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私人禁地-《光芒紀(全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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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聚會在城郊的莊園中舉行。
葉深深穿著小禮服,陪著努曼先生和眾人打招呼,笑得臉都僵了。雖然是個品酒會,但這些以往在雜志上、電視上才能仰望的設計師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每個人都能將她和所設計的服裝聯系起來,記得她的作品,尤其這里的主人加比尼卡大師也看在努曼先生的分兒上,和她聊了聊她的莫奈系列,令葉深深簡直受寵若驚。
暫時的幸福感在看見沈暨過來時,陷入了深沉的大海中。
沈暨人緣好,如今又是艾戈的特別助理,身邊自然無時無刻不圍了一群人,但他及時擺脫了眾人,陪葉深深走到角落里。
看著她滿臉忐忑的模樣,沈暨嘆了口氣,抬手撥撥她的劉海兒,說:“深深,你這回麻煩大啦。”
葉深深頓時緊張起來,睜大眼睛定定看著他。
沈暨從自己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自己的郵箱,說:“從小到大我覺得重要的東西,都會保存起來,這個郵箱很穩定,我存了十幾年了……”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過,葉深深看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列著戛納禮服、青年大賽設計作品等,一列列分得特別清晰,不由得感動了一下。
“找到了,這個。”沈暨打開很靠后的一個文件給她看,“年代久遠了,分辨率不是特別高,不過應該可以看出來。”
葉深深點點頭,看向手機屏幕。
在看清那上面的東西之后,她勉強辨認著那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模糊的畫面,呼吸微微停滯。
那是一組舞會的照片,燈光下旋轉的舞裙交織成一片絲緞的海洋。鏡頭聚焦的正中間,是一對翩翩起舞的少年男女,燕尾服與晚禮服,跳的大約是華爾茲,少年的手臂緊攬著少女纖細的腰肢,而少女正在旋轉中仰頭望著他,笑容炫目。
是尚帶少年青澀意味的顧成殊,還有那時已經初露艷光的薇拉。
“薇拉參加名媛成年禮的時候,成殊是她的舞伴。”沈暨見她一直盯著照片沉默黯然,便將手機關掉,開口說,“如果你想知道成殊和薇拉的過往的話,我從頭到尾講給你聽?”
葉深深咬住下唇,片刻,緩緩搖了搖頭,說:“不需要了,反正大約又是一個郁霏。”
“她可不是郁霏。薇拉是四分之一中法混血,中文名叫任言瑄。她的祖父是中國人,在歐洲中國商會口碑很不錯,和顧家還有我家也有來往。不過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一點是……”沈暨抬手指了指他們身處的莊園,說,“今天的主人,和努曼先生堪稱并駕齊驅的加比尼卡,當初曾經無比欣賞薇拉,并且還正式詢問過她是否愿意成為自己公開的弟子——就像努曼先生欣賞你一樣地欣賞她。”
葉深深的雙唇略微動了動,抬頭望著沈暨,問:“是個天分很高的設計師?”
“不是設計師,薇拉學的是建筑,她也因此拒絕了加比尼卡拋來的橄欖枝。但她因為成殊媽媽的關系,曾經涉足這個圈子,她對于服裝的品位和獨到的見解,曾經引發轟動,艾戈也曾經想把她挖到安諾特來做某個一線品牌的總監,不過也被她拒絕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本來她設計的幾款衣服都已經要投產了,因為她不愿意,所以終止了,其中也包括我給過你的那個錢包,都只留下樣品。”
“這么說……是個天才啊。”葉深深低聲說。
“是的,不折不扣的天才。”
“這么說……他們以前是戀人?”葉深深聲音模糊,如同囈語。
“戀人?”沈暨愣了愣,遲疑地說,“這個……因為我后來到法國讀服裝專業了,他們在英國的情況我并不是特別了解……”
葉深深打斷了他的掩飾:“你跟我說實話吧,沈暨,不需要瞞著我。”
她的目光中明明有著擔憂,卻依然堅定無比。
就像明知前方是疾馳而來的列車,她也要眼看著自己粉身碎骨才甘心。
沈暨無奈,低嘆了一口氣,說:“他們雙方的父母,確實曾有過這個意思,甚至還曾經正式約談過婚嫁的事情。但薇拉的夢想是建筑師,而成殊選擇了遠赴中國,兩人自此就分開了,再無后話。”
葉深深低聲問:“所以她也跟成殊有過一段感情?”
“或許是無疾而終,或許是未曾開始吧,畢竟,薇拉是建筑師,手頭項目很多,所以經常在全世界到處奔走,而成殊回國后挖掘了郁霏作為主設計師,打算為他的母親建立一個品牌,聊作慰藉,后來似乎也準備向郁霏求婚。其實那時候,成殊母親的抑郁癥已經很嚴重了,他這病急亂投醫的舉動失敗后,又準備按照母親的遺言與路微結婚,總之……這一團亂賬,牽扯的人也不少,卻都沒有結果。”
葉深深默然,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想了想,又問:“那么,你剛剛看見我的時候,說我麻煩大了是什么意思?”
沈暨張張嘴,遲疑了一下,懊悔失言。
葉深深認真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沈暨只能無奈地扶額說:“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后,去打聽了一下,發現了一件令我難以理解的事情——薇拉與她隸屬的建筑設計室理念不合,已經離職了,而且她上個月來到了巴黎,拜在了加比尼卡先生的門下,時隔四年后,正式成為他的弟子了!”
“你覺得她是我的麻煩?”葉深深問。
沈暨凝望著葉深深,有些擔憂:“怎么說呢,我覺得……薇拉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會成為你的勁敵。”
她一枝獨秀崛起時尚圈的神話,可能會被薇拉打破。
她穿越了半個地球所追隨的顧成殊,可能會移情別戀。
她順風順水幸運如意的日子,結束了。
不知不覺已經午夜十二點。
客人們一個個離去,葉深深和沈暨也與主人告別,向著外面走去。
快到門口時,葉深深望著外面黑蒙蒙的夜,在上沈暨的車時,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么晚了,她的手機上并沒有收到任何來自顧成殊的消息。
葉深深站在沈暨幫她打開的車門外,望著眼前的黑暗,神思有點恍惚。
身后的大門徐徐關閉,她面對著黑暗的夜,在這偏僻的郊區,怔怔聽到雜亂的風聲。
郊區的晝夜溫差這么大,僅穿著薄款小禮服的葉深深微微打了個冷戰。
沈暨抬手撫了撫她的手臂,見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便趕緊從后座取出一條絲質披肩,幫她披上。
他幫她整理好披肩,笑道:“又是樣品,忽然發現我就是樣品界的哆啦a夢,隨時隨地準備好為你打開四次元口袋。”
葉深深雖然情緒低落,可也忍不住笑了,將頭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靠,低聲說:“那,打開任意門送我回家吧。”
沈暨立即打開了車門,等葉深深上車的時候,還小心地將她曳地的裙擺拾起,輕輕放在她的腳邊,才關上車門。
一路上,葉深深一直在沉默。
沈暨不自覺地轉頭瞥著她,許久,終于忍不住,寬慰她說:“別擔心,深深,成殊對你是不同的,我旁觀者清。”
葉深深靠在座位上,閉上眼輕聲說:“沒事,我只是覺得今天累了。”
身體疲憊,心卻更累。
他的前女友,看來會層出不窮吧。
沈暨輕聲說:“那你瞇一會兒吧,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回家。”
葉深深輕輕地“嗯”了一聲,默然望著前方。
這一刻車燈照亮了他們前行的路,一路泥濘都被軋了過去,車內的音樂調輕了,溫柔的女聲唱著聽不懂的歌,氣氛幽微。
葉深深忽然想起那個夜晚,她在迷迷糊糊中對沈暨動心表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景。
如今舊日重現,她蜷縮在車座上,忽然覺得一陣難言的悲哀。
為什么呢,為什么不一直喜歡沈暨呢……
哪怕是默默無言、永無回響的暗戀,也好過要面對顧成殊那些不知何時會浮泛出來的過往。
和薇拉的分手,和郁霏的合作,和路微的婚約,再到,和她如今的同居生活——他周旋在截然不同的女生之間,可從始至終,他從來沒有變過。
顧成殊,他需要的不是愛人,而是一個能讓他實現執念的人。
葉深深絕望地閉上眼睛,心想,或許自己之于他,也就是這樣的意義。他愛的是自己冷靜策劃鋪設的那條道路,至于讓他走到目的地的人是誰,他并不在乎。
他需要的不是葉深深,他需要的是葉深深的才華。
當另一個擁有更卓絕才華的人出現在他身邊時,或許就是他毫不猶豫地改換目標的時刻。
幾乎是滅頂的絕望,涌上她的心頭,讓她的胃開始劇烈痙攣起來,連帶著心臟都抽搐般的疼痛。
她緊緊地縮起身子,死死捂著自己的胸口,熬忍著那一波波絞纏的痛,等待著它們終會過去,或者等待自己的身體麻木。
沈暨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她似乎不對勁,輕聲安慰她說:“別擔心,深深,成殊現在的女友是你,他和薇拉早已是過去式,而且你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無論誰要插一腳,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替你出頭的!”
葉深深抿緊雙唇,下巴微微顫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讓她痛苦的,是比沈暨所想更為絕望的事情。
她并不擔心自己失去現在的一切。
可她看到了不愛任何人的顧成殊,看到了自己不被愛的命運。
然而她沒看到的是,不遠不近地跟在沈暨車后的另一輛車。
從郊區莊園到葉深深居住的街道,后面的車始終慢慢跟隨著。
直到葉深深下車,沈暨也跟了下來,在夜風中緊緊抱住她的肩膀,俯頭在她的發上輕吻,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葉深深將披肩解下來還給他,沈暨抱著尚帶她體溫的薄紗,駐足在樓下,目送她上樓,點亮家中的燈。
沈暨站在街邊,望著那燈光許久,才默然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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