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 闊氣(上)-《扼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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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時信陵君任用雞鳴狗盜之徒,遂能在關鍵時刻發(fā)揮作用。大周建國以來,軍隊里用人提拔,全無出身的講究,也使許多盧五四這樣的人,解脫了身上鎖鏈,得到了展現(xiàn)才干的機會。
郭寧自己出身行伍,極厭惡外行人隔空指揮,所以被解除鎖鏈的,還有趙瑄。
趙瑄這等駐守縉山的鎮(zhèn)將,放在金國,只能苦苦地守著屯堡,頭頂上時不時來個元帥級別的重臣甚至左右丞相,人人都能指揮他;放到宋國,大概還夠不上從皇帝手里領受陣圖的資格。
但在郭寧麾下,趙瑄一向都擁有從縉山到金蓮川一線的全權,除了不能擅自向草原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掃蕩以外,趙瑄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大周的皇帝從來都用人不疑,也從不吝于為部下兜底。
何況小小的財貨損失,趙瑄完全承擔得起。他有掩護呂樞的目的,什么財貨比皇帝的小舅子更重要呢?
趙瑄知道,別勒古臺雖是黃金家族一員,本部的兵馬其實有限。他相信,別勒古臺絕對不愿承受部下的大量死傷,他拼著再燒毀幾座倉庫,定能狠狠地嚇住這廝!
這要壓住了這廝的氣焰,我再示以親和,告訴他,大周并不介意做生意的對方是誰,也里牙思也好,別勒古臺也好,都是一樣的。那么后繼的利益,必定能打動別勒古臺,然后大家不必這么劍拔弩張……呂樞也就不會有危險了。
只可惜,昌州烏沙堡那邊遷墳的事情,短期內沒法向別勒古臺提起,這件事情一再拖延,總會引起朝堂上那些文臣的不滿。
心里亂糟糟想著,趙瑄保持平靜姿態(tài),抬頭掃視眼前的蒙古人,有些刻意地擺出不那么在乎別勒古臺的樣子。
在趙瑄的眼里,蒙古人的反應甚至比他的預期更激烈些。
倉庫起火爆燃以后,蒙古人們明顯地呆怔了下,許多騎馬的人下意識地催馬往倉庫方向靠攏些,馬匹又被火光所驚嚇,一時間嘶鳴不斷。
但趙瑄沒想到的是,他其實拿燒死一半蒙古人作為威脅,其實沒什么意義。
包括別勒古臺在內的蒙古貴人們,騎乘的馬匹大都千里挑一,他們自身的騎術也好,在馬背上似乎是和馬的身子連在一起,一旦揮鞭催馬,行動必然快捷如電,他們并不覺得,自己戰(zhàn)馬奔馳的速度會比庫區(qū)過火的速度慢很多。
而普通的蒙古人,更不消說。
趙瑄深入草原許多次了,可他畢竟是漢兒。他站在中原漢兒的角度,深知中原地帶要訓練出騎術如此精良的好手,所需要投入的時間和財力真是巨大,所以總覺得蒙古貴人身邊的騎兵們,一個個都被上司看重。
蒙古貴人們卻不看重部下的性命。在這些尊貴的那顏們眼里,草原上的牧人就像野草,每年都會一茬茬地長出來。他們或為“孛斡勒”,或為“札剌?!?,或為“引者”,其實全都是奴隸。
奴隸們在牛馬群里廝混幾年,就能勝兵作戰(zhàn),殺得人多了,搶掠得多了,才會從奴隸一點點攀升到“哈剌除”,有資格成為那顏們身邊的那可兒和拔都兒。
這些卑賤的人們,每年都會從母胎里生出來,就像黃羊下崽那樣。在北方的莽林和荒原上,還有更多的人,壓根數(shù)之不絕。在蒙古貴人的眼里,一個普通蒙古騎兵的價值,和犬馬并無不同。
問題是,犬馬在草原上沒什么稀罕的,怎么能和漢地的貨物相提并論呢?
蒙古貴人們是真的心疼貨物。
這兩年里,留守草原的蒙古人因為沒法南下劫掠,日子普遍都過得緊巴巴。尤其早幾年大家都是闊過的,現(xiàn)在這種窮困就愈發(fā)讓人難以忍受。所以也里牙思身為一個五投下出身的千戶那顏,生意卻能在草原東部暢通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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