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強國亦有各種強法,如今天下強國有三,魏國、齊國、楚國,君上以為哪一國可堪楷模?” 秦獻公微微搖頭:“敢請先生指教。” 江寒接著說道:“魏國乃甲兵財貨之強,齊國乃明君吏治之強,楚國為地廣人眾之強。” 秦獻公喟然長嘆:“與三強不相上下,嬴師隰此生足矣!” 江寒搖頭笑道:“上述三強, 皆非根本強國,不足效法。” 秦獻公感到驚訝了,他此生的目標就是要恢復穆公時代的霸業,奪回河西,與東方諸侯一爭高下。 按照這樣的目標,達到魏齊楚三國的強盛,應當就是滿足了, 而江寒居然說上述三國不足效法,口氣之大, 當真是蔑視天下。 于是他謙恭地拱手道:“先生之言,使人氣壯,尚請詳加拆解。” 江寒面色肅然,侃侃而論:“這三種強國范式之根本弱點,在于只強一時,不強永遠,只強其表,不強根本。” “魏國在文侯時代是蒸蒸日上,真正強盛,自魏擊稱王,魏國便會每況愈下,逐漸衰落。” “齊國是吸納人才,奉行吏治, 遇明君則強, 三代之后必然衰弱。” “楚國則自楚悼王以后,一直是外強中干,不堪真正一擊。” “此中根源何在?其一,變法不深徹。” “李悝助魏文侯變法, 以廢除井田、獎勵農耕、興旺田業為主,疏忽了封地軍制、吏制、爵制、國制、民制之全面變法。” “齊國則更是粗淺的整軍治吏之變法,沒有深徹地再造翻新。” “楚國之變法,因吳起慘死而中途夭折,對舊世族只有些許觸動,更休提深徹二字。” “其二,法令不穩定,沒有留下一個國家應當長期信守的鐵律,前代變法,后代復辟,根基不穩,必然是興也勃焉,亡也忽焉。” “有此兩大缺憾,豈能強大于永遠?又豈能成大業于千秋?唯其如此,三強國不足以效法,秦國要強大,就要從根本上強盛!” 秦獻公被這一番江河直下的理論強烈震撼,微微頷首:“敢問先生, 根本強大, 將欲如何?” 江寒便從春秋時代的新政變法講起,逐一介紹了鄭國子產的田制新政、齊國管仲的經濟統制、越國文種聚集國力的新政、魯國宣公的初稅畝新政、晉國的賜田減稅、秦國簡公的初租禾等主要新政。 江寒道:“大要而言,春秋三百年,新政圍繞田制與稅制之變化發生,然皆為粗淺,無一鞏固,反倒被新政激起的巨浪吞沒。此即推行新政的鄭國、齊國(姜齊)、晉國相繼滅亡之根本所在。” 邊聽邊想,秦獻公額頭上不禁滲出晶晶細汗,江寒又講述了戰國以來魏國的李悝變法,楚國的吳起變法,對變法的內容、特點、嬗變及其結局,都做了鞭辟入里的解說和預測。 說完其他國家,江寒開始剖析秦國的制度:“秦國舊制,弊有其三,第一,以王道為本,雜以零碎新政,民無以適從。” “秦在立國之初,對周室禮制王道略加變通而治民,穆公時以百里奚治國,力行德治,又引進舊楚國若干法令。” “秦簡公時行‘初租禾’新政,擯棄舊制,然時日無多,又恢復舊制,時至今日,秦國仍是春秋舊制,距離戰國新法差距甚大,這種舊制,只能治民于小爭之世,而不能強國于大爭之世。” 秦獻公疑惑問道:“秦法之弊若此,百里奚何以助穆公稱霸諸侯?” 江寒解釋道:“百里奚治秦,全賴一賢之力臨機處置,無法令規制為后世遵守,此乃人治,絕非法治。” “所以穆公百里奚之后,秦國陷入四代混亂而淪為弱國,若百里奚有法可守,何以秦國百余年不能振興穆公霸業,反倒盡失河西之地,從函谷關退縮到櫟陽?” 這番話詰難犀利,毫不忌諱地指責秦國歷代國君視為神圣的秦穆公與百里奚,論理卻是堂堂正正,讓秦獻公雖然尷尬,卻無言以對。 “第二弊呢?敢請高論。”秦獻公再問。 “秦國舊制第二弊,法無要領,獎罰不明。世族有罪不罰,庶民有功不賞,農人耕有余依然貧困,軍士戰有功依然無爵,如此,奮勇為國之正氣如何激揚?” 秦獻公再次點頭,秦國朝堂之上盡皆是世族后裔,并無庶民有功而加爵受賞成為官員的,也是一大弊端。 秦獻公平靜問道:“敢問先生,秦國法制第三弊若何?”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