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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人世艱辛淚辭楊小虎 風沙遼遠魂斷玉嬌龍-《臥虎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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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急忙忙地回到家中,到自己住的屋中,由床底下搬出他的一只木匣,開了鎖,抽出那兩卷啞俠遺書來,翻閱了半天,才把解救點穴法的招數查出,口里背誦著,手中比著姿勢,多時才將這段背熟。然后他將書照舊鎖好,才疾忙跑回羅家酒樓,只見那兩個鏢頭還在樓板上躺臥著,楊公久卻坐在楊笑齋的對面正在飲酒。

    高朗秋這才施展剛背熟的那手段,從容不迫地將兩個人解救好了,并一個一個地扶起,笑著說:“多有得罪!”此時楊公久面上現出怒色,向這兩人一擺手,這兩人又羞又氣,就下樓去了。楊笑齋就拉高朗秋也入座,并敬了一杯酒,笑著說:“朗秋兄,你真是交友不誠,你瞞了我多日!

    直到今天,我才曉得你不但是一位名士,而且是一位俠客!”

    高朗秋微笑,楊公久卻緊繃著一張紫紅的臉,說:“兄弟的鏢店是在信陽,不過常由此經過,因為沒人引見,也不知老兄是位武當派的老行家,所以欠拜訪。今天,我手下的人在此打人,經你兄管束,我也沒話說。

    可是剛才我已向你兄懇求了,笑齋大爺又說出我是他的老朋友,無論如何,也應該講些面子。可是你兄竟不顧交情,成心叫他們在此躺了半天這才將他們治好。我想這一定是因為兄弟失禮,才為你兄所怪?”

    高朗秋也臉紅了,連忙擺手說:“沒有的話!”

    楊笑齋也擺著雙手說:“算了!算了!飲酒吧!”

    楊公久卻搖頭說:“既不是怪兄弟失禮,那一定是覺著我名頭不高,武藝太弱?好啦!我倒要領教領教。明天清早在南門外,我要請武當派的老行家指教指教我,再會!”說畢,拱手站起。

    楊笑齋趕緊追上去拉他,說:“楊老師,你何必!”楊公久卻抖手走去,咚咚咚,踏著沉重的腳步下樓去了。

    這里高朗秋的臉色蒼白,呆呆地不說一句話。楊笑齋就擺手說:“不要緊,他約你明天清晨去比武,你到時不要去,我找他去,給你們說合說合就完了。十年之前他窮困潦倒,多虧我救濟他,我請他到我家里護院,他在我家里病了一年多,也是我派人服侍,延醫診治,才把他救了。后來他臨走時,我還送了他三十兩銀子。有這些交情,我想他不能不給我留面子!”

    高朗秋冷笑道:“我怕他作甚?明天爭較起來,還不知鹿死誰手!”

    楊笑齋擺著雙手說:“不必,不必,咱們全是斯文,不可跟他們那些江湖斗氣。再說這楊公久武藝確實不弱,現在有名的俠客江南鶴、紀廣杰,也都與他相識。”高朗秋聽了這話,心中越發的畏懼。此時那羅老實又叫他的女兒倩姑來給二位老爺侍酒,倩姑換了一身花衣裳。楊笑齋就杯斟美酒,面對佳人,又不禁大發詩興,拈須低吟。但高朗秋卻心中亂得很,他就先走了。

    回到衙門,他在自己的屋中悶坐,非常后悔,覺著今天不該輕露武藝,而且自己根本還沒將那兩卷書看完,明天如何敢去與一個江湖有名的鏢頭比武呢。即或明天有楊笑齋從中解勸,可以解約,但自己的點穴法是從此出名了,以后說不定江南鶴、紀廣杰都要找我來較量,那可怎么好?憂慮了半夜,便決定離開此地。于是深夜作書兩封,一封信是給楊公久,約他五年之后再為較量。一封是給楊笑齋,卻是幾句辭別的詩。除了將自己矜夸比作游俠,并說自己將往魯東漫游。另外兩首卻是勸楊笑齋及早納寵,并說:愿彼妹鬢邊絨虎,早降兄家,以為宜男之兆也。

    次日天色才明,他就將兩封信交給衙中夫役,命送到楊老爺家里。他就束裝走去,一直到了金陵城中,下了寓所,化名為“云雁山人”,從此以鬻書賣畫糊口,暗中研究那兩卷奇書。

    不覺過了五載,高朗秋自信已將兩卷書中的武藝全都學會了,便重往汝南府,先到府衙中去看望胞兄。原來這時的府臺還是賀頌,他胞兄高茂春已升任同知。府衙中又新來了一位文案先生,不是外人,正是高朗秋在家鄉時的好友費伯紳。

    原來費伯紳在綏江縣因與碧眼狐貍相識,碧眼狐貍跟啞俠學會了幾手武藝,就在金沙江一帶橫行,成了女盜,并且時便時叫費伯紳去找她。

    費伯紳怕惹下大禍,這才來投高茂春,做了府中的文案。他為人慣會鉆營,所以來到這里不到二年,便成了賀知府的心腹人了。如今他一見高朗秋來到,便把高朗秋拉到一個僻靜之處,悄悄地說:“你可要小心!碧眼狐貍現正找你。聽她說:早先你由她的手中騙去了兩卷書,是那啞巴留下的,近來她才知道,那兩卷書很是值錢,她正要找你追索呢!”高朗秋聽了,不由嘿嘿冷笑。

    高朗秋又去訪問楊笑齋,楊笑齋早已納了那酒家女倩姑為妾,并且倩姑已生了一子一女,兒子已經三歲,會走了,名叫楊豹;女兒才一歲,叫作麗英。楊笑齋一見了久別的知交來到,便極為歡喜,呼愛妾與子女出來相見。高朗秋就見倩姑風致猶昔,并且因為穿的衣裳很華麗,仿佛比當年之時更為美麗了,高朗秋就呼為倩嫂。但是,看見那男孩子楊豹,虎頭虎腦的一個,忽然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一段舊事。屈指算算,再有一月零三天,便又是五月端午了,趁著倩姑轉身之際,他就悄聲向楊笑齋笑著說:“這令郎天資甚好,將來絕不像你這樣文弱。可是,為什么叫他為‘豹’?

    怎么不以‘虎’為名呢?‘虎’字不是更有來歷嗎?老兄可記得五年前端午節倩嫂夫人鬢邊的絨虎?及兄弟臨走之時的留書嗎?”

    楊笑齋笑道:“‘虎’字早已用過了。”遂也悄聲與高朗秋談了一番話。

    原來在高朗秋走的那一年,楊笑齋可是秘密地已然將倩姑做了他的外室,雖因大婦嫉妒,不敢將倩姑接到家中。后來倩姑懷孕生了一個男孩,楊笑齋就以“虎”命名,叫他作楊小虎。羅老實雖是個賣酒的人家,但也在汝南城中住了多年,親友很多,閨女尚未出閣就生了個男孩子,他的臉面也太難看,而且楊笑齋也不敢承認這個私生子,便把小虎寄養在倩姑的一個族嫂之處,楊笑齋在暗中幫助她撫養的費用。今年那孩子已然五歲了,但是他叫“羅小虎”,卻不叫“楊小虎”。過年,楊笑齋就把倩姑接到了家中。是年又生一子,其實已是第二個男孩子了,按照虎字往下排行,命名,所以才叫作楊豹。

    楊笑齋把這件秘密告訴了高朗秋,并說:“將來我若死了,求兄叫他們兄弟相認,他們實在是親生的。”

    高朗秋點頭,并為楊笑齋賀喜,又說:“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就是為見見令當家楊公久鏢頭,以踐前五年之約!”

    楊笑齋擺手說:“楊公久已不能再跟你比武了。三年前他在江湖上與人爭斗,負了重傷,一條左腿竟成了殘廢。在去年他又在本地毆傷人,押在衙中,虧我托了賀府臺,才把他釋放出獄。”說著,便命仆役擺酒,依然命他的愛妾倩姑侍酒。

    正在飲酒暢談之間,忽然又來了個不速之客,原來正是費伯紳。因為費伯紳也是能詩善飲,一年多來他早與楊笑齋成了莫逆之交,穿房入室,妻妾不避。當下楊笑齋見他來到,就說:“好極了!伯紳來得正好,你與朗秋又是故人。”

    費伯紳卻張著嘴笑著,他先向倩姑說:“今兒早晨我叫人送來的點心,您嘗過了嗎?那可不是外頭買的,是賀府臺大人親手做的!”

    楊笑齋笑道:“府臺大人公余還會做點心,可謂風流太守矣!而且是別具風流,曠古絕今,哈!哈!哈!”高朗秋看了費伯紳一下,又看了倩姑一眼,他也淡笑了笑,沒說什么。

    歡宴已畢,高朗秋與費伯紳同回府衙,宿在一處。一夜之內,二人閑談,高朗秋就曉得了現在的賀知府與楊笑齋交情日深,楊笑齋時常攜帶愛妾進府衙來,內眷過往得也頗勤。同時知楊家的大婦嫉妒,倩姑與兒女時受虐待,楊笑齋也無法護庇。高朗秋便悄悄囑咐,說:“楊兄!你我肝膽至交,我希望你采納我幾句話。第一,不可常與府衙來往;第二,不可叫倩嫂見人;第三,千萬不可與費伯紳接近!”

    楊笑齋點頭說:“好!好!我跟他們也不過隨便應酬,你倩嫂已有了幾個孩子,誰還能想占奪她嗎?”

    高朗秋擺手說:“不然!人心難測!”

    楊笑齋點頭說:“好!好!我聽你的!我一定聽你的話!”

    不久,高朗秋離去。他輾轉江湖,游遍南北,到處以“云雁山人”之名作書繪畫,換錢生活;有時也找座古廟為僧人抄經,寄食些日;暇時便研究那兩卷書中的奧秘。他也曾稍試身手,制服了江湖一些豪強,扶助了許多孤弱。可是真正有名的奇俠,如江南鶴、紀廣杰、李鳳杰及武當山上的眾道士,就是與他去到了對面,他還是不敢公然去與人家較量。

    因為他閑時想起來好友楊笑齋,便十分地不放心,所以三年之后,他又回到了汝南府。來到此地一看,便覺得人事都非。府衙中的人事雖無大變動,可是楊笑齋的大門已然冷落不堪,門上還存著雨淋日曬、已經焦黃了的喪紙。高朗秋大驚,就先見他的胞兄去詢問。他的胞兄就秘密地對他說:“你不知道!這七八年來人事大變,楊笑齋和他的愛妾倩姑全都死了,一子二女也都失蹤,沒有了下落!”

    高朗秋更是大驚,又聽他胞兄說:“人心可怕,美色招災!本來,七年之前,楊笑齋戀上了酒家羅姓之女倩姑,同時本府知府大人賀頌,也早就在轎子里見過那倩姑,驚為絕色,早就想圖謀到手。可是因為他是一位知府,不能公然納民女為妾,又因沒有得力的心腹人給他辦事,所以那倩姑就為楊笑齋所得了。但賀知府仍未忘情,害了許多日的相思病。后來費伯紳來到,他就買作心腹,叫費伯紳替他將那倩姑圖謀到手。

    “那倩姑雖在楊家生了三個孩子,但豐韻依然,雖是小家女子出身,可是性頗剛烈,費伯紳用盡了千方百計,先是利誘,后是威嚇,終不成功。后來楊笑齋也察覺出來了,他就與賀頌、費伯紳二人絕交了。二人銜恨在心,便于去年,借著一件侵占地畝的事情,將楊笑齋下獄。到底因楊笑齋是一位名士,在省里撫臺大人之處且有朋友,所以只押了一個多月,便釋放了。楊笑齋回到家里,便氣憤成病,費伯紳還厚著臉皮前去探慰。

    他這一去不要緊,楊笑齋不知怎么就錯服了藥,一病不起!”

    高朗秋聽到這里,就把腳狠狠一頓。他胞兄又說:“楊笑齋死的那夜,他的愛妾倩姑也仰藥而死,據說是殉夫,拋下一子名叫楊豹,二女,一名麗英、一名麗芳,麗芳生下才不過八個月。這幾個孩子備受楊笑齋原配夫人的虐待。但在去年冬令,楊家忽然發生了盜案,跳墻進去了五六名強盜,搶去了金銀不說,最奇怪的就是把三個孩子也完全搶走。緊跟著,府衙中也連夜鬧賊,幸虧防守得嚴緊,才沒出什么大事情!”

    高朗秋明白這一定是那汝南俠楊公久所為,心中不勝欽佩,又聽他胞兄說:“可是從此賊人也沒再來,那三個孩子至今也沒有下落了!”

    他胞兄說完,就囑咐高朗秋不要向外人去說,并說:“你最好還是快點兒離開此地,因為費伯紳現在衙中獨當大權,他雖不過是個文案先生,但他比我這府丞的權勢還大!”

    高朗秋卻微笑說:“不要緊,我們二人是同窗好友,他雖知我與楊笑齋生前交情深厚,但他絕不能將我怎樣吧!”遂就又說:“我出去訪一兩個熟人,明天我就走了!”

    他走出府衙,卻不由得落淚。找到那羅家酒鋪,一看,羅老實和他的婆子還在這里賣酒。高朗秋悄聲問到楊笑齋夫婦慘死之事。這羅老實夫婦只是流淚,相信他女婿死因不明,他女兒大概也是被人逼死的。問到那三個孩子的下落,他們夫婦只知是被強盜搶走了,卻不知強盜的姓名和孩子們的下落。又說:“在我們倩姑沒嫁楊老爺的時候,府臺確實派人來說過好幾次,要買我們倩姑到府臺宅里去作丫鬟,并說將來能做姨太太。

    倩姑自己不愿意,我們又想嫁楊老爺比賣給府臺好得多,這才……”說話時,這老夫婦已泣不成聲。

    高朗秋又問:“那個小虎呢?”

    羅老實說:“小虎在街上杠房門前玩耍呢!”

    高朗秋趕緊下樓,順大街往南走幾步,就見有一家杠房,這鋪子代售棺材,門前有一群野孩子。這群孩子遇見人家出了喪事,杠房里有了買賣時,他們就去打儀仗。沒事之時也聚集在這里,除了賭錢,就是打架,個個渾身泥汗,衣裳破爛,如同一群小餓鬼一般。高朗秋就站在那里叫道:“哪個是羅家的小虎?”

    有個正在開寶的七八歲的小孩子抬起頭來,說:“是我!你找我有什么事?”高朗秋一看這孩子長得很像楊笑齋,尤其像他那胞弟楊豹,就點頭說:“你來!我跟你說幾句話!”羅小虎卻搖頭說:“不去!我還開寶哩!”高朗秋就從身邊摸出一塊銀子,說:“你要來,我就把這銀子給你!”那羅小虎看見了銀子,立時把寶盒交給別人,跑了過來;旁邊的孩子也都過來,把高朗秋圍上。高朗秋卻說:“你們都躲開,我只找的是他!”當下他帶著羅小虎回到酒樓上,就問說:“你認得楊笑齋楊大爺嗎?”

    小虎說:“我認得!楊大爺跟他媳婦死的時候,是兩口棺材一塊兒抬出來的,我們是親戚,他媳婦是我姑姑!”高朗秋心中十分難受。旁邊羅老實夫婦也都掩面哭泣,可是看他們那樣子還似不肯承認羅小虎是他們女兒和楊笑齋的私生子。高朗秋感慨了一陣,便要了紙筆,立時作了一首詩,是:

    天地冥冥降閔兇,我家兄妹太飄零,父遭不測母仰藥,扶孤仗義賴同宗。

    我家家世出四知,惟我兄妹不相知,我名曰虎弟曰豹,尚有英芳是女兒。

    一家零散何由識,惟有長歌抒憤悲,廿年之后若相見,切報恩恨莫再遲。

    寫完了,他另用一張紙包好粘好,就交給了羅老實,卻向小虎說:“這信中藏著一首歌,十年之后,你拆開再看,那時你必然明白了!你可以到處去唱,必可以見到你的兄弟和妹妹!”

    小虎說:“我哪有什么兄弟妹妹?我就是獨一個,我爸爸是個杠夫。”

    高朗秋也不跟他細說,取出三十多兩銀子來,交給羅老實,囑咐應當送小虎入塾,不可再叫他在街頭同那一群野孩子廝混。羅老實擦淚點頭,把銀子和那粘好了的紙包全都收下。

    小虎卻搖頭說:“我不上學!我要走南闖北,我要當老道,當了老道到處化緣,在山里住,愛上哪兒去就上哪兒去。我要當綠林英雄,綠林英雄沒人敢惹,有酒有媳婦,整箱的銀子押寶!”

    高朗秋說:“將來你要想游歷江湖,那也很容易。十年后,你長成了,可以到一個地方去找我。”

    小虎問說:“什么地方?遠不遠?近地方我可不去!”高朗秋說:“遠得很,這是最遠的地方,叫作新疆。”

    小虎就笑了,高朗秋給了他一塊銀子,又叮囑那羅老實夫婦半天,才下樓走去。小虎早就拿著銀子又跑到那杠房的門首賭去了。

    高朗秋望著孩子的背影,不禁悲憤得落淚。本想去找費伯紳,將他置于死地,以為亡友報仇,為本地除害。又想無論費伯紳如何不好,但他總是自己的同窗,而且他也不過是為虎作倀,真的惡人還是那知府賀頌,自己雖有一身武藝,又能將一位府臺大人奈何?他便忍下了氣憤,回到衙中,連費伯紳也沒去見,取了行李,當日就去了。

    從此,高朗秋又輾轉江湖,到處尋訪那汝州俠楊公久及楊豹、楊麗英、楊麗芳兄妹的下落,想把他們還有一個可是異姓同胞的哥哥的事告訴他們,并想將那首詩歌也告訴他們,好叫他們兄妹將來能由那首詩歌相識。可是怎奈他走遍了南北,訪遍了江湖,也無從得知那楊公久及楊豹兄妹三人的下落。(按揚公久即《劍氣珠光》中的賣花老人,本章重述數十年之前,寫出羅小虎的來歷以后則寫玉嬌龍之來歷,因此二人皆為本書主要人物之故。)

    不覺又過了約有十年,此時正值邊疆多事,許多的人才都乘時而起,莫不舒展才氣,樹立奇功。可是高朗秋依然漂泊潦倒。他到處投書寫薦,終無人用他。后來他就到了久思一游的新疆,以高云雁之名,投入了領隊大臣玉大人的幕中。

    新疆本是中國最大的一省,這個地方比直、魯、豫、晉、陜、江蘇幾個省合起來的面積還要大。域內民族有漢、滿、回、蒙古、索倫、哈薩克、突厥,可是一切行政權都歸大清朝廷統轄;設有將軍及巡撫,并有各營的領隊大臣分駐在各地。領隊大臣的職位就與總鎮相差不多,可是由于欽命所差,所以尊貴無比。

    玉大人駐扎之地名叫且末縣,是在新疆的腹地,北依塔里木河、孔雀海;南邊是一片數百里的大草原,那是蒙古、哈薩克等民族的游牧之地;東邊有驛道可以直達陽關而入甘肅省;西邊就是“大戈壁”,戈壁即是沙漠,那是萬里黑沙,連一根草也看不見的荒涼地帶。可是,且末縣的附近風景卻極優美,即以那山優水秀著名的江南也不能與之比。這里有汪洋的碧水,有蒼翠的高山,有數百頃如同在地下鋪滿了紅雪似的葡萄,有遍山遍野隨人摘取的原根的桃杏樹,還有哈薩克的馬群,在山上向下一望,那馬群就如同蟻群似的,數不過來,即使最窮的人家也有一二十匹馬,那就是他們的產業。馬肉是他們的食糧,馬乳是他們的飲料,馬革可以做他們種種的器具之用。

    高朗秋一來到這里,他想要在此久居。玉大人又對他也頗為賞識,先是叫他在營中做司書,后來就延入內宅教書。他所教的就是小姐嬌龍,彼時小姐嬌龍年才七八歲,還是個天真活潑、秀麗的小姑娘。高朗秋因做了西席先生,就越發與玉大人接近,玉大人的軍務也常請他磋商,他就大展奇才,幫助玉大人建立了許多奇功,可是他的武藝還沒有機會顯露顯露。

    這時他就注意上他的女弟子玉嬌龍了,因為玉嬌龍是天足,而且腰細,身輕,手腳敏捷,七八歲之時就愛馬。只要她的父母一時看不到,她就跑出宅去,見了衙門的馬,也不管是誰的,解下來,一躍就能騎上去,到城外跑半天,非得累得一頭汗才回來。起先她也由馬上摔下來過,可是到后來她的騎術也精,最出名最劣性的伊犁馬她都敢騎,而且馳騁如飛,控馭自如,衙中和營里的人沒有不欽佩的。因此,高朗秋忽然發生了一種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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