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在涼州境內小有名氣的驟雨莊,素來都是門迎四海修士的所在。 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些年里楊壽潼確實見過不少恃才傲物盛氣凌人的修士,但客隨主便畢竟是寄人籬下的禮數,目中無人到謝蕭蕭主仆這等地步的,委實是頭一次碰著。 單手托著一頂軟轎的枯瘦老者,似乎壓根就沒打算給這位東道主任何面子,幾乎是在雙腳落進驟雨莊的同時,就散開靈識頃刻間籠罩住整座莊子,而后反客為主,徑直往沒有修士氣息存在的莊子西北角一片屋舍走去。 西北方在后天八卦中屬乾卦,可見在屈洵看來,謝家公子在這座驟雨莊上就是當之無愧的天。 盡管闊別已久,面帶笑意的范元孝在這里還說得上是輕車熟路,循著屈洵刻意散出來的凌厲氣息遠遠跟在后面,也許是覺得自己帶謝家公子前來的舉動會讓楊壽潼感激涕零,故意擺出一副淡然而不居功的矜持模樣,“當年就看出楊兄弟并非池中之物,卻沒想到今日再見,楊兄弟已是四境七品的高手了,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稍微落后半步的莊子主人瞇起眼睛,擺擺手道:“楊某這點微末本事值得什么,都是靠江湖上的朋友抬舉幫襯罷了,怎么比得上元孝兄?” 雙劍修士得意一笑,忽然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放慢腳步輕聲道:“在范某面前,楊兄弟不必妄自菲薄,當年你修為才剛剛邁進三境,借著這么一處所在安身立命、徐徐蓄勢也在情理之中,可以你而今的修為境界,再守著這座莊子渾噩度日,未免委屈了一身本事啊。” 楊壽潼心中冷笑,適時表現出幾分熱切,問道:“元孝兄,定有教我?” 范元孝頓住腳步哈哈一笑,饒有深意地回頭打量他兩眼,半遮半掩道:“范某知道,楊兄弟在涼州境內是耳聰目明、消息靈通之輩,眼下連江湖上那些不值一提的小魚小蝦,都把大周氣數將盡的事情掛在嘴邊上,依愚兄淺見,這或許就是楊兄弟的機會。” 這位被涼州江湖譽為仗義疏財的驟雨莊主人裝作聽不太懂,“兄長是說···” 腰懸雙劍的修士意有所指地拍了拍他肩膀,壓低聲音笑道:“古往今來,逐鹿中原靠的都不是江湖修士,而是動輒數以十萬計的雄兵啊,謝家有精銳邊軍近五十萬,楊兄弟身在涼州,難道還看不清楚如今的局面?實不相瞞,轎子里那位是最得謝家大都督偏愛的公子,這回又立下了大功,回去之后在他兄弟幾人之中必然更是鶴立雞群,楊兄弟此時投靠,興許就是飛黃騰達的機會。”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完全不是點到為止了。 楊壽潼壓抑著嗓音哎呀一聲,見雙劍修士再度邁腿前行,忙快走幾步跟上,“兄長若是愿意引薦引薦,楊某感激不盡!” 范元孝不再回頭,輕笑道:“今晚可不是時候,公子正在興頭上,楊兄弟只需伺候好了,明日一早,范某肯定要竭盡所能替你美言幾句。” 楊壽潼連聲稱是,暗地里卻心思百轉,推測謝家那位倨傲公子所立下的大功,十有八九是應在那三駕馬車上,于是斟酌著出言試探道:“那就先謝過兄長好意。楊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心情不錯的雙劍修士故作不悅,皺眉道:“咱們二人也算是多年的交情,楊兄弟怎么這般生疏?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兄長知道,楊某之所以遠離雞鳴縣來此苦心經營這座莊子,一是因為與家中不和,索性自立門戶,再就是為多結交些江湖上的朋友。近些日子,不少修士被井水城那邊的戰事吸引而來,有些曾在莊子上借住留宿,楊某聽說···司天監那位斬殺玄蟒的陳無雙現在也在涼州境內,似乎是要對謝家不利,這個時候,謝家公子流落江湖,可有些不大妥當。” 范元孝嗤笑一聲,像是對他提到的陳無雙不屑一顧,其實卻是暗自嘲笑楊壽潼,果然是個打蛇隨棍上的主兒,還沒等自己引薦,就先開始關心謝家公子的安危,倒也不怪他,既無根基又無底蘊的一個散修罷了,不對謝家這座靠山動心才不合常理。 “楊兄弟不必擔心。司天監已然是秋后的螞蚱,再蹦跶不了幾天,公子這回冒險行走江湖,所立下的大功正是與你說的那陳無雙有關。”范元孝說著說著突然嘿聲發笑,將聲音壓得極低道:“不瞞兄弟說,我等擒了孤舟島弟子墨莉,那可是與陳無雙情投意合的女子,可惜啊,今晚就要入了謝家公子的洞房咯。” 楊壽潼渾身一震,如喪考妣。 范元孝察覺到他氣息有一瞬間的動蕩,扭過頭疑惑地看了一眼,“楊兄弟?” 心中驚駭莫名的楊壽潼此時只覺得穩住氣息比晉境八品還難,所幸剛好處身于燈火邊緣的昏暗之中,順勢倒吸一口涼氣,詫異道:“如此說來,司天監果然是強弩之末了?” 雖說范元孝確實是這么認為,但司天監千年以來的盛名終究還在,他根本不認為楊壽潼這樣區區一個七品修為的涼州散修,有本事能搭上司天監陳家,只當他是震驚于司天監大廈將傾,志得意滿地笑道:“不用我多做解釋,楊兄弟只管看著就是,用不了多久,那位無雙公子就會死在涼州。” 楊壽潼默然點頭,生怕言多有失,不再說話。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