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郭奉平又拈起一顆白子,笑道:“有人說落子如用兵,老夫可不這么覺得。下棋就是下棋,雙方每一步落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考教的是隨機應變設想十步之外的心思,跟用兵奇正相輔的陰謀陽謀扯不上多大關聯。仙子會輸,是因為求勝之心太過急切,一急就容易忽略對手暫時不顯攻勢的幾步閑子,等閑子成了氣候,再想補救可就追悔莫及了。” 柳卿憐心里冷笑,表面上卻做出女子撒嬌耍賴的模樣,一把抹亂了棋局,“再有十局八局也還是輸,講道理也講不過大將軍,兩邊受氣,心里憋屈。” 郭奉平哈哈一笑,慢條斯理一粒一粒收好黑白棋子,“不知深淺的李敬威這時候跳出來,急著成為一方執子的棋手,擺在明面棋盤上的就是柳同昌想要蒙騙老夫的八萬步卒和校尉墳騎兵,他們那一局跟仙子攪亂的這一局倒是差不多,沒分出勝負,各自落花流水,都得痛徹心扉。” 柳卿憐撇了撇嘴,“那李敬威像是個傻子。” 郭奉平搖搖頭,輕聲道:“他可不傻,在老夫看來,他甚至要比那位鎮國公爺聰明。這種世道想要名利雙收比登天還難,我本以為陳無雙斬殺謝逸塵之后,會借著名頭迅速想法子收攏邊軍歸他所用。要知道,大周現在已經是名存實亡,手里有兵權才能在亂世中暫時立于不敗之地,他去了雍州跟妖族拼命,贏是慘勝,輸則輸了日后爭雄天下的本錢,反而是李敬威看得清楚。” 柳卿憐微皺秀眉點了點頭,她也弄不明白陳無雙的打算,明明有謝逸塵都艷羨不已的氣運加身,卻非要幾次主動涉險,親手栽種下果樹又舍了果子,但她總覺著司天監仍然不能輕視,沉吟道:“看來,李敬威的問題在于不自量力了。” 陳無雙抽身而去,興許是存了先讓涼州這幾方勢力拼個你死我活的心思,在黑鐵山崖這位赤練仙子看來,這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理由,換了她是司天監觀星樓主,一定會在斬殺謝逸塵之后千方百計逐步分化涼州境內近五十萬邊軍,威逼利誘乃至離間,無所不用其極,只等忌憚于他的元璽皇帝再出昏招,到那時候是進是退都游刃有余。 郭奉平再次搖頭,“不是李敬威不自量力,校尉墳那幾萬騎兵如果是在我手里,不敢說能全殲那八萬邊軍,總歸不會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尷尬局面。可惜了,這么一來,邊軍跟他姓李的算是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再想懷柔收攏就沒了可能性。” 柳卿憐懶得管平生素不相識的那位皇子殿下是死是活,饒有興致道:“那大將軍的下一步,想要如何落子?” 郭奉平站起身來,仰頭去看梧桐樹上稀稀疏疏的泛黃葉子,柳大胖子占了武威城,清涼山上謝家子嗣斗得再有來有往也不會把井水城讓出來,不敢再回校尉墳的騎兵經此一役元氣大傷,連個落腳地方都找不到,那么溱川城里里外外這近三十萬駐軍,就幾乎能影響涼州乃至整個天下的局勢。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最讓郭奉平苦惱的,就是麾下聚起來的兵力并不是死心塌地跟隨他。 其中山頭林立不說,他不肯卸任天策大將軍回返京都,城中來自青州、濟州、燕州三地的將領已經察覺到了他昭然若揭的野心,目前還能用威懾邊軍不敢東進的借口壓制住大營里的流言蜚語,真要是動兵的話可就說不準了。 到底不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嫡系,郭奉平費勁心力逐個擊破去拉攏麾下將領,雖多少有些收效但仍不能讓他放心,倘若涼州的形勢能夠再拖三五個月,他應該可以慢慢處置,只是他很清楚,絕沒有那么多時間可用了。 先不提黑鐵山崖當年跟百花山莊的舊事,單是陳家老公爺的死,就讓陳無雙跟受人指使的漠北妖族之間不存在任何好言好語的空間,這位不穿白底蟒袍的鎮國公爺一到雍州勢必就會跟妖族雜碎大打出手,連相互試探的事情都省了。 司天監借助江湖修士,黑鐵山崖指揮漠北妖族,看似是兩方互相牽制此消彼長,實則整個大周都會被拖進去,再加上南疆兇獸已經開始有了要越過劍山山脈阻隔的意圖、手握江州兵權的寧王殿下進了京,如此復雜的情勢,恐怕會讓一直置身事外的楚州、隨州、湖州、肅州、蘇州、海州幾位都督都覺得有利可圖。 郭奉平希望看到亂局,但絕不希望看到整個大周都亂成一鍋粥,那樣的話想收官就太難了。 第(2/3)頁