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小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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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經歷過絕望嗎?
這句在網上被人搞笑用爛的梗在王驍歧這里的答案卻是:經歷過
那段時間母親失蹤,父親不聞不問,沒有人在意她的去向,甚至父親直接放話,“她就是個瘋子,最好就在外面永遠別回來!”
他獨自踏上了尋找母親的路,他報了案也請了假,落了很多課業,幾乎每天都能接到導師催回校的電話,可是如果連他都不找母親,誰還會在乎她?
他每天都會打母親的電話,有一次他凌晨用公共電話打過去,那關機狀態保持許久的號碼終于通了,可只短暫響了兩聲就被掐斷了,再打又恢復到了關機狀態,他尚未來得及欣喜就再次跌入谷底。
他立刻去了警察局,警察局通過這次短暫的電話撥通記錄查詢到母親的蹤跡,最后確定號碼當時的所在地是在云南,他再馬不停蹄地趕去云南,可又一無所獲。
他仍抱有一絲希望,不想就此放棄穿梭在那縣城的大街小巷,竟試圖能發生奇跡偶遇到母親,一連幾天,他像個無頭蒼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毫無頭緒地亂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找到母親,一定要找到她!
所有人都拋棄了她,他不能再不管她。
最終他也的確找到了,卻是警察通知他,“你母親因為故意傷害罪被我們刑事拘留了。”
……
從此他開始經歷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那個家從來沒有帶給他過什么,卻在分崩離析時要他跟著一起承受,他仿佛一夜之間失去了一切,傲人的學業,光明的前途,還有最愛的她。
可是原本,他們就快要訂婚了……
分手后,她照自己所說的將他的微信真的刪除了,但他卻食言了,他不舍得刪,只是將自己的微信頭像換成了純黑色的圖案,而曾經的那些聊天記錄也成了他日后時常翻閱的珍貴回憶。
一開始也會不習慣,總是會定時定點發過去,【老婆晚安】
卻被系統提示“你不是她的好友”
后來慢慢習慣了,他還是會定時定點每天給她發【老婆晚安】
即使聊天界面上早就堆滿了一片紅色的感嘆號。
再后來,母親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個真相:他不是王家的親生孩子。
一夜之間,他的世界觀轟塌,老天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他成了習一個軟弱微信且荒誕不經的笑話。
鬧了半天,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他不是王家的孩子,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從何而去,這比讓他一無所有更可怕。
他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確切的說是不敢睡覺,他不斷的出現自我懷疑,自己是誰,自己來自哪里,是被拋棄的還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不是從出生起就沒有被人愛過?
他腦海中不斷地徘徊這些問題,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越發頹廢,極偶爾睡著他只會夢到她,短暫夢里的他們還是青澀的少男少女,是他唯一能夠感觸到幸福的時刻。
那一天她穿著一件彩虹毛衣,騎著一輛賽車從將要緊合的大門縫隙里如風般鉆進了學校里,任憑門衛大叔怎么喊她都沒停下,之后大叔搖著頭回到傳達室,看著他說,“小子誒,居然有人比你遲到得還囂張,看那打扮還是個女生,卻騎個賽車,速度還飛快,快得我臉都沒看清,也不知道是幾班的。”他搖搖頭,“我說你們這幫孩子,就不能早起個十分鐘?非要拖到上學遲到?”
大叔碎碎念完了拿起筆翻開登記簿,“名字,班級?”
他的視線尚落在那道彩虹消逝的方向,“初三一班,王驍歧。”
后來他又在學校車庫碰到了那抹彩色,她朝他迎面跑來的樣子,仿佛將他周圍原本的一切灰暗都暈染成了彩虹的顏色。
可惜初次面對面并不十分美好,她的毛衣不小心勾蹭到了他的車上。
他不客氣地說,“解開。”
她也不服氣地問,“我解?”
“那我直接扯了。”他抬起手,故意嚇唬她。
“等下!”從她心急的樣子可以看出那毛衣應該是她的珍愛之物,她說,“我解我解!”
她伸出手的時候,無意碰到了他的手,指尖相觸的時候產生了靜電。
“嗞—”地一聲,把他們倆都給電愣了,幾乎同時縮回了手……
然后他就醒了,這個夢總是周而復始,像是深深扎在了他的腦子里,她像他在這個世界里的唯一救贖與念想,可時至今日,真相大白,連她也早已不在,他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害怕這個夢卻又想沉溺在其中,他不想醒卻每次都會醒,最后硬生生熬出了很嚴重的失眠癥。
以前養成的24小時開機的習慣一直都保留著,有時候半夜手機突然響了,他會條件反射地立刻坐起來去拿手機,看到是騷擾廣告他會邊盯著那屏幕邊抽煙,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段時間他覺得《人間失格》有句話很適合自己。
——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把這崩潰的日子告訴別人,只有我知道,僅一夜之間,我的心判若兩人。
他在左手無名指上紋了一個濃字,是很她在那本英漢詞典上一模一樣的筆跡。
他把自己對這個世界僅存的信念用這樣的方式永遠封印在了這個字里。
他開始用忙碌來麻痹自己,所以總是加班加到夜深人靜,有時候也會包了電影院的午夜場,一個人坐在最后排的正中間,獨自看電影到天明。
后來買了車,他就注冊了快車,不加班的時候他會去接單打發時間,沒單接他就漫無目的地開車瞎轉悠,可不管到哪兒,這座城市的每條街每條巷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她是他寂寥歲月中的一盞暖燈。
他把車停在路邊抽煙的時候也時常會想:如果當初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發生,他們結婚了會是什么樣子。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她值得更好的人守護在她身邊。
干了快車能接到各種各樣的人,他就用這樣的方式看著這世間百態,麻痹著自己。
直到那天接到了一個單,地點是在一個高檔飯店,他猜測可能又是一個醉鬼,一去果然是。
那人西裝革履地正扶著路邊的樹狂吐,這種情況大致分成幾類:推不掉應酬的職員,酒肉朋友一堆的大款,跟兄弟胡吃海喝的混子。
看打扮,今天這個無疑屬于第一類。
那人吐了整整十分鐘,還吹了會兒風才過來。
“不好意思,讓你等了。”他一上車就帶進了一陣寒風,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跟他禮貌打招呼,而不是跟個大爺一樣跑上來一坐一躺,只是因為剛吐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沒事。”王驍歧回應,發動了汽車。
男人把車后座的車窗開了一條縫,安靜地靠在車后座休憩,過了會兒他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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