,哪個不是能唱會跳,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他去過一次,就沒多瞄誰一眼。她無意中提了句鐘藎,他懶懶地回了一個字:哦。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試探地問要不要見下她?他嗯了一聲。

    他今晚準時來,讓她很是意外。

    “你......不陪我一起進去?”鐘藎只想來交個差,并不是真的很想和誰見個面。兩個陌生的人像兩只呆頭鵝對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多傻有多傻。

    胡微藍笑道:“他不吃人,別怕。感覺好就多說幾句,感覺不好把糕點吃完就走人。這家餅屋的糕點是寧城最最有名的,平時想買都要排隊。孩子還在家等我呢,我先走啦!”

    鐘藎聽花蓓提過麗莎餅屋,近兩年才開的。說是餅屋,其實是英式茶餐廳,鎮店之寶是提拉米酥和藍莓慕斯,每天限量供應,想要都得預定。鐘藎對西點向來近而遠之,她還是喜歡中式的饅頭、水餃......還有海鮮餅。

    心口有些悶,深吸了幾口氣,對著緊張到不行的門僮笑笑,走進廳堂。

    餅屋裝飾很奢華,英倫風的亂花落地窗簾,雕花的白色餐桌,高大的靠背椅。餐桌中間擺著一束盛開的白玫瑰,配上藕荷色的桌布,顯得特別高貴、淡雅。

    見面約在餅屋,挺標新立異的,但鐘藎喜歡。這里至少燈光明亮,滿屋飄著糕點的甜香,餐桌邊坐著的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愉快的笑意。

    從她跨進來那一刻,眾人的笑意不約而同都僵了僵。

    大廳呈圓形狀,餐桌圍著墻壁,中間擱著架鋼琴。鐘藎掃視一圈,將所有人盡納眼底,沒有發現要見的那個人。大部分客人是父母帶著孩子,也有兩對情侶,只有鋼琴后面的兩張餐桌空著。

    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她像只動物園的猴子,來來回回又繞了兩圈。

    穿著畢挺西服的領班忍不住跑過來,壓低音量問鐘藎有什么需要幫助?

    “我可以坐那邊嗎?”鐘藎指著空著的餐桌,放棄找人。

    領班露出為難之色:“那兩桌都有客人了。要不,替您加張桌子?”

    “不必了。”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一個男人替領班作了回答。他比領班高了有一頭,應該過180,濃眉大眼,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深藍色牛仔褲,應該算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但是當他注視著你時,他眼中閃爍不停的光澤,以及笑起來,勾起嘴角的樣子,讓人覺得這男人有點邪氣,或者叫性感。

    鐘藎情不自禁咦了一聲。

    這個男人,她見過。在碧水漁莊,站在鐘書楷與那個叫阿媛的女人吃飯的包間對面,嘴里含著煙,對著掌心里響個不停的手機邪邪地笑。

    那一晚的事情太驚愕了,每個細節,她想忘都忘不了。

    “我們是一起的。”他對領班說,目光卻牢牢鎖著鐘藎。

    領班笑了,“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不知是說給他們聽,還是在自我安慰。

    鐘藎深究地把目光放在男人的臉上,她覺得這個男人認錯人了。她雖然沒有花蓓那樣閱男無數,但還是知道,這樣的男人,是無需相親的。

    “我會認錯你這個人,但我不會認錯你這身制服的。”男人仿佛有雙慧眼,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快坐下來,你沒看到你已經影響到其他人的胃口了!”

    也許總有一些意外的。

    男人替鐘藎拉開椅子,然后在她對面坐下。“我已經點了提拉米酥、藍莓慕斯,還有皇家奶茶,或許你有別的想法?”

    “給我一杯檸檬水,溫的。”鐘藎說道。

    男人抬抬眉,眼睛一瞇,“是不是檢察官就以打擊別人為樂?”

    “我只是實話實說。”鐘藎很小人的想,剛才這個男人并沒有走開,他只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觀察她。如果她不是他所想的那樣,說不定他就不出現了。想到這,鐘藎有點如坐針氈。

    “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甜食的,看來檢察官是不一般的女孩子。”

    鐘藎眉心擰了個結,“叫我鐘藎好了。”

    “哦,我叫辰飛。我也實話實說,其實今天我是不想來的。”

    鐘藎半天沒說出話來,好一會才問誰逼你了?

    “我呀!我不喜歡檢察官。我不是指你,而是指這個職業。魯迅先生說,每個人的皮袍下面都藏著個‘小’,誰沒做過一兩件壞事啊!如果和檢察官在一起,要是哪一天,我不小心在夢里說了什么,給她聽去,我不就死定了。”

    “你這哪是個‘小’,分明是個‘大’。”

    辰飛大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讓鐘藎看得有點羨慕。“差不多。但我還是來了,我態度要端正,雖然沒有結果。”

    鐘藎為自己剛才的亂猜測不禁汗顏,表情和緩了許多。

    “我的那幫朋友要是得知我有一個檢察官女朋友,估計個個都要和我絕交。偷偷告訴你,他們皮袍下面藏的不是‘大’,而是‘巨大’。”

    鐘藎怎么聽這話都怪怪的,可又說不出來哪里怪,她就笑了笑,目光轉開,裝著打量廳堂里的裝飾,準備再呆幾分鐘就告辭。

    “就知道說實話不太好,你都不理我了。”辰飛受傷地蹙起眉。

    鐘藎忙轉回頭,“沒有,其實我也不想來的,但是......”

    “盛情難卻?”

    “是的。”

    “哈哈,我們的命運原來這么相似!那我們能做朋友嗎?不是那種男女朋友,而是講友誼、講義氣的朋友。有個朋友在檢察院工作,臉上很增光的。”

    鐘藎覺得辰飛太自來熟了,她只當他在說笑,隨口嗯了聲。

    辰飛要求和她互換電話號碼,她只留了一個,他把家里的座機號、郵箱、msn都留了遍。

    糕點和奶茶送上來了,辰飛鼓勵鐘藎嘗一下,鐘藎婉拒了。他讓服務生把糕點打包,另外又點了些小點心,讓鐘藎帶回家去。“不準說不要,你讓一個男人吃甜食,等于是對他的羞辱,錢都付了,難道你要浪費?”

    辰飛認真起來的樣子,對別人是一種致命的魅惑,讓人無力反駁。

    他也點了一杯檸檬茶,和她對飲。

    “麗莎餅屋要把我們拉入黑名單嘍。”辰飛朝一邊頭挨頭嘀咕的領班和服務生呶呶嘴。“來這里不吃糕點只喝茶,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邊。你是家里的獨生女嗎?”

    鐘藎沉吟了下,輕輕點了下頭。

    “想不想要個哥哥或姐姐?”

    鐘藎警覺地看著他,沒有接話。

    “我很想......要個妹妹的,但是我媽媽在我八歲那年就過世了。”辰光邪魅的眼眸浮上一層迷霧。

    “是不治之癥?”

    “只是小感冒,有點發熱,引起了失聰,那天晚上留在醫院觀察。半夜,醫院病房失火,所有的人都跑了出去,她因為聽不見,錯過了生還的機會。”

    辰飛的聲音越來越低,面容痛楚地扭成一團,有點像更咽了。

    鐘藎嘴巴張了張,想安慰辰飛幾句,卻不知該講什么。她拍拍辰飛擱在桌上的手,“你還好嗎?”

    辰飛兩肩顫動得更厲害了。

    “別難過,都過去了。”鐘藎手足無措。

    “哈哈!”辰飛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相信了?”

    鐘藎坐在那,像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從高空墜了下去。她拿起公文包,起身就往外走。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辰飛忙追上去。忙亂之中,他沒有忘記拿糕點。

    在門外,他拉住了鐘藎,“原諒我吧,我看你那么緊張,就想調節下氣氛。”

    “這種事能隨便開玩笑嗎?她是你媽媽,你就不怕......”“成真”這兩個字她吞進了肚中。

    “沒什么可怕的,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挺好。”

    黑暗遮住了辰飛的臉,鐘藎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這次似乎不是個玩笑。

    “謝謝你請我喝茶,再見!”

    “我送你。”辰飛按了下車鑰匙,一輛黑色的陸虎回應地閃了閃,搶在她說話之前又說道,“我不是要探聽你家的地址,我只想確定你安全到家,好向胡老師有個交待。”

    鐘藎遲疑了兩秒,轉身上了陸虎,她說了一個地址。辰飛看看她,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以后我要是約你出來玩,你會不會拒絕?”

    鐘藎認為這只是他的禮貌,絕對不可能成真的,他們是兩個世界上的人。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鐘藎讓辰飛不必進去了,她就在這下車。

    湯辰飛朝小區的車道看看,“這個小區的地段不錯,房價貴不貴?”

    “有一點。”鐘藎心不在焉地應著,希望花蓓今晚在家,不然她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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