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破曉時分-《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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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辰飛眼睛四下巡脧一遍,寧靜的春夜美得像天堂。他按下通話鍵。
果然,又是那個聽不出年紀聽不出地域的男聲:“看來,你是執意要進行下去了。”不疾不徐的語調,不含一絲感情色彩。
湯辰飛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我想你是打錯電話了。”
對方低沉而又短促地笑了笑,“湯辰飛,敢做為何不敢當呢?你的第一步很成功。你巧妙地離間了她和花蓓,讓她們心生嫌隙。她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莫名其妙!”湯辰飛厲聲斥責。
“接下來你要再奪走她什么呢?你的一步接一步,目的不過是利用她去挑釁一個人、激怒一個人。”
湯辰飛輕抽一口氣,“你到底想說什么?”
“明天,你收到郵件就會明白了。”電話掛了。
媽的,有種你出來啊,裝什么神弄什么鬼!湯辰飛狠狠地朝手機吼道。
接著,他給公安廳刑偵處高科技組的宋組長打了個電話,請他查下一分鐘前打進他手機的電話號碼是多少,戶主是誰,干什么工作的。
宋組長請他稍等一會。
他冰著臉進了酒店,正脫襯衫,宋組長回電話了,支支吾吾的,“湯主任,那人和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我就好奇,怎會沒有來電顯示?”
宋組長呵呵笑了兩聲,“那是咱們自己人干的。咱們可以追蹤信號,但為了防止別人追蹤咱們,咱們可以把信號給屏蔽掉,但不影響使用。”
湯辰飛一用力,襯衫的鈕扣啪啦掉了一地。他走到窗邊,呼地拉開窗簾,索性把上身全部脫光。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他知道黑暗里不知有雙什么樣的眼睛正牢牢地盯著他。看吧,看得仔細點。嘴角抽搐得厲害,肌肉跟著抖動,俊眸里蕩起一絲陰沉。
在麗莎餅屋,他對鐘藎說每個人皮袍下面都藏著個“小”,他的某些朋友下面藏著的可是“大”,有些甚至還是“巨大”。這話也不完全是玩笑。作為湯志為的獨子,他認識的人多,想與他結交做朋友的人也多,托他幫忙、辦事的更多。和朋友們私下相處,人是無需戴張面具的。但那些個地點,應該是絕對安全的。湯辰飛現在覺得自己大錯特錯,愛因斯坦早就說過,世間萬物,從無絕對,只有相對。是不是在那時,他就落入某人的視角?或者講是有人在背后留了一手?
他搖搖頭,沒有可能的。因為他手里現有的牌要比別人手中大太多,沒人敢冒這個險。
湯辰飛跌坐在沙發上,一點一點地整理思緒。他決定,稍安勿躁,以不變應萬變。
第二天早晨,他打開電腦,系統提示有封郵件。擱在鍵盤上的手不由自主顫了一下,對方的郵箱是網易的一個免費郵箱,不用查了,所有資料都不會是真的。網絡本身就是一面深不可測的海洋。郵件名就簡單用數字“1”標了下,仿佛接下來還有“2”“3”“4”......
郵件沒有正文,只有一張照片附件。照片是他正在開的那輛陸虎。正面拍的,藍白相間的車牌號直逼眼球,照片下方還有日期。那個日期正是他處理掉黑色別克的那天。他嫌那輛車霉氣,朋友說這好辦,搞輛新的沖沖喜。陸虎是他在開,但掛的不是他的名,這沒什么可緊張的,令他真正緊張的是別的東西。那天,似乎沒有外人在場,這個朋友也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似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橫空中突然冒出雙眼睛來。
他猛地打了個冷激零。
羞惱、驚愕、慌亂、不祥,各種感覺,就像清水中的一滴墨,不可遏制地彌漫開來。
啪,啪,啪,瞬間,他把房間所有的燈都熄了,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黑暗中,心跳得飛快。
他給朋友打了個電話,朋友在外面應酬,聲音很雜。他問最近生意怎樣,朋友樂呵呵地笑,托你的福,怎會太差?他莫名地生起悶氣來,不耐煩地說回去見面再聊,就把電話掛了。
房間里很靜,隔音效果也很好,除了自己的呼吸,他聽不到第二個聲音,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不禁想起媽媽去世的那個晚上,他從夢中驚醒,叫了聲媽媽,又叫了聲爸爸,沒有人答應。他從床上起來,跑去爸媽的臥室。窗外倏地竄出一束火光,把夜空都照亮了。他怔怔地看著那火光,感到非常的害怕,手向座機伸去。還沒摸到話筒,座機突然響了,他猛烈地哆嗦了一下。電話是外婆打過來的,告訴他,他沒有媽媽了。
上午的會場,當湯辰飛端坐在會議室的主席臺上時,給人的感覺是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瀟灑倜儻,誰也不會想到昨晚他度過的是一個無眠之夜。
無眠的結果是他仔細地想了下,他有些操之過急,不僅嚇著了鐘藎,也過早地露出了鋒芒,所以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不過,湯辰飛不是被嚇大的。
他被安排第二位發言,稿子是辦公室秘書寫的。他習慣邊開會邊潤飾稿子,等到他發言時,幾乎可以脫稿。許多人在背后質疑他的能力,說他是在湯志為這棵大樹之下納蔭涼。但是在目睹過他發言的風采后,都會咂咂嘴,暗自佩服。作為湯志為的兒子,某些方面是比別人少奮斗個幾年,但坐在今天經貿委計劃處主任的位置,腹中也是需要點經綸的。
他的發言,依舊是全場掌聲如雷,他優雅地欠了欠身。
下午的日程安排是分小組討論,湯辰飛沒有參加。當天,他就回了寧城。和諧號這次沒有晚點,跟著暮色駛進了車站。他沒有讓人來接站,攔了輛出租,對司機說去紫荊花園。紫荊花園是寧城新建的公務員小區,各大部委辦局的工作人員有三分之一住這邊。小區挨著公園,湯志為現在就住在與公園一墻之隔的那幢樓的頂樓,他圖清靜。
鐘點工阿姨從門里探出頭來,笑了,說湯主任腿真長,付老師今晚包餃子。他把行李扔給阿姨,換了鞋往飯廳去。
付燕是個特別講究生活細節的人,餐具一律是從英國帶回來的骨瓷,在中國市場上是看不到第二件的。餐桌中央的那只水晶花瓶是法國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晶瑩剔透。花瓶里一年四季只插一種花----白玫瑰。
今晚的菜式很簡單,玉米粥,蒸南瓜,拌豌豆苗,像元寶樣的水餃碼在一個雪白的瓷盤中,從視覺上看,賣相很誘人。
餐桌邊卻沒有人,湯辰飛聽到書房有聲音,折身過去。
書房門虛掩著,他叫了聲爸,輕輕推開門。聲音戛然而止,付燕和湯志為一齊看向他,兩人的神情很嚴肅。
“哦,你們繼續,我等會再來。”湯辰飛作勢帶上門。
付燕勉強擠出一絲笑:“我和你爸聊幾句家常,沒什么的。你回來也不先打個電話,我讓阿姨加幾個菜。”
湯志為仍沉著臉:“又不是外人,有啥吃啥。”
“別胡說,辰飛難得回家。你們父子先聊著,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炒兩個菜應該可以的”付燕拉上了門。
湯辰飛順手拿過書桌上的一疊報紙,在椅中坐下,翻了翻。前兩天的晚報,頭版頭條登的是花蓓寫的一篇報道,關于檢察院對戚博遠殺妻案提起公訴的事。站在中肯的立場,不得不承認,花蓓從一個寫花邊新聞的小編,轉變成寫社會新聞的記者,進步真的很大。
“戚博遠是名人,法官會不會因為他對國家高鐵事業做出的貢獻,而網開一面?”他傾傾嘴角。
湯志為凜然回答:“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他撇了下嘴,在湯志為眼中,別人都是地痞流氓,就他是黨的好孩子,不管在單位還是家里,永遠都端著一幅正氣的面孔。從小到大,他看膩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中午喝了不少酒,沒怎么吃飯,我真餓了。”他扔下報紙,站起身。
“和你那些朋友?”湯志為眉頭蹙緊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你是國家干部,少交些酒肉朋友。這對你的影響不好。”
“有你的光芒照著,我想不好都難。”湯辰飛慵懶地一抬眉,不無嘲諷。
“辰飛!”果然,湯志為音量提高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劣跡,私生活不檢點,換女友像換衣衫,和生意人來往太密,開豪車,出入高檔餐廳。你拿的是陽光工資,怎么可能過得這么奢侈?”
“哦,你原來還是關心我的。”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會出大事的,到時我想救都救不了你。”湯志為按著心,額頭上青筋直暴。
“沒人指望你救?媽媽不會,我更不會。”湯辰飛失笑。
“我要被你活活氣死。你走,馬上走,我不想看到你,這個家也不歡迎你。”湯志飛憤怒地一揮手,動作幅度太大,把書架上的幾本書打翻在地。
湯辰飛俯身把書撿起,涼涼地回道:“這是你的家,我從來就沒打算久住。”
湯志為臉上浮出無力的蒼涼,他沒有再說話,默默轉身離開。
湯辰飛把書擺放好,最后放上來的一本是《犯罪心理與情感誤區》,作者凌瀚。他冷冷一笑,“裝什么斯文,看這種爛書。”嗖地一聲,書扔進了一邊的垃圾筒。
當付燕把為他特地炒的菜端上桌時,湯辰飛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給那個發照片的網易郵箱回了封郵件:這個世界上什么都可以預謀、設防,唯獨愛是個例外。我很慶幸我還能享受心跳的感覺。
看到郵件發送成功,他瞇了瞇眼睛,點燃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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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
前一秒,還是陽光燦爛,突然的,不知打哪飄來的一塊烏云,遮住了太陽,然后只見樹葉、塵土漫天飛舞。
趴在地上修車的司機,抬頭看看天色,本來就糟糕的心情,這下更壞了,嘴里開始罵罵咧咧。
坐在車上等著的人,也是個個滿臉憂色。大巴車壞在這前不依村后不挨店的國道上,目光所到之處,除了田野就是河流。想方便還要鉆莊稼地。天漸漸黑了,車還沒有修好的跡象,現在天氣又變了,這下咋辦?
涼拌唄!說話的是個小伙子。他和女友去寧城找工作,還沒找著地方落腳。女友在哪,幸福就在哪。他摟著小女友,兩人笑得甜蜜蜜。
其實,著急也不能解決問題。就像你明知人生曲折,卻無法躲開,只能面對。
鐘藎無奈地吁了口氣,看看手表,車已經壞了一個半小時了。她搞不清楚現在的具體方位,估計離寧城還有二百多公里。她是從沛州坐的車。沛州是與江州搭界的一個市,她去那里出差過。昨天,在高速上隨便攔了輛車就上去了。那輛車是威海開沛州的。到了沛州,她找了個酒店,一覺睡到隔天的上午,結賬出來,就去車站買票回寧城。
江州之行,算是泡湯。
不管湯辰飛的話是真是假,她都不愿去江州。凌瀚已成過去式,但那仍然是只屬于她和凌瀚的過去,她不想在江州,與任何人分享這個過去。
轟隆一聲,天邊滾過來一個驚雷,緊接著,閃電像銀蛇般竄過天空。
天色越來越暗,雷聲越來越密集,不一會,雨嘩嘩地從空中傾瀉而下。
司機跳上車,抹去臉上的雨水,氣急敗壞地把手中的扳頭一扔,說車修不好了。車里炸開了鍋,那怎么辦?司機沒好氣地回道,等總站派車過來,不然你走回去。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這要等到什么時候?司機翻了個白眼,我怎么知道?
車里立刻就罵成了一團,司機也不回嘴,兀自對著車窗抽煙。
罵只是發泄,大家都明白,現在除了等,就是等。
有同伴的,互相訴苦。沒有的,拿起手機給家人、朋友打電話。還有人呆呆地看著雨出神。
鐘藎也把手機打開了,她先給何勁打了通電話報平安。何勁回答得很深沉:“妹,你要是有啥事,我也不活了。”
“你咒我呀,打你個烏鴉嘴。”
何勁這才笑起來,“打了n通電話,你一直關機中,我心驚肉跳的。好了,懶得再理你,我去陪我親愛的老婆。”
“哥,你見色忘妹。”
“切,以后問你老公,男人不色還叫男人嗎?”
鐘藎傻傻地笑了。如果她和何勁從來沒有分開過,她的個性一定也像何勁這樣開朗、陽光。
環境造人!
手機突然在掌心里響了起來,是寧城的座機號,看著很陌生。鐘藎猶豫了下,按下綠色通話鍵。
清脆的女子聲音,帶著幾絲驚喜交加:“鐘檢,你終于接電話啦!請等下,我去叫我們吳總。”
鐘藎納悶地等著,不記得自己認識什么吳總。
聲音換了個有著渾厚嗓音的男人:“鐘檢你好,鄙人姓吳,遠方公司副總經理。呵呵,早就想拜訪鐘檢,但我知鐘檢工作繁忙,不便打擾。今天聽說鐘檢在休假,可否給個面子,一起吃個晚飯?”
鐘藎小小的吃驚了下,回道:“謝謝吳總,我人還在外地。”
“是哪里?”
鐘藎擰擰眉,說了實話,“離寧城還有幾百里,車壞了,估計趕到寧城快半夜。”
“沒事,我派人去接你。哦,今晚我們還請了常律師,還有錢檢察長。純朋友小聚,不談公事。”
鐘藎怔住,分管行政的錢檢察長?
“鐘檢,你到底在哪?”吳總催促道。
“等下,有人叫我,我一會回給你。”鐘藎匆忙收了線,翻開號碼簿,找到常昊的電話。
常昊可能比較意外,“鐘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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