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畢業(yè)典禮在六月初。 前一周,阮美云就重視了起來,拉著孟輝去商場給他挑了一身行頭。孟輝本來說用不著,去年夏天還有一件新短袖,他一次沒穿。 阮美云站在鏡子前,往脖子上試翡翠和珍珠的項鏈,拿不準(zhǔn)哪一條更好。 聞言回身。 “就是我去年九十九兩件買回來的打折貨?你穿那個去枝枝學(xué)校?” 孟輝毫無防備地應(yīng)著:“是啊,還是新的。” 阮美云眼一瞪:“你少給我丟人,我還喊了孟宇呢,到時候大家一起拍照都體體面面的,你像什么樣子?” 一處不對勁,處處都不對勁。 阮美云多看兩眼,不掩嫌棄:“還有啊,你那個頭發(fā)也要理一理,理得精神點,走走走,去理發(fā)店找人給你設(shè)計設(shè)計。” 饒是孟聽枝有心理準(zhǔn)備,畢業(yè)當(dāng)天也被阮美云的珠光寶氣嚇到。 她那頭復(fù)古卷發(fā),沒有兩個小時根本打理不出來,穿她最得意的那身旗袍,配一串個大身圓、顆顆華潤的珍珠,手指上是壓箱底的老坑玻璃種的翡翠,一扯絲質(zhì)披肩,任誰的視線都要從她手指的綠光上晃眼一下。 周游爸媽忙著生意,今天來不了,也不形單影只,挽著剛泡到手的安保隊長,看得目瞪口呆。 “枝枝,你爸媽還有你哥,這是來我們學(xué)校演豪門劇嗎?” “這也太有錢了。”周游咋舌完,目光落到孟宇身上,忽然感嘆道,“你哥真挺帥的,你怎么不早點介紹一下?” 施杰比孟聽枝先開口,冷聲問:“早介紹,你想干什么?” 周游抿住嘴,發(fā)覺剛剛說錯了話,扶了扶學(xué)士帽,立馬干干笑著把施杰往一邊拽。 “沒什么啊,能有什么啊,就……枝枝她哥懂車啊,我那輛甲殼蟲感覺買虧了,早認(rèn)識不走彎路嘛,走了走了,帶你參觀參觀我們學(xué)校。” 孟宇手上抱著一捧花,走近了打量孟聽枝手里那束包裝精美的白郁金香,眼神曖昧。 “呦,這誰啊,送得比我們還早?” 程濯人剛進(jìn)機(jī)場,花是畢業(yè)典禮剛結(jié)束那會兒,孟聽枝出了禮堂,鄧銳送過來的。 孟聽枝也接孟宇的花,一手抱一束。 先帶他們?nèi)⒂^學(xué)校。 今天匯展中心有畢業(yè)展,不止孟聽枝她們一個專業(yè),來往不少中年父母帶著穿學(xué)士服的子女。 孟聽枝跟周游約了一個攝影師,蘇大攝影系的,剛畢業(yè)一年,技術(shù)暫時不知道怎么樣,嘴很甜,教阮美云擺姿勢,一通儀態(tài)氣質(zhì)的分析,把阮美云吹得合不攏嘴。 中午在學(xué)校附近吃飯,孟宇大方請客,一眼看中湘橋居。 周游立刻變了臉色,“啊,不要吧,這是我們學(xué)校這片兒的知名黑店,我跟我那個前男友就是在這兒吃了頓飯就分……手了。” 尾音低弱,周游訕訕轉(zhuǎn)頭看身邊的男人,臉色已經(jīng)黑透了。 “你不是說你們分手是性格不合,你還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周游倒吸一口涼氣,慌忙解釋:“就……消費(fèi)觀不合,也是性格不合的一種啊,我早就不記得他,真的。” 施杰不受她糊弄:“真的?那你上上個月還借他錢?” 周游被問得腦袋一空,一臉呆傻,她借錢給前男友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那個……” “那個是他女朋友要打胎,我只是心疼他女朋友,想讓他找個好醫(yī)院,女孩幫女孩嘛。” 施杰:“……” “錢必須要還。” 周游保證:“我鐵定要債的,你放心好了!” 進(jìn)店入了座,小情侶還在前面你一句我一句,阮美云收了和善的長輩笑容,扭頭不滿地看身邊的孟聽枝,低聲說:“你看看人家小晨找的對象,男朋友可不得就這么陪著,你看看你那個,多長時間了見不到一個人影。” 孟聽枝一聲不吭,又氣到阮美云,她心直口快,立馬抱怨一句。 “我看你倆聚少離多的,早遲得分!” 忽然,一桌子都安靜了。 孟聽枝手里握著黑色的茶杯,還是湘橋居回味泛苦的大麥茶,她喝得嗓口舌苔都是苦味,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桌上幾個人默不作聲,目光都在母女之間來回遞著,也不知道聊到什么,才叫阮美云忽然說了這么一句氣話。 隔著屏風(fēng),只有別桌客人聊天笑聲。 孟聽枝半晌接了話,“本來就是要分的。” 她聲線平柔,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氣話。 周游愣了愣,立馬打哈哈笑起來:“現(xiàn)在年輕人談戀愛就這樣啦,動不動就喜歡把分手掛在嘴上,好餓啊,我們點的菜怎么還不上?我去催一下,這黑店真把我氣死了。” 吃完中飯,阮美云和孟輝就走了,孟宇也沒有多待。 下午學(xué)校沒有早上那會兒熱鬧,人少了大半,但還是隨處能見到穿學(xué)士服的女生攏攏頭發(fā),在蘇大各個建筑前,拍照留念。 因為要分離,因為有感情,因為很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一花一木,一樓一路,處處都要拍,這樣即使以后忘記了,翻起照片,也能想起自己存在過的印記。 暮色將至,美院的柳湖前人影寥寥。 程濯來的很晚,約的攝影師已經(jīng)到時間走了,只有周游的拍立得還能用,她這一整天都活力滿滿,tlu安保隊長都被她東拽西扯的跑累了。 她招招手示意孟聽枝和程濯再靠近一點。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照片里,孟聽枝微微偏頭,在看暮色,也在看程濯。 “好好看!你倆這顏值真的絕了呀!”周游手上甩了甩,把那張巴掌大的照片遞過來。 相紙上還有溫度。 半身照,孟聽枝看著照片上的程濯。 西褲口袋有點微鼓。 他結(jié)束一個長時會議后坐飛機(jī)返程,路上忙著看翻譯傳過來的新文件,領(lǐng)口被扯得松斜。 出機(jī)場上車,他才挪出功夫看一眼衣著,將已經(jīng)皺了的領(lǐng)帶解開,疊好,見孟聽枝之前放進(jìn)了口袋里。 “這張照片給你吧。” 程濯接過來,有點意外,“你不要么?” 孟聽枝抿唇微笑,搖搖頭,“不要了。” 照片是一種紀(jì)念,能被紀(jì)念的東西,都是會失去的。 周游和施杰先離開,孟聽枝跟程濯從美院門口走到匯展中心。 昏黃路燈亮起,他們在隱晦樹蔭下行走并肩,不少路人都回頭頻顧,但沒人會記得他們在一起的樣子。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