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紅襖(中)-《扼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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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帥去見楊安兒?那怎么可以?”
移剌楚材和徐瑨全都大吃一驚。
徐瑨干笑道:“楊安兒若下定決心起兵,哪還會理會我們?節(jié)帥你想見他,未必見得到……”
移剌楚材也道:“節(jié)帥若與賊寇首領(lǐng)會見,風聲一旦走漏,中都那里人多嘴雜,或生變故。”
而郭寧并不急著回答。他返身落座,細細觀看輿圖,陷入了深思。
屯堡外新編軍隊集合的嘈雜聲,隨風傳入屋內(nèi),倪一連忙派人出去,讓他們稍稍等待。于是屋子里變得安靜許多,郭寧有時候挪動輿圖,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郭寧的定海軍,可以說是在大金國兩代帝王交替的混亂中,產(chǎn)生的一個奇葩。
這個團體的基層,全都是被大金朝廷放棄或無視的潰兵,他們所忠誠的,只有郭寧一人。這個團體的高層來源更是復(fù)雜,幾乎個個都不是大金的忠臣,人人都對大金失望,而渴望重起爐灶。
他們嘴上說著朝廷如何、賊兵如何,其實自己兼有兩者的特點,乃是戴著朝廷官帽子的賊兵。
這樣一來,如此刻話不說透,點到為止的局面,其實很常見。
在場眾人都是聰明人,聽得出來各自的想法。
徐瑨的意思是,郭寧戴著定海軍節(jié)度使的帽子,固然有利,也有弊端。比如破敵之后,竟不能乘勝擴充領(lǐng)地,只能拐彎抹角地派遣兵力出外,招募流民,這便是實力拓展受限于朝廷制度的體現(xiàn)。
這會兒李全造反,輕易便替郭寧洗了濰州,而郭寧只消打著平亂的旗號,便能理所當然地出兵濰州,甚至伸手到益都府。
手伸了出去,自然是不會收回的。但之后的事情,讓朝廷去頭痛便是。難道他們還能讓郭寧把吃下肚子的肥肉吐出來?
別扯了,杜時升從中都傳回的情報,徐瑨每一份都看過。成吉思汗如今還在中都城外虎視眈眈,打算從大金國的中樞一口咬下,攫取最豐厚的利益……這時候,朝廷顧得上山東?郭寧便是再囂張三分,朝中袞袞諸公也只有捏著鼻子認。
這好處,不拿白不拿!
而移剌楚材比徐瑨要穩(wěn)健許多,或者說,更樂意把官帽子的作用發(fā)揮到極處。
郭寧這個定海軍節(jié)度使,理論上除了萊州,還能兼管寧海州和登州的軍務(wù)。但自從郭寧抵達萊州,寧海州刺史烏古論榮祖、登州刺史耿格兩個,全然沒有動作,并不重視這個軍事上的上司。
烏古論氏,乃是女真人的貴姓,與徒單、唐括、蒲察等族世為姻婚,娶后尚主。聽說那烏古論榮祖蔑視郭寧,只當是依附于徒單鎰而驟得富貴的幸進之徒。
而泰和年間山東大亂時,耿格便是乘勢而起的地方人物之一,后來輾轉(zhuǎn)各地做過幾任佐貳官,才回到山東東路,作了登州刺史。
大金國放著這么個人物在登州,實在也是昏聵之極了。誰知道這人和楊安兒還有什么隱秘聯(lián)系?天曉得萬一時勢有變,登州一帶將會如何?
移剌楚材的想法很簡單,李全愛怎么大鬧濰州乃至益都,都是他的本事。楊安兒和劉二祖若能合兵鬧出大動靜,也盡可以放手去做。郭寧身為定海軍節(jié)度使,職在保境安民,你們鬧得越厲害,郭寧就越有理由在朝廷法度之下,軍事控制登州和寧海州。
控制住兩州之后,郭寧所部三面據(jù)海,而一面以強兵抵住楊安兒所部便可。若經(jīng)營水上,更能北扼遼左之噤喉、南控江淮之門戶,譬如巨鷹展翅,扶搖而升……這上頭的好處,又比濟南等地的流民要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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