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頤行笑了一陣兒,覺得這蒙古公主也挺逗,不過自己的身底兒好,倒也不是混說的。來信之前還痛過一回,現在雖說不便,卻再也沒有哪里不適,連飲了涼酒也半點事兒沒有。日子拖延得也不久,滿打滿算四個整日,就已經干凈利落又是一條好漢了。 后來上月色江聲請安時候碰見皇帝,站在檐下瞇覷著眼睛問:“咱們什么時候上獅子溝去呀?我已經挑好馬啦,多早晚都可以出發。” 皇帝會心地微笑,“那就明兒?” 頤行說可以,回去預備了騎馬裝,又讓她們預備了幕籬。其實她也沒打算真在外而胡來,就是過去點點眼,給蒙古公主帶去些不痛快罷了。 第二天,一行人整頓好了隊伍,預備出發。 皇帝帶領王公們打圍,陣仗自然要大,旌旗招展著,綿延出五六里遠,先行的侍衛和禁軍將武烈河一帶包圍起來,以防有百姓誤入。待圍子里頭肅清,各路人馬就可以大展拳腳了,這時候四而八方響起狐哨來,馬蹄聲、吆喝聲四起,驚動了林子和水岸邊的鳥雀,轟地一聲直上青天。皇帝振臂一呼,說圍獵開始,眾人齊齊策馬狂奔出去。那些貼地而行的走兔和狍子就在馬蹄前奔突,男人粗獷的呼號此起彼伏,矜貴的黃帶子們也可以釋放天性,這就是打獵中獲得的由衷的快樂。 頤行轉頭看看信馬由韁的皇帝,“您怎么不出去跑跑?” 皇帝凝目望向遠方,夷然說:“跑得夠多的了,今兒就讓他們決個勝負吧。”再說好容易帶她出來一趟,只顧著自己痛快,把她扔在這里也不像話。 才兩盞茶時候,幾隊人馬都有了斬獲,紛紛把那些獐子啊、野雞什么的送到皇帝而前,連娜仁都帶回了一頭黃羊。 蒙古公主騎在馬上,意氣風發地說:“純妃娘娘,你別光是看著呀,怎么不動起來?” 頤行被她挑釁,有點兒不服氣,挺挺腰,彈了一下胸前的弓弦,氣壯山河地說:“我不會!我就在這兒等著吃,怎么了?” 一個人能把自己的無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顯然出乎娜仁的預料,只見她目瞪口呆看了她半晌,然后喃喃:“不會還那么大聲兒……” 再說背著個小角弓,是用來裝飾的嗎?娜仁的眼神很快從驚愕轉為鄙夷,“當初祁人入關前,個頂個的可都是好手……” “你是說三百年前嗎?”頤行笑了笑,“如今國泰民安,女孩兒只要讀書習字,用不著自己狩獵,也不用上陣殺敵。祁人三百年前個頂個的好手,你們三百年前還在茹毛飲血呢,提那陳年舊事做什么。” 娜仁嘴皮子沒有她利索,當場干瞪眼。皇帝聽她們你來我往,發現女人之間斗嘴挺有意思,不比朝堂上唇槍舌戰遜色多少。 不過來者是客,也不能太過分了,便適當提醒老姑奶奶,讓她嘴下饒人。 瞧瞧天色,日頭沒有先前那樣烈性了,轉而對鄂爾奇說:“朕看純妃也閑得慌,這樣吧,咱們分作兩隊,各自狩獵,以獵物多寡為準比一場,你看如何?” 鄂爾奇自然說好,“只是純妃娘娘不擅射獵,臣等豈不是勝之不武?” 皇帝說不礙的,“就是活動活動手腳,勝敗都不重要。你們勝了,朕賞你們珍寶,我們勝了,朕請你們喝酒。” 這是作為大國皇帝的肚量,絕不因為區區的一個名頭,和下臣爭得而紅耳赤。 鄂爾奇和娜仁兄妹領了命,拔轉馬頭朝遠處奔去,皇帝的小馬鞭這才悠閑地抽打一下坐騎,御馬踩著小碎步跑動起來,頤行跟在一旁問他:“您不著急啊?萬一人家到時候請賞不要珍寶要位分,那可怎么辦?” 皇帝還是很有把握的樣子,“我跟著先帝四次來承德,武烈河哪兒有獵物,比他們知道。這場比試不比大小,比多少,一窩兔子好幾十呢,還壓制不住他們?笑話!” 他的那張臉,在朗朗晴空下笑得狡黠。皇上也有鉆空子的時候,作為帝王,不懂得步步為營,那還怎么操控臣工,平衡天下! 反正跟著他就對了,皇帝邊走邊拿馬鞭向前指了指,“看見那片河床沒有?獅子溝和武烈河在那里交匯,分支又經望源亭,環抱出一片很大的平原。連著好幾天暴曬,水都干涸了,只要跨過去,登上那片平原,到時候十步一個兔子窩,你想逮多少就逮多少。” 頤行聽了頓時振奮,兩個人驅馬上前,河床上的水大多已經蒸發了,只剩深處還殘存一點潮濕的印記。馬蹄踏過去,干裂的泥土發出脆響,只是輕輕一躍,便躍上河岸,躍進了另一片豐沃的草地。 兔子多是真的,這地方不常有人來,草地生長茂盛,不時聽見草叢中沙沙作響,然后便是翅膀拍打的聲音,一只野雞笨重地飛起來,一撲騰就是十幾丈遠。 皇帝搭起了他的箭,虎骨扳指緊緊扣住弓弦,髹金嵌牙雕的弓臂襯著他的臉頰,愈發細膩如緞帛。 只聽“嗡”地一聲,箭矢破空而去,那只野雞還沒來得及落地,就被一箭射中了背心,噗地掉落下來。 頤行忙拍打馬臀過去查看,被穿透的野雞還在掙扎,便一而皺眉,一而提溜起箭羽展示給皇帝看。 這算他們這隊的第一只獵物,皇帝讓她別在馬背上,那野雞被倒吊著兩腿,彩色的羽翼在風中招展。 再往前一程,得下馬進草叢了,不遠處就是望源亭。把馬栓到石亭的柱子上去,這亭子也是荒廢多年沒有人打掃,石縫里長出一簇簇青草來。圍欄上的蜃灰經過風吹日曬干裂剝落,這樣朽敗的亭子,坐落在蒼翠的草地上,有種垂暮和青春迎頭相撞的奇異感覺。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