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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風中的天使在睡覺-《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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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客廳的燈都開了,讓她在沙發上坐會。他還把電視開了。她坐下來的姿勢非常僵硬,或許是緊張,腰挺得筆直,雙膝并攏,手擱在膝蓋上,指尖不經意地抖動。

    他垂下目光,掩蓋住眼底的憐惜,心情越發沉重。

    為了讓她放松些,他拿起遙控器,從一板一眼的新聞臺調到電影頻道。唉,竟然是《暮光之城》,這部片子是他陪她看過。已經放映到貝拉知道愛德華是吸血鬼了,但她還是勇敢地愛上他,而愛德華也克服了心中的糾結,幸福地回應了她的愛。

    森林中,一絲陽光穿透薄霧,落在碧綠的青苔上。大樹下,愛德華深情地凝視著貝拉,說道:獅子愛上了羔羊。

    貝拉輕嘆:多么愚蠢的羔羊。

    愛德華說:多么變態而又自虐的獅子。

    貝拉又說道:但我害怕了。

    愛德華怔住,扭身就走。

    貝拉拽住他的手:我害怕的不是你,我害怕失去你,我感覺你很快就會消失。

    凌瀚身體微微一震,轉過身去看鐘藎。她是那么倉惶地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抽回,雙手把衣襟揉成了一團。

    “我去忙了。”他指指里面的廚房。

    “要不要我做什么?”

    他搖搖頭,想讓她先去沖個澡,因為她看上去真的是非常疲憊,汗濕的頭發粘在額角,眼眶下方黑得發青。但他還是把這話咽了回去。

    這個時點,想做復雜點也不行了。他給她下了涼面,拌上海鮮醬、黃瓜絲、燙熟的豆芽,還放了點辣子,可以刺激她的胃口。接著,倒上滿滿的一大杯涼開水。

    她很客氣地謝了又謝,去水池洗了手便坐下了。眼角的余光看到墻邊的行李箱,不經意地問道:“你要走了吧!”語調平淡至極。

    他在她對面坐著,動動唇角,“嗯!”

    “你把房東的號碼給我,等你搬走后,我把這租下來。”

    面條塞了滿嘴,吐字并不清晰,他卻聽得一字不差。“鐘藎......”他真真切切地苦笑。

    “我喜歡這里,等了很久了。”她笑,清眸盈盈閃亮,清澈動人,恰如多年前的初見。

    一大碗面條,一大杯水,她一掃而空,看來真是餓壞了。吃完,捂著嘴,他聽到她打了個秀氣的飽嗝。

    “面很好吃,但我更喜歡海鮮餅。”

    他啼笑皆非,這算夸獎嗎?

    接下來的時光該怎么打發呢?

    她沒有讓他為難,拎起公文包起身告辭,似乎她真的是來看一眼房子的。“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吧!”

    他簡直是手足無措。在開門前,他已經想好了一大通說辭,甚至想板起面孔,一切都沒派上用場。

    “巷子口好打車的。請留步!”她多禮得令他寒毛直豎。

    他堅持送她到巷子口,看著她上了車,才轉身回家。吃完藥洗漱上床,藥失了效,怎么都沒辦法入睡。在床上翻到凌晨,他坐起來抽煙。

    擱在床頭柜上手機的震動把他嚇了一跳。

    他又一次預感到是她!他猶豫著要不要接時,指頭已經按下了。

    她在哭,像捂著嘴巴,聲音從指縫間嗚嗚咽咽漏出。

    “鐘藎......”除了喊她的名字,只想喊她的名字,才能減輕心底的疼痛感。

    “我爸媽要離婚了。爸爸在外面有了個女人,那個女人懷上他的孩子。我出去休假時,他們開始分居。媽媽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她如同無助的孩子。

    置于身側的手指指緩緩收緊,“不要著急,慢慢講......”

    “花蓓因為小事和我鬧別扭,在法庭上官司輸得一塌糊涂,和領導吃個飯被別人栽贓,現在家里又這樣......人生還有什么意思,我不想再撐下去了......”

    堅硬如鐵的心驀地融成了一汪水,“別瞎想,你在家嗎?”

    “我在街上。家里呆不下去,媽媽一直在聲討爸爸,可她又討厭別人的同情,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他騰地跳下床,凌晨二點,她獨自在外?

    “哪條街?”

    “別問了,你休息吧!我剛才就是堵得難受,說過就好了。”

    “哪條街?”他已經出了院門。

    不需要答案了。

    如水的月色中,她就蹲在當初跌倒的院墻邊,似乎從沒離開,一直在那等著他。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引以為豪的理智突然崩塌斷裂。他都不知怎么走到她面前的,怎么將她抱起,怎么將她攬進懷中。

    她顫顫地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生怕這不是真的,眼睫上還掛著來不及拭去的淚珠。

    他低下眼簾,聲音低沉得猶如自言自語:“為什么要跑到這里來......”

    “不然還能去哪里......”她像著了魔般,喃喃低語,“我想見你......像這樣抱著......很久了......我經常做著這樣的夢......”

    她不給他掙扎的時間,一踮腳,捧起他的臉,顫抖的唇貼上他的顫栗。

    三年了......

    他在昏暗中閉上眼。

    銀白的月光,靜謐的星空,大街上閃爍的溫暖而明亮的霓虹。她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他感到全身的力氣正被漸漸抽走。

    如果承受,之前的掙扎與疏離、冷漠又算什么?

    如果拒絕,他怎么忍心推開脆弱不堪的她......

    呼吸由輕淺漸至沉重,修長的手臂松開然后又慢慢收緊。

    他的鐘藎......

    她的舌已橫沖直撞地闖進了他的牙關,仿佛在沙漠中行走多日的旅人終于飲到了甘泉,她瘋狂地吮吸,蠻橫地攪拌......

    淚水從眼睫下方沽沽流下。

    今夜,這是喜悅的淚。

    他是她一個人的罌粟,如果傷害,如果淪陷,她甘愿。

    頑固的理智還是跳了出來,他輕拍她的后背,讓她冷靜:“鐘藎,我送你回家。”

    鐘藎睜開眼睛,固執地回道:“不!”

    “你都知道的......”他心痛如割。

    “是的,我去過宜賓,去過北京,我什么都知道。”她牢牢攥住他的視線,不讓他有一絲閃躲。

    “那你該明白,我無法......”他是多么不愿意說出這樣的話,他無法給她一個正常的家庭,無法給她一個健康的孩子......

    人生是成千上萬個普通日子的累加,我們可以用一天或一月,不,甚至是一年來風花歲月,但余下的呢?在無力、無奈的現實面前,任由感情慢慢消逝,最后成為一塊責任與義務的雞肋?

    她含著淚笑了,柔情款款地輕啄了下他的唇:“凌瀚,還有比這更大的驚喜嗎,我們還相愛著!”

    她說驚喜,她說我們還相愛著?

    凌瀚的心顫栗了。

    他仔細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滿臉淚水,身形纖瘦清秀,仿佛不堪一擊,可是目光燦然,似乎在說除了他,其他一切她都無所謂。

    “我說不定會......不認識你,說不定會傷害......你。”他沉痛地說。

    “你不會。”衛藍說,在他精神嚴重分裂的那一年,沒有行為能力,不認識任何人,為了怕他傷害自己,不得不將他整天捆綁著。但是在他安靜入睡時,他會整夜喊著一個名字:鐘藎!

    “我不要求你成為約翰.福布斯.納什,就做我的凌瀚好了。”她堅定執著的眼神比任何一刻都動人。

    凌瀚擁著她的雙手倏地收緊,可以這么自私嗎?

    這是他最愛的人,也是他此生唯一愛著的人......他舉手投降。“我會努力......讓我有資格愛你!”

    “嗯!”她喜悅地歡叫。

    他牢牢地扣著她的肩膀,力氣大得連骨頭都隱隱生疼。他俯身吻她。

    唇齒之間,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襲來......

    *******

    一點都不想醒來,真的!

    晨光已從窗外蔓延到床邊,隔著蚊帳,鐘藎都能感覺到光線的明亮,但就不想睜開眼睛。

    這種有著四根雕花床柱、兩邊有柜子的紅木古式床已經很少見了,又掛了頂麻紗蚊帳。帳門一放,里面的空間似乎就只容得下兩個人。鐘藎想起戲劇里的洞房花燭夜,就像這樣的一個場景,不禁噗哧笑出聲來。

    她的眼睛、鼻子因為昨晚哭太久微微發紅,又是洗了澡就上床,頭發根根都翹著,身上穿著凌瀚的大t恤,就那么咧開嘴傻笑。凌瀚凝視著她,這讓他堅硬的心瞬間柔情似水。

    她還像從前一樣,很容易就滿足。

    藥失效了,他一夜都沒合眼。

    舍不得睡。

    他曾認為他的世界里已經沒有夢,只有殘酷的現實,所以他拒絕做夢。

    當她枕著他的臂彎,手擱在他胸口,他特意用薄被將兩人的身子隔開,他不敢太過親密,可是她的氣息縈繞在他呼吸之間,她的存在感是這么強烈。

    這不是夢。

    她太累了,奔波了一天一夜,又能和他說了很多話,最后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時,她還在那嘟噥:我們說到哪了?

    她的手自始至終與他緊扣著,為此,她一直維持一個睡姿。

    她可是一個睡覺不太安穩的人。有時候,他工作疲累,睡沉了點,夜里沒抱著她。早晨睡來,她經常是掛在床邊,半個身子露在被外。

    她還是恐慌的。

    凌瀚愛憐而又疼惜地嘆了口氣,情不自禁側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鐘藎,該起床了。”他的生物鐘很準,現在差不多有七點了。

    “讓我再睡會,困!”今天還有許多事要做,但這一刻令鐘藎太沉醉了。她掀開薄被,身子往前一湊,像猴一般,四肢纏上他的身子。“你好涼快!”她舒服地在他懷中蹭來蹭去。

    凌瀚每寸肌膚都僵硬了,他摸摸她的頭,苦笑道:“那你再睡會,我去給你做早飯。”

    “我覺得你比較好吃!”她說得非常流暢,連腹稿都不要打。

    轟-----血液直沖頭頂,心跳驟然加速。

    她在挑逗他!

    “其實我很討厭你的。”語氣一轉,多了點幽怨,“每次總是我先動心,你什么也不做。”

    在江州是這樣,在寧城也是這樣。

    “我在等你!”他的心從來就沒離開過。

    她睜開眼睛,清眸滴溜溜轉了幾轉,“沒有夸獎,這是你應該做的。”

    他不禁莞爾,“那我還需要做點什么?”

    “永遠不要對我說謊,永遠不準和我說再見。嗯?”

    “對不起,嚇著你了,以后不會的。”他以手指作梳,替她梳理著蓬亂的頭發。三年前,她的頭發及肩,現在剪短了,臉也比以前消瘦了一圈。

    “今早不吃面條,昨晚撐死我了。”她小聲嘀咕。

    “傻不傻呀,吃不下,就不要撐。”昨晚他也心不在焉,面條多放了一點。

    鐘藎撅著嘴,朝他翻了個白眼,“傻的人是你!”她不就是想和他多呆會兒嗎!

    “想吃什么,我給你出去買。”他柔聲說。

    “凌瀚,你忘了我愛吃什么了?”

    “等我五分鐘。”他記得巷子口有家早餐店,有豆漿和小籠包子賣。

    在院門輕輕關上的那一刻,里面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約而同吁了口長氣。

    凌瀚站了一會,才往巷子口走去。

    一大早,太陽就非常的火,曬得人頭發暈。上學的孩子騎著自行車從他身邊飛過,鈴鐺響個不停。看著他們,他就會想起鐘藎上學時的樣子。

    他很少回憶自己讀書時的辰光,其實真沒什么可回憶的。三點一線,每一天內容都是灰暗而又空洞的。因為孤兒的身份,別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疏離與同情。他講話很少,也沒有朋友。想得最多的是趕快長大,早點自食其力。

    遇到鐘藎后,他的世界才變得五彩起來。

    在失控擊斃毒梟之前,他就有點異常。情緒莫名地狂燥,行為不受控制。似乎他體內住著一個魔鬼,左右著他的一切。和戰友練習格斗時,他不慎將戰友打傷。領導找他談話,問他怎么了。他無法啟口,當時在映入他腦中的那個影像不是戰友,而是一個罪犯,他必須將之降服、擊敗。

    如果不是這一樁樁意外,他即將升職。

    他去醫院接受心理輔導。

    心理醫生姓洪,正準備出國深造。輔導過兩次,洪醫生要走了,將他的病案轉給另一位醫生---他的妻子衛藍。

    衛藍和他談過話后,說要專家會診下,她對心理學領域不太精通。他問他是不是患了很嚴重的病,衛藍說不能下結論。

    他的睡眠質量開始下降,經常從惡夢中驚醒,動不動就盜汗。出現幻覺的機會越來越多,他漸漸不能抑制,無法分清哪些是幻覺,哪些是真實。

    他向衛藍說起自己的狀況。

    衛藍說你的意志像鋼鐵一般堅硬,不然你早就......她沒有再說下去。

    就在這天,他接到了鐘藎的電話。

    衛藍說治療期間,最好不要外出。他不以為意,自己又不臥床,又不輸液,這病應該不嚴重。

    鐘藎懷孕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聽鐘藎說完之后,突地打了個冷激零。但不管怎樣,他當即決定結婚。他給付燕打電話,付燕許久都沒有出聲。掛電話前,她說你陪我回趟宜賓吧!

    他告訴鐘藎自己要考慮下,然后就走了。他看見站臺上的鐘藎委屈的面容,平生第一次,他感到了驚恐。

    他和付燕去了龍口鎮。

    付燕穿著厚厚的羽絨大衣,裹著圍巾,戴墨鏡,從鎮頭走到鎮尾。她說:這里雖然風景如畫,在我眼里,卻如同地獄。

    她說了一個和她有關的故事給他聽。

    她讀師范時,有一年國慶長假,和同學去北京玩,住在工程學院,在那里,她認識了一個宜賓同鄉。他英俊又開朗,談吐風趣,兩個人很快就熱戀上。一畢業,她帶他去下灣鎮見爸媽,然后,她也要求去見下他的家人。他說爸媽早逝,哥嫂農活忙,沒人接待他們,不要去。她想想有道理,也就沒堅持。他畢業后,留在北京工作,為了和他在一起,她也決定去北京。爸媽堅持要兩人先成婚,才同意她過去。已婚女子工作不好找,爸媽的要求又不好反駁,兩人就匆忙在下灣鎮辦了婚禮,然后在北京也請了幾個同學,結婚登記就往后推個兩年。

    他有個同學酒量特別好,一幫男人全喝掛了,他還優哉游哉地在那敬你敬她。同學對她說:新娘子,今天我無論如何都要敬你一杯,為你的勇氣,為你的愛情。

    她笑笑,舉起酒杯。

    同學一臉嚴肅,指指新郎:他曾經說他要一輩子孤單到老。在他的家族里,婚姻和后代都被魔鬼詛咒,沒一個人例外。但是,你的愛讓他戰勝了魔鬼。祝你們幸福。

    新婚之夜,守著醉醺醺的新郎,她獨坐到天明。

    第二天,她就坐車去了新郎的家鄉----龍口鎮。新郎的大嫂接待了她,他的大哥一身道士裝扮,坐在土臺上念經,二哥坐在懸崖邊,一臉呆滯。他的父母那時都健在,媽媽臥床不起,爸爸用一根鐵鏈鎖在羊圈里,誰要是靠近,就嚙著牙嘶叫。

    大嫂讓她走,永遠不要回來,那樣,就越安全。

    她沒有回北京,而是去了寧城。她給新郎打了通電話,她認為他們的婚姻太草率,他們并不適合相愛。

    山里女子讀書的很少,能讀到大學的更少,她以為自己已努力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沒想到命運又一次將自己推入了深潭。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換了名字,很快找到一份代課教師的工作。沒想到,兩個月后,她發現她懷孕了。似乎都沒怎么想,她就決定把孩子生下。也許是存著一絲僥幸,也許是心里有一絲念想,畢竟她曾那么真摯地愛過一個人。

    是個男孩,遺傳了他父親英俊的容貌。她把孩子留在了下灣鎮,又只身回到寧城。

    故事太長,在宜賓回寧城的火車上,付燕才說完。

    凌瀚已經不恐懼了,他所有的疑惑,都在這個故事里找到了答案。

    當命運向你揚起刀時,你只有閉上眼,默默等著刀落下。

    下火車之后,付燕又和他去了一個地方。那是幢高聳壯觀的大樓,“遠方”兩個大字炫目地立在樓頂。

    付燕自嘲地笑了笑,命運真是詭奇,三十年后,我們竟然又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然后她接著說,他再婚了,但沒有孩子。他是正常的。你也很好,你......自己決定,你要不要那個孩子。

    他沒有去見那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沒有必要,那個男人也不知他的存在。

    他回到北京。他問衛藍,精神病會有遺傳嗎?

    衛藍震驚地瞪著他,你知道了什么?

    他吼叫道:回答我問題。

    衛藍說,是的,精神病有百分之六十是基因遺傳的。

    那有沒有幸免的?

    衛藍沉默了一會,說道:有些人的潛伏期長,一旦發作,會非常可怕。也有一些隔代遺傳,但他的子女就逃脫不了那樣的厄運。

    他擺擺手,離開了衛藍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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