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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連環(huán)妙計-《古龍文集·武林外史(全3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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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神色也頗為黯然,道:“我能相信你么?”

    白飛飛仰起頭,秀發(fā)波浪般垂落。

    她淚眼瞧著沈浪,道:“你瞧我可像是那么狠毒的女子。”

    沈浪瞧著她滿面淚痕,滿面凄楚,唯有嘆息搖頭,道:“不像。”

    白飛飛道:“那么,你就不該懷疑我。”

    沈浪嘆道:“若說那幽靈宮主不是你,世上又怎會有兩個如此相像的女孩子?”

    白飛飛道:“我難道就不能有個孿生的姐妹,只不過她的命運比我好,我一生受人欺負,而她卻在欺負別人。”

    沈浪怔了怔道:“孿生姐妹?”

    白飛飛道:“這事聽來雖然像是太巧,但世上湊巧事本就很多,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的……是么?”

    沈浪道:“這……”

    白飛飛接著道:“何況,昨夜你只不過是匆匆一瞥,又是在黑暗之中,你難道能斷定你是完完全全瞧對么?”

    沈浪垂下了頭,道:“我……”

    白飛飛流淚道:“你既然不能斷定,你就不該如此說,你可知道,我一生的幸福,全在你手上,你又怎忍心將我一生斷送?”

    沈浪默然半晌,輕撫著她的柔發(fā),道:“我錯了……我錯了……你能不能不怪我?”

    白飛飛幸福地嘆息一聲,伏在沈浪胸膛上,柔聲道:“我一切都是你的,你縱然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風,溫柔地吹著,有如此溫柔美麗的女子伏在自己胸膛上,輕敘著如此溫柔的言語,如此溫柔的情意……

    沈浪縱是鐵石人,也不禁軟化了。

    溫柔……永遠是英雄們不可抗拒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浪終于柔聲問道:“這些日子來,你遭遇了什么?可以說給我聽么?”

    白飛飛道:“那天在客棧中,你和金無望都走了,朱姑娘很生氣,我……我知道是我拖累了她,心里也不知有多么難受!”

    沈浪苦笑道:“她……她并不是故意的。”

    白飛飛道:“我知道……我知道朱姑娘有時雖然脾氣大些,但心卻是好的,而且她又聰明,又爽朗,又嬌美……我實在比不上她。”

    沈浪微笑著,又不禁嘆息著道:“你什么事總替別人著想,就這一點,她已比不上你。”

    白飛飛展顏一笑,如春花初放,道:“真的么?”

    但這美麗的一笑瞬即隱沒。

    她又顰起雙眉,輕嘆道:“那時我真想一個人悄悄溜走,免得再惹朱姑娘生氣,誰知也就在那時,那個可惡的金……金……”

    沈浪道:“金不換。”

    白飛飛道:“不錯,金不換已闖進來了,掩住了我的嘴,將我擄走,他……他……他竟將我送到那王……王公子手上。”

    沈浪黯然道:“這些事,我知道。”

    白飛飛道:“我心里真是害怕死了,我知道那王公子是個……是個不好的人,幸好他……他像是很忙,并沒有對我怎樣。”

    她像是費了許多氣力,才將這番話說出,說出了這番話,蒼白的面頰,已嫣紅如朝霞。

    她紅著臉,垂頭接道:“后來,他們就又將我送到一位王夫人的居處,那位王夫人的美麗,我縱是女人,見了也未免心動。”

    沈浪淡淡一笑,道:“她對你怎樣?”

    白飛飛嘆息道:“她對我實在太好了,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子,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可以將任何人的悲傷化作歡樂。”

    沈浪道:“所以,你很聽她的話?”

    白飛飛垂首道:“她對我這么好,我怎能拒絕她的要求。”

    沈浪道:“她要你做什么?”

    白飛飛道:“她要我混入快活王這里,為她打探消息,我本來是不敢的,但后來知道快活王也是你的仇人,我就答應了。”

    沈浪柔聲道:“謝謝你。”

    白飛飛嫣然一笑,道:“只要能聽見你這句話,無論吃什么苦,我都心甘情愿了。”

    沈浪道:“你吃了很多苦么?”

    白飛飛凄然垂頭,道:“為了要取信于快活王,她只好先將我和那……那世上最最可惡可恨的妖魔關在一個地方。”

    沈浪嘆道:“你一定嚇壞了。”

    白飛飛臉又紅了,道:“我寧愿和毒蛇猛獸關在一起,也不愿見到他一面,但……為了王夫人,為了你,我只有壯起膽子。”

    沈浪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如此勇敢的女孩子。”

    白飛飛的臉更紅道:“王夫人后來還告訴我件秘密,原來那妖魔不是男的,而是個女的,但后來我雖明知她是女的,瞧見‘她’那一雙眼睛時,仍然不住要全身發(fā)抖,‘她’手指沾著我時,我真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沈浪道:“可是那王夫人故意放‘她’和你逃的?”

    白飛飛道:“王夫人知道‘她’若能逃走,必定會帶著我,那一路上……唉……”她淚珠又復流下,但瞬即又抬頭笑道:“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總算死了。”

    沈浪道:“他可是一到這里就死了?”

    白飛飛道:“一進門就死了。”

    沈浪道:“他是如何死的。”

    白飛飛幽幽道:“是我殺死了他。”

    沈浪悚然道:“你?”

    白飛飛道:“不錯,我……你奇怪么?”

    她掠了掠散亂的髻發(fā),接口道:“王夫人給了我一個戒指,那戒指上有個極細的尖針,針上是其烈無比的毒藥,我只要輕輕一拍‘她’肩頭,眨眼間‘她’便要毒發(fā)而死,‘她’始終將我認作‘她’的囊中之物,自然全未曾防備著我。”

    沈浪沉思半晌,長長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

    白飛飛幽幽道:“我也殺了人,你會不會怪我?”

    沈浪柔聲笑道:“無論任何人換作你,都會殺死她的。”

    白飛飛道:“那么,你又在想些什么?”

    沈浪嘆道:“我有件始終不懂的事,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白飛飛道:“什么事?”

    沈浪道:“我始終不了解,展英松那些人,為何一入‘仁義莊’,就全都暴斃,如今我才知道,那也是王夫人的指上毒針。”

    白飛飛眨了眨眼睛,道:“但那戒指上的毒針,只能用一次呀,那就好像毒蜂的尾針一樣,用過一次,就沒有毒了。”

    沈浪皺眉道:“哦……”

    白飛飛道:“何況,那些人死得一個不剩,又是誰下的手?”

    沈浪又自沉思半晌,展顏笑道:“我明白了。”

    白飛飛道:“那究竟是什么秘密?”

    沈浪道:“王夫人放他們時,必定有個條件。”

    白飛飛道:“什么條件?”

    沈浪道:“那就是要他們每個人都必須殺死一個人。”

    白飛飛搖頭道:“我還是不懂。”

    沈浪道:“王夫人分別將他們召來,每個人都給他一枚指上蜂針,他們彼此間卻全不知道,所以,到了‘仁義莊’,甲殺了乙,乙殺了丙,丙殺了丁,丁又殺了甲,結(jié)果是每個人都死了,殺死他們的仇人,正是他們自己。”

    白飛飛長長吐了口氣,道:“好毒辣的計謀,好毒辣的手段。”

    沈浪嘆道:“這手段雖毒辣,但展英松這些人若全都是正人君子,那么王夫人縱有毒計,卻也無法使出了。”

    白飛飛頷首嘆道:“這就叫作害人害己……”

    突聽一人冷笑道:“你們這正也是在害人害己。”

    語聲中,一柄長劍,毒蛇般自拂柳垂藤間劃了出來。

    劍,閃動著毒蛇般的青光。

    白飛飛嬌呼一聲,投入沈浪懷里。

    沈浪身形閃動,避開三步,叱道:“什么人?”

    劍尖斜飛,挑起了垂藤。

    一個勁服急裝的英俊少年,斜舉長劍,瞧著他們冷笑,胸前一面銅鏡上,寫著“三十五”。

    這赫然正是快活王門下的急風騎士。

    沈浪面上竟仍然帶著笑容,點頭道:“兄臺竟能來到這里,在下竟毫未覺察,看來兄臺的武功,必定高出同僚許多,當真可賀可喜。”

    那急風騎士冷笑道:“閣下已墮入溫柔鄉(xiāng)里,縱有千軍萬馬到來,閣下只怕也是聽不見的。”

    沈浪笑道:“也許真是如此。”

    急風騎士怒喝道:“王爺待你不薄,將你引為知己,你就該以知己之情,回報王爺才是,哪知你卻在此勾引王爺姬妾,你可知罪?”

    沈浪淡淡笑道:“知罪又如何?”

    急風騎士厲聲道:“快隨我同去見過王爺,王爺或許還會從輕發(fā)落,賜你一個速死。”

    沈浪笑道:“那在下真該感激不盡,只是……”

    他眨了眨眼睛,又笑道:“你看沈浪可是如此聽話的人么?”

    急風騎士怒道:“你想如何?”

    沈浪道:“在下只是有些為兄臺可惜,兄臺若是聰明人,方才就該悄悄溜走才是,此刻兄臺再想走只怕是已走不了啦。”

    急風騎士冷笑道:“你當我是一個人來的么?”

    沈浪道:“你難道不是?”

    急風騎士厲聲道:“這四周已布下十七騎士,除非你能在剎那間將我等全都殺死,否則你縱然殺了我,還是難逃一死。”

    沈浪道:“哦——”

    他面上竟還在笑,白飛飛面上卻已全無一絲血色,突然沖出去擋在沈浪面前,咬著牙大叫道:“這完全不關他的事,這全是我叫他來的。”

    急風騎士冷笑道:“白姑娘當真是情深意厚,只可惜我……”

    白飛飛顫聲道:“你要殺,就殺我吧。”

    那急風騎士目中突然閃過一絲邪惡的笑意,道:“像姑娘這樣的美人,在下怎忍下手?”

    白飛飛身子顫抖起來,道:“你想怎樣?”

    急風騎士緩緩道:“姑娘想怎樣?”

    白飛飛咬著牙跺了跺腳,道:“只要你放過他,我……我……我什么都……都依你。”

    急風騎士笑道:“真的么?”

    白飛飛又自淚流滿面,道:“真的。”

    急風騎士道:“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浪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們走吧。”

    這句話說出來,那急風騎士與白飛飛全都一怔。

    白飛飛顫聲道:“你……你……你……”

    沈浪微笑道:“你既然肯犧牲自己來放我,我若堅持不肯被你放,豈非辜負你一番好意……騎士兄,你說是么?”

    急風騎士道:“這……我……”

    沈浪笑道:“兩位此去,需得尋個幽秘之處,莫要被別人發(fā)現(xiàn)才是。”

    白飛飛嘶聲道:“你……你不是人。”

    沈浪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怎么反而罵我?”

    白飛飛道:“這……我……”

    沈浪笑道:“這若是個故事,寫到這里,你一心要犧牲自己救我,我就該全力攔阻于你,甚至不惜拼命,那才是個凄惻動人、賺人眼淚的故事,若不如此寫法,那讀者必定要失望得很,故事也說不下去了。”

    他一笑接道:“只可惜此刻你不是在寫故事,此間也沒有觀眾,是以這情節(jié)的變化,也就不必再去套那老套了。”

    白飛飛愕在那里,像是已呆住了。

    那急風騎士也愕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好,沈浪果然是好角色。”

    沈浪笑道:“豈敢豈敢。”

    那急風騎士大笑道:“你是如何認出我來的?”

    沈浪淡淡道:“急風騎士若有這樣的輕功,快活王就當真可以高枕無憂了,何況,急風騎士縱有你這樣的輕功,也不會有你這樣色迷迷的眼神。”

    他大笑接道:“像這樣的輕功,這樣的眼神,除了咱們的王憐花王公子外,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的。”

    白飛飛像是又愕住了,瞧瞧沈浪,又瞧瞧那急風騎士,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是笑。

    那“急風騎士”抱拳笑道:“適才在下玩笑,白姑娘恕罪則個。”

    白飛飛道:“你……你真的是王憐花?”

    王憐花笑道:“只可惜在下制作的這面具,花了不少工夫,否則在下此刻就必定請白姑娘瞧瞧真面目了。”

    白飛飛突又珠淚滾滾,瞧著沈浪,流淚道:“你……你怎忍這樣開我的玩笑?”

    若是換了朱七七,此刻早已一拳打在沈浪身上,但白飛飛她卻只是自艾自怨,流著眼淚又道:“但這也怪不得你,這……這全該怪我,我……我不該……”

    她若真的打了沈浪,沈浪反覺好受些,她如此模樣,沈浪倒真是滿心歉疚,又憐又愛,忍不住輕輕攏起她的肩頭,柔聲道:“我只當你也認出了他,所以……”

    白飛飛凄然道:“怎會認出他,那急風第三十五騎,我雖見過,但他……他實在扮得太像,簡直連語聲神態(tài)都一模一樣。”

    王憐花笑道:“多謝姑娘夸獎,但我還是被沈兄認出了。”突似想起什么,竟反手給了自己個耳刮子,苦笑道:“該死該死。”

    王憐花驚才絕艷,心計深沉,雖然年紀輕輕,已隱然有一代梟雄之氣概,此刻居然做出這小丑般的動作來。

    白飛飛不禁怔住,道:“什么該死?”

    王憐花苦笑道:“這沈兄兩字,豈是我能叫得的。”

    白飛飛道:“沈兄兩字,你為何叫不得?你又該喚他什么?”

    她嘴里說話,眼角卻在瞟著沈浪,這玲瓏剔透的女孩子,似乎已從王憐花一句話里聽出了些什么。

    她似已微微變了顏色。

    沈浪苦笑著,此刻他面上的神情,白飛飛竟從未見過,他舉止竟似已有些失措,笑得更是十分勉強。

    王憐花卻似什么也未瞧見,笑道:“好教姑娘得知,現(xiàn)在我至少也得喚沈公子一聲叔父才是。”

    白飛飛纖手掩住了櫻唇,失聲道:“叔父!”

    王憐花道:“不錯,叔父……只因沈公子已與家母有了婚約。”

    白飛飛仿佛被鞭子抽中,身子斜斜倒退數(shù)步,一雙眼充滿驚駭,也充滿悲憤的眼色,緊盯著沈浪,顫聲道:“真的……這可是真的?”

    沈浪苦笑道:“這使你吃驚了么?”

    白飛飛身子顫抖著,淚珠又奪眶而出。

    整整有盞茶工夫,她就這樣站著,任憑身子顫抖,任憑淚珠橫流,像是永生也無法再移動。

    然后,她突然嘶聲悲呼,道:“你為何不早對我說,你為何方才不對我說,你是不是還想騙我。”她翻轉(zhuǎn)身奔出垂藤,踉蹌而去。

    她沒有再回頭。

    沈浪就這樣瞧著她沖出花叢。

    他沒有攔阻,沒有說話,他根本沒有動。

    他甚至連神情都恢復了平靜,沒有絲毫變化。

    王憐花就這樣瞧著沈浪,也沒有動,沒有說話。

    他面上的表情甚是奇特,目中直藏著一絲殘酷的笑。

    沈浪終于回轉(zhuǎn)頭,面對王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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